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综漫]大脑封闭师 作者:金盏步摇 文案 大脑封闭师——他们懂得压抑,似乎可以挨得过百年的孤独。 雾隐忍冬记得那个男人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十三——我以后就叫你十三。” “十三啊,有时我...会失去力量。” “快说一些能够让我放弃你的话吧,刻薄也好吝啬也罢了。” “放下枪,来我怀里。” 呐,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我们要不要试着握住彼此的双手不要放开了呢? 内容标签:少年漫 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雾隐忍冬(StingSnape) ┃ 配角:狡噛慎也,槙岛圣护,宜野座伸元,常守朱,警察署众,西弗勒斯斯内普 ┃ 其它:psycho-pass,HP,魔法,情深 ================== ☆、第一章   “放开我,你们有什么理由把我带回警署?!!!”Sting·Snape被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扼住手腕,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警署那边走着。   回想起刚刚的惊险,她真的是又气又恼,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歹徒劫持不说,总算被慢吞吞赶来的警察救下却反被逮捕。拜托,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啊。   斯内普和邓布利多就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让自己躲起来吗?她这么想着,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我们只是检查一下你的Psycho-pass,例行公事,请配合。”拉着Sting往警署里拖的男人如是说着,语气却丝毫不像是请人配合的样子。   Sting见反抗无效,回头瞪向另一位警官——眼镜男。她期盼着这个面相更为斯文的警官能帮腔,但却受到了同样的冷遇。   “会不会是支配者出了问题?”眼镜男凑近那一刹,Sting注意到了他胸前的名牌——宜野座伸元。   “宜野座监视官。”狡啮慎也步履生风,回头和宜野座飞速交换了眼神沉声说道“你我都清楚,支配者是不可能出问题的。”   Sting完全听不懂这两个人的对话,只是被动地被两个人拉着,经过一个又一个玻璃隔间。   有趣的是,这里的墙、还有门都是透明玻璃的,在里面的人们毫无隐私可言,看起来就像是用巨大玻璃罩围起来的真空花房,只不过基调更加苍白、沉闷。   “唐之杜没在吗?没有关系,我们自己来。”那个叫狡啮的监视官说着自问自答的话,好像迫不及待地一样,将Sting关进一个审讯室一样的空荡房间。   Sting艰难地咽着口水,刚刚与歹徒纠缠时在脖子上留下的血痕还在灼烧一般地疼着,她垂下眼眸,在被关进审讯室以后反而迅速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和对方硬碰硬显然不是好主意,所以Sting决定配合这两个人,等他们得到想要的后,自然就不会为难自己。   虽然他们说了很多让自己听不懂的话,色相、犯罪指数、制裁者…什么的,但Sting听懂了一点,就是这两个警察看出了自己并不是本地合法居民,所以还是老实点吧。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小姐。”狡啮隔窗和Sting面对面坐着。和一旁的宜野座不同,同样是身穿深蓝警服,那个叫狡啮的警官却能给人带来更多的压迫感,从那双矍铄的黑眸里射出的光线好像能割裂开一切。   ——粗糙的黑色岩块。如果能把灵魂具象化的话,Sting会给这个叫狡啮的人这样定性。   “Sting·Snape。”Sting配合地答道。   “果然,看你的相貌也是混血,是哪里人?有护照吗?”这次换宜野座发问。   果然还是躲不开这个问题呐,Sting在心底为自己默哀,本来想偷偷摸摸在这个世界躲一躲,没想到一来就碰到警察。   别急,一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想到这,Sting暗暗掐了自己腿上的肉,抬起头时,露出那种迷惑的神情看着两位监视官:“实际上,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知道我是谁?从哪来吗?我只知道我叫Sting,Sting·Snape。”她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又好像不太确定。   她话落,狡啮和宜野座对视了一眼,语塞。   “这么说,小姐你失忆了?”狡啮的头微微偏向一侧,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充满怀疑的样子。   “失忆?!”Sting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情绪有些激动,那大而亮的绿眸里甚至要漫出泪水,“我没有失忆…我叫Sting·Snape...我是..我的家住在...”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时,女孩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痛苦地将头埋在膝头,肩膀颤抖着,“我叫Sting·Snape,我没有失忆…”   见状,狡啮和宜野座又对视了一眼,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狡啮慎也开口说道:“Sting,你先不要着急,只要你配合我们接下来的测量工作,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测量?” Sting红着眼眶抬头,却在那一刹那捕捉到二人眼底飞速闪过的流光。   “在把你从歹徒手里救下时,我们本想将你带回警署进行心理护理,但发现...”宜野座说着,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发现除了居民资料为空以外,你的犯罪指数是0,psycho-pass则是透明色。”   “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所以我们需要重新测量。”一旁的狡啮慎也补充着,然后怀疑地看着Sting:“你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在得到女孩一个迷惑的眼神后,狡啮叹了口气为她简短解释了一番。   “Weird system,weird society!”听完狡啮的解释后,Sting惊叹出声。   情绪情感全部可以具象化、犯罪和天赋完全由数据决定的世界么?!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站起身,按照那两人的要求站到房间中央。   “如果你准备好的话,测试就开始了,在这过程中请尽量保持心态的端正与平和。”狡啮来到Sting面前,将几根长长的缆线一样的东西固定在她的头上,然后回到监视窗口前开启了仪器。   Sting先是按照指示,在纸上用笔写了满满一页的“我感觉到愤怒。” 然后又将这些纸张一页页撕成碎片,踩在脚下。   “请带上为你准备好的防护手套,转过身去,奋力击打那个假人。”   “诶?!这样会疼的。”忍冬委屈地说道,却被狡啮粗暴地打断:“防护手套会减轻你的疼痛,这是最后一项,请配合。”   抗议失败的Sting愤愤地戴上手套,挥拳向假人的头狠狠地砸去。狡啮慎也,她讨厌这个男人。   “在上升。”狡啮紧紧盯着仪器上慢慢变化的数值,而女孩的psycho-pass也由透明色慢慢变成了淡黄色,狡啮欲图通过让Sting模拟愤怒行为来唤醒她心底的真正愤怒——由行为来带动心理,很简单的心理学把戏,却很管用。   “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时,宜野座开口说道,他握住狡啮的手臂向他摇头,“虽然现在她不是我们的公民,但我们无权这样对她。”   “不。” 狡啮的声音顿了顿,黑眸发着光,好像在盯着志在必得的猎物一般,“我有信心。”他盯着少女,看着她越来越频繁的出拳,以及眼睛里愈发阴暗的光。   这时,从二人面前的色相传感器里发出一阵急促的提示音,他们讶异地看到屏幕上的犯罪指数正在一路飙升,psycho-pass也愈发浑浊,眼看就要过渡为绿色了。   “够了狡啮监视官!她会因为我们沦为潜在犯的!”   “再等等。”狡噛慎也话音刚落,狡啮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令人寒毛耸立的事终于发生了,就在进度条快接近森林绿时,所有变化着的数值突然静止,接着令人不可思议地慢慢倒退、下降,最后,归零。   呼吸好像被冻住般,两位警官呆愣在死寂的空气中。   两位监视官从审讯室出来时,脸色都已经变成了水泥墙一般的灰色,显然都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明天会为你重新注册一个暂时的居民身份,在这之前,你就住在宜野座监视官那里。”从警署走出去的路上,狡啮慎也对Sting有气无力的说着。   “为什么是我家?!”宜野座停下脚步,挑眉望向狡啮慎也。   狡啮慎也挠挠头看了眼Sting后,移开视线,“你也知道,我不太适合与人同住。”   “难道我就适合?”   “你...你有养花,不是和花草相处得很好吗?”说罢,狡啮咧嘴向宜野座笑了一下,却在看向Sting时,脸又阴沉了下来。   “Sting小姐,让本是受害者的你在警署待了这么久真是抱歉了。” 宜野座向Sting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没事。”Sting叹了口气,一旁的玻璃映出了她狼狈的模样。她盯着狡噛慎也,却迟迟得不到那句应得的抱歉。   “你为什么讨厌我呢?”   少女的声音,虽然有些单薄、却掷地有声,让那个脚步停了下来。   “又或者说,你在害怕我?”   Sting露出甜美的笑,步子轻盈地走近狡啮慎也,仰头看着他。她的脖子和手像是被灼烧着一般,火辣辣地疼着,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想一声不吭就走?No way。   “什么?”狡啮低声反问少女,语气中虽然带着不屑一顾的嘲笑,眉头却是不自觉紧皱起。   两人在走廊的对峙引来旁观,一些好事的监视官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出来,聚到门口看好戏。   这位胆敢跟狡啮监视官叫嚣的少女有着白皙的肤色,欧洲人一般立体的五官,黑色长发本该利落地束在脑后,却因为先前和歹徒的拉扯显得有些蓬乱狼狈。她细嫩的脖子上还带着给歹徒用刀弄出的血痕,单薄的身形在狡啮监视官面前显得尤其渺小。   “这么多年所深信不疑之物被我一瞬间打破,所以你害怕。”   “违背了系统的存在,这样的我即使现在杀了你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你在想,‘像她一样的人以后越来越多怎么办?’,所以你害怕。”   “你…!”狡啮慎也额头上青筋隐现,想反驳却发觉自己哑口无言。   “你什么你诶,逼迫及诱导公民进行暴力活动以获取非正常的Psycho-pass,这是钓鱼执法还是非法监|禁?”Sting勾嘴笑。   少女咄咄逼人的话以及周围的视线让狡啮感觉脸颊愈发热烫,他向宜野座发出求救信号却发现对方也如自己一样,狼狈且尴尬。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违背了执法程序、强行将少女带回警署是事实。   “我…”   “我什么我诶大叔,你们警察都是这么蛮横犯了错还不道歉的吗?难道就因为我看着像是孩子,比大叔你小太多弱太多我就不配得到一个公正而忠诚的道歉吗?!大叔你这样的人也配为市民伸张正义吗?”Sting的声音越来越高,在走廊里回荡着。   “恐惧,怀疑,接下来就是抛弃。”她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健壮很多的男人,仿佛要让他连做噩梦时都要记住自己此时尖刻的表情:   ——“很好,距离你被这系统抛弃的一天,不远了呢。”   话音刚落,她好像听到了一旁的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死寂再次占领了整个悬空的走廊。   狡啮慎也,这个从刚刚开始就紧抿着唇不再辩驳的人,静静注视了少女一会儿。   然后后退了几步,向她轻轻鞠了一躬:   “是我不好,实在抱歉。”    ☆、第二章   “Sting,可能会有些疼,忍耐一下。”   她躺在那里,迷糊不清地看着头顶光晕,光怪陆离的色彩将两个黑影拉得很长,好像巨人一般高大。   “当出现..就是...成功了...”   “在那之前,一定要活着回来。”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声音如烟缕一般愈发遥远,黑色的絮状物翻滚着如炎火,侵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冰冷、死亡一样的冰冷。   眼眸始终像是蒙了层化不开的薄雾,她面色平静地闭上眼,淡淡应了句:“好。”   阳光透过窗,将Sting全身照得暖烘烘的,在Sting睁开眼的一刹那,一只独角兽的身影,在空中飘浮着隐隐亮了起来。   “早上好!Sting·Snape小姐!4月19日,7点整,您在这里睡得还适应吗?今天早上Sting·Snape的色相为透明色,以自信的姿态度过新的一天吧。”   Sting顶着一头蓬乱的发坐在床上发呆,她抬头望着那只身体近乎半透明的独角兽,它正在绕着自己头顶一圈又一圈地漂浮着。   “早上好。”客厅里的餐桌前,坐着早已西装革履收拾完毕的宜野座监视官,他看了眼Sting,礼貌地打过招呼然后继续查看着今日的政治新闻。   “Morning。”Sting没有用翻译咒,而是用口音浓厚的伦敦腔来问候伸元。   她坐在宜野座对面打量着对方,就像是把“精英”这一词具象化了一般,这个手脚纤细修长的警察身上有着一切精英的特质——自律、严肃、举手投足间带着些隐隐的骄傲。   Sting边吃早餐边环顾四周,转眼间在这个男人的家里已经住了一周已逾,她已经开始适应这个奇怪的世界了。宜野座监视官不像是话多的男人,但却向她很耐心的解释了有关于西比拉、全息投影、厚生省警署的事。   现在Sting终于明白邓布利多那家伙为什么要选厚生省作为她的藏身之地了。如果说有哪个地方高度封闭,非厚生省莫属。   趴在角落睡懒觉的哈士奇一见Sting出来马上吐着舌头亲昵地扑到了她身上,这只叫Dime的老狗是宜野座伸元的宠物,Sting笑着逗弄着Dime,突然感觉宜野座这个人并不像最初见面那么冰冷了。   宜野座伸元放任Sting和Dime嬉闹着,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她,“Snape,你今天要注册身份,所以吃完早餐跟我一起走。“   Sting读出了男人脸上的怀疑、警觉,却还是平淡的应了声好。   “在注册身份之前要去唐之杜分析官那里对你的的大脑进行检查和分析,也许会对你找回记忆有帮助。“   Sting被宜野座的这句话逗笑,就在刚刚他说道“找回记忆“时,语调有不自觉的轻微上扬。于是Sting突然明白了,关于她失忆的这件事,这两个警官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唐之杜分析官,我们进来了。” 在敲了三下门后,宜野座推开了综合分析室的门,将Sting带了进来。   “哎呀呀,让我瞧瞧,那位了不起的小姐。”一个妩媚成熟的女声软腻腻地从紫色沙发后面传来,Sting看着满屋子的巨大仪器小小地惊叹了下,正在这时,她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一个有着魔鬼身材的金发女郎笑着从沙发后走了出来。   看到Sting时,性感女郎琥细长的眼眸眯了一下,就像猫一样,以一种让Sting不是很舒服视线打量着自己,那种眼神,就好像是被人用湿漉的舌尖舔遍了全身。   “咳咳…”宜野座伸元干咳着出声提醒她。   唐之杜笑了笑,视线仍是不离开Sting,她开口说道:“听说当着全署的面让狡啮监视官难堪?还真是了不起。”   “你好。”Sting象征性地和唐之杜打了招呼,视线移开,避免和她的眼神交碰。   “来这边吧,我来看看你的大脑哪里出了问题。”看到Sting躲避开自己的眼神,唐之杜也无意多纠缠,将她引到了操作台上,给她的头上带了一个仪器说道:“过程可能有些长,你可以睡一会。”   “好。”Sting自始至终都很配合,甚至真如唐之杜建议的那样,伴着仪器运转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Sting醒来时便看到满面愁容的宜野座和唐之杜两人,她问:“怎么样?”   宜野座向她摇了摇头,“你的大脑好像出现了断层,我们无法读取到任何有关于你过去的记忆。”   “真的好奇怪呢。”唐之杜在一旁抱着胸沉思,露出极其困惑的神情,“我做了这么久的分析,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情况的,你的大脑就好像...”她想了一下说道:“就像是被封闭住了一样。”   听到“封闭”一词,Sting几乎要笑出来。   “所以她的透明色相也和这个有关吗?”宜野座伸元一针见血地追问。   唐之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不那么确定地开口:“根据那天你和宜野座的描述,小丫头的色相是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的,回零可能代表…“   唐之杜剩下的话被推门而入的狡噛慎也打断。在那一刹那,屏幕上显示Sting的Psycho-pass倏地一下变为了那种接近于森林绿的颜色。   “看,就是这样变化。”唐之杜忍俊不禁,眼神揶揄地在Sting和狡啮慎也之间游移,“啧啧,狡啮监视官说不定惹上了个冤家呢。”   看到唐之杜唇边勾起的坏笑,狡啮慎也选择无视,“打扰了。”他和唐之杜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Sting,神色平静:“今天是宜野座值班,所以我来带你去注册。”   从分析室走出之后,Sting一直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狡啮慎也身后。她看着前面那个男人被笔挺的正装勾勒出来的修长身形,出神。   「还在记恨狡噛慎也吗?」   脑海里有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响起。是长老魔杖,这家伙自从被邓布利多移入Sting的体内时就会不时出现,且一出现就不分时宜的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长老,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陪你聊天。」Sting翻了个诚意满满的大白眼。   「Sting·Severus小姐,被歹徒伤害这件事,只要你想,本来可以避免发生的不是吗?我是说,凭借现在的你…」   在说了无数次no thanks之后,Sting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濒临爆发。虽然Sting早就知道长老魔杖会想尽一切办法诱惑宿主使用它的力量,可她实在未曾想到这老东西会这么烦人。   Well,至少Sting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荣幸能够成为邓布利多的一枚棋子了。身为三大死亡圣器之一的长老魔杖虽然拥有极大的法力,却也对使用者来说具有强大的蛊惑性,它可邪可正,全凭使用者心智,倘若听从诱惑不幸沦陷,将不得不出卖灵魂,终身成为力量的奴仆。   而Sting,用邓布利多的话说就是心思澄明,又在斯内普的培养下成为第一个隐秘的大脑封闭术师,当然成为了储存长老魔杖的最佳人选。   “对,就是局长交代的那个人。”Sting被耳边低声的嘁嘁喳喳拉回了现实,发掘自己已不知何时随狡啮来到了登记处前台。她会过神来时,刚好看到狡啮和前台工作人员以一种近乎沉重的语气,隐晦的交谈着。   “基本信息什么的…”狡啮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表格怀疑地端详了Sting一下,然后轻叹了口气:“你自己想个名字,剩下的我看着帮你填吧。”   Sting接过表格想了想,随手填完了表格递给板着一张扑克脸的狡啮。多亏了大脑封闭术的功劳,此时大脑终于恢复平静的Sting开始把注意力移向了狡噛慎也。   “雾隐忍冬?”狡啮慎也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在得到Sting的确认后,填在了表格上。他专注于表格,安静下来时,侧脸显得很是认真,甚至在那一刹那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17岁?”狡啮轻轻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Sting,没等她说话便顾自地决定了年龄,“反正你也不记得,不是么?”他的话里又开始带着讥讽。   Sting撇撇嘴,猜得还挺准。   在填到监护人的时候,狡啮慎也停了一下,然后在上面写了宜野座伸元的名字。   “这样没关系吗?”Sting问狡啮。监护人填成宜野座的话,就证明以后要长期和精英大人共处一室了诶,会不会太麻烦对方?不过比起□□裸的牢狱,Sting也顾不得所谓的羞耻心了。   狡啮平淡地摇头,“宜野座监视官是个很好的人。”   填完表格后,Sting依照安排去照了个证件照、扫描了一下基本信息,又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后,狡啮从前台走了过来。   “一定要保存好不要丢失,遇到情况,这是证明你身份的唯一凭证。”将身份证递到Sting手里时,狡啮如是叮嘱着。   “谢谢。”Sting接过身份证淡淡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跟着狡啮走出了注册厅。   “接下来就是去先知系统那里,在那里,你会知道你的天赋、适合的职业是什么。”狡啮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地说着,如果要是在碰到这女孩之前,在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可能还会带一些骄傲、或者…类似感激,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很多东西。   就在大脑又一次陷入混沌时,狡啮停下来回过身,疑惑地转身看着驻足在原地的Sting。   “还有必要吗?监视官、执行官、囚犯,留给我的选择不外乎这些。”女孩的声音透亮清澈,说这话时带着奇异的笑容。   狡啮沉默着,看女孩漫不经心地开口继续说道:“身份证不是这么快就能办好的吧?注册厅的门口第一条就写的是身份办理周期为七个工作日内。住在监视官家、给我新的身份,为我大开方便之门的原因无外乎是想为囚禁我这个事实覆盖上一层好看的糖衣罢了。”   “‘像她这样的人要是堕入邪路就不好了’你们这么想着,连支配者都无法惩罚的人,由人类亲自监管不就好了吗?”   “是的,你即将成为厚生省警署的特别执行官。” 听着少女的话,狡啮慎也却不由得笑了出来,他知道雾隐忍冬是个极度精明的家伙,所以对于忍冬能这么快的抽丝剥茧看出事情的本质这件事,他并不感到奇怪。   “既然你自己点破,我就不必多说什么了。就像你并不信任我们,我和宜野座也无法信任你失忆的说辞。”狡噛也对着少女绽开笑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回击忍冬,“我不管你在打着什么主意,有什么阴谋,你现在已经成了我们的重点监视对象。”   在自己的推断得到大方承认后,Sting竟也毫无恼怒的意思,耸耸肩歪头笑吟吟的看着慎也,“Well...所以,我们现在要继续下去吗?”   本来才对Sting良好的推理能力另眼相看,看到女孩这副不恼不怒的样子,狡啮慎也倒是吃了一惊,即使知道自己被囚禁竟然一点抵抗哪怕愤怒都没有,还真是奇怪的女孩。   “程序还是要走的,因为是系统的指示。”狡啮说着,示意她继续向前走,他们穿过回廊,来到了一个鲜有人经过的走廊,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就是能够轻易决定人一生命运的、怪物般的机器。   Sting皱了皱鼻子,在进入那个房间里时有着本能的抗拒。房子中央摆放着如同熔炉一般的仪器,顶部连接着无数根粗细不同的黑色电缆直通屋顶,好像能够吸食人类精气的怪物。   “姓名:雾隐忍冬,年龄:17岁,系统开始启动。”在Sting的手指触摸到显示屏时,屏幕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显示出包括身高体重色相各种被数字化了的数据。   如果不做执行官的话,在这个世界本该属于Sting的职业是什么呢?Sting确实有点想知道答案。   “雾隐忍冬,适合你的职业是:药剂师、法官、侦探、间谍以及——监视官。” 机械化的声音咀嚼着“执行官”这个词在Sting脑海里回荡着,好像嘲讽一般。   果然是毫无意义呢,这么说来,即使自己没有被监控,也最终会沦为厚生省警署的一条狗,只不过是个更有尊严些的监视狗,阿不,监视官。   Sting回过头时,对上了那双充满戏谑的、隐忍着笑意的黑眸。   “慢着...我是执行官的话,谁是我的监视官?”   “抱歉让你听到这个消息,你的监视官是我。”   Excuse me???    ☆、第三章   被隔离开来的大厦里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楼下的警笛轰鸣着,将人的耳膜刺得胀痛。   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少女悠然坐在马桶上晃荡着双腿,她不时从袋子里抓出薯片往嘴里送着,在望着对面墙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片血渍时,神色淡然。   “嗒、嗒、嗒...” 从走廊里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正有节奏地在她耳边回荡着,愈发靠近这里。   忍冬伸向薯片的手停顿在空中,在看到那双黑皮鞋时勾起唇角,“好慢。”   狡啮慎也放下枪轻轻舒了口气,面前的少女在命案面前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淡定,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冷漠,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的酱料,微微翘起的唇在阳光下红得有些诡异。   “看来是结案了,杀人魔不就在我面前么?” 狡啮慎也摇摇头,轻笑着嘲讽地说。   “哪有,我只不过是案发时刚刚好在现场而已,去大厦楼顶看风景,正如之前跟你们说的那样。”面对狡啮的嘲讽,忍冬也不在乎,将手中的薯片递到狡啮面前。   狡啮摇了摇头,看着忍冬说道:“过一会刑事科的大家都会过来,你顺便认识一下。”他的话音还未落,几个杂乱的脚步声便从门外的走廊里传来。   “本来是临边省市的案子,结果相似的犯罪突然出现在了厚生省,呀嘞呀嘞,这样下去整个案子会被彻底推到我们身上的,真是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老大叔抱怨的声音响起,话落,忍冬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精明却亲切。   为首的老大叔嘴唇上带有伤疤,机械化的左手也十分明显,应该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练刑警。   剩下的“猎犬”们都傲慢随意地凑到了狡啮前,没有丝毫紧张感。   “这是新成员,雾隐忍冬。”宜野座伸元表情平淡地将忍冬介绍给大家。   “欢迎你,年轻的小姐,我是征陆智己。”为首的大叔友善地向忍冬眯着眼笑了一下。   “六合冢弥生。” 说话的是组里除了忍冬外的另一位女性,她有着苍白的肤色,利落干练的黑色马尾,淡淡的黑眼圈总给人一种没有休息好的感觉。   在这时,忍冬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便循着视线的方向定格在了一双富有侵略性的黑眸上。   “厉害呀!你就是让狡啮这家伙颜面扫地的那个少女吧?啧啧,明明就是可爱的女孩子...”黑眸的主人说起话来,眉眼上挑着。他在这时突然走近忍冬跟她握手,另一只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忍冬的屁|股探去。   “佐佐山!” 狡啮慎也出声喝止,却惊讶的发现忍冬以极快的反应挣脱佐佐山光留的手,并闪身躲开他的骚扰。   虽说忍冬被接纳成为警力的一员、和大家一起行动,但没有受过体能、专业知识的训练大家也心知肚明,所以在场的人都对忍冬的反应之快有些意料之外。   “自重哦,执行官。”忍冬笑了。   又来了。狡啮慎也看着少女勾起的嘴角不由倒吸口凉气,他每次见到雾隐忍冬这种笑容时都会感到后脖颈发凉,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时给他留下的阴影吧。   “好,我们来看一下资料。”宜野座及时打破尴尬,带大家很快进入状态,卷动着各自手中的情报终端。   “这次的受害者是一位叫渡边松子的女性,27岁,单身独居,是这所公司的普通职员。案发时被发现以耶稣受难的姿势钉在这堵墙上,”宜野座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身旁的这堵墙。   “这是鉴定科传来的现场资料。”   忍冬用手指切换画面,在看到那个皮肉外翻、全身浸满血污的女人时,捂住嘴几乎要吐了出来。她马上移开视线,试着将注意力转移,这个世界的人真会玩,尸体都会被玩出这么多花样。比起他们,阿兹卡班的囚徒们在杀人创意上可实在应该加把劲,被“阿瓦达”死咒量产出来的尸体们总是安静祥和地闭着眼,英国佬也是时候该创新一下了。   “大家看看,能找到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点吗?”宜野座的声音将忍冬的思绪拉了回来。   “清洁工是随后被发现□□全身倒在库房里的,这个罪犯应该是…”狡啮慎也停住了嘴边的话,注意力转移到明显缺乏兴致的Sting身上,“雾隐,你怎么看?”   原本发呆的忍冬回过神,淡淡看了眼墙上的血字,又粗略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情报,开口道:   “这个人挺有文化的。”   “我没让你夸犯人...”狡啮扶额。   “恶正犹如覆盖在独孤表面霉菌那样繁衍,常会使整个世界覆灭。”忍冬嘴里咀嚼着墙上的这句话,喃喃道:“阿伦纳特、尼采、莎士比亚...这些话无一不出自名家之手,所以罪犯的文化水平应该很高,最起码应该很爱读书,喜欢看书的人会成为图书馆、书店、网上书店的常客,这些记录我们用警署后台系统就能拿到。”   六合冢弥生在忍冬说话间就已经调出资料,“这座城市有1330多万常驻人口,而经常光顾书店图书馆的人有450万。”   “频繁浏览订阅包括三支伏流、英国文学的有多少人?”忍冬接着问。   “30万!”   “30万人里登记在册、有宗教信仰的有多少?”   “6万。” 征陆智己盯着屏幕低沉地说,“日本并不是个信仰国家,所以教徒占很少比例。”   “不,让我们回到30万人口那里,因为喜欢圣经与相关文化的人不一定是教徒。” 狡啮出声提醒道。   “那这30万人里最近出现在各个案发地的有多少?” 忍冬微微皱眉问。   “根据交通、网络票务系统数据,按照案发顺序依次出现在不同省的,只有...” 六合冢弥生顿了一下,惊讶的抬头道:“13人。”   “等一下,光是这样判断也太草率了...”说话的,是一脸愕然的宜野座伸元,他显然没能顺利接受忍冬几人的推理。   “可不是‘草率的判断哦’,是猎犬的直觉。”佐佐山开口,他旁若无人地点起一根烟笑着盯着忍冬看,“狡啮,你这家伙还挺能挑,从大街上随意捡都能捡到一条猎犬。”   感受到忍冬抱怨的视线,狡啮低头叹了口气,他皱了皱眉头:“不要把烟吐到我脸上,佐佐山。”   “要抽吗?狡啮?”   “说了多少次我不抽烟...”   “那就先到这里,宜野带着他们继续追踪这个案子,我去带雾隐熟悉一下流程。” 狡啮收回手中的全息投影,出了大楼后便有自立机将几人的支配者运了过来。   大楼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忍冬在见到阳光的一刹那瞳孔猛烈地收缩,然后,她看到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把支配者。   “这把支配者,现在属于你了。”狡啮将支配者递到忍冬手里时,看不到少女眼中的兴奋,相反的,他能感觉到少女眼底厌恶。   “好重。”忍冬用手托着枪,这又大又重的东西几乎要压折了她那纤细的手腕,“我们去哪里?”   “随便逛逛,主要让你知道怎么用这把枪。”狡啮和其他人都没有拿支配者,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忍冬的衣着说:“下次你也要穿制服。”然后拿过忍冬的支配者别在了自己腰间。   二人和宜野座组分别后,穿过人群往地铁站走去。   “像地铁站、商场这种人流大的地方,最容易发生犯罪。”狡啮说着,随着人流挤上了地铁。   “只让我接触到这种小偷小摸的犯罪是看不起我吗?”忍冬抬头看着狡啮小声说。   狡啮目不斜视,靠在车厢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乘客,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那种重大案件你不用太着急,以后多的是,到时候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软弱就好。”   “切。”忍冬不屑地哼了一下抬眼漫无目的的看着头顶的换乘路线图,却在这时看到身旁的狡啮有所行动,狡啮无声无息地融进乘客里,伸手摸向裤子口袋里的冰凉手铐,他眼睛游移向别处,并不望向罪犯。   顺着狡啮的视线缝隙望去,忍冬看到了一个背向自己的男人正肆无忌惮地将手伸到别人的包里。   “...”他刚要低声示意,却不见忍冬的身影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狡啮将手铐的一头铐在自己手腕上,看准了目标,迅速将那一头靠在了对方手上,整个抓捕过程不到几秒,干练精准。   “请配合我慢慢后退,然后转过身来。”耳边传来地铁报站的声音,狡啮以不被人注意的姿态趴在男人耳边悄声命令着,却在那一秒对上了一张错愕至极的脸。   几乎在同时,他听到女孩的一声惊叫:“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监视官大人!!!”   雾隐?狡啮低头,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忍冬,以及手腕上与自己这边相连的手铐。   “......”狡啮无语,在瞬间反映了过来,低声咒骂了句“可恶”,便疯了一样地跑出车厢,一眼看到了那个混进人群里的狡黠身影。   “喂!你扯疼我了!”忍冬被他拷着,踉踉跄跄跟在这个疯狂奔跑的男人身后,这一切情景都是那么熟悉,让她回想起第一天的时候。   “谁叫你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这个犯人太狡猾。”狡啮闷声“嘶”了一下,手铐的边缘摩擦着自己的手腕,两个人的动作不同步,雾隐那边好像和他对着干一样,总是将力往反方向拖着。   “站住!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狡啮也是踉踉跄跄地跑着,好像身后拖了个大拖油瓶一般,肢体变得极其不协调,跑起来西装飞扬的样子像一只被绳结捆住脚的燕子,看上去显得很滑稽,“可恶,你是有多重,不会快跑几步吗?!”   “欺负我腿没你长没你跑得快吗?!哪有把自家执行官拷起来的监视官?!说你可爱都对不起我良心!!!”忍冬实在跑不下去了,她大口喘息着,感觉肺都要炸了。   “磅当!”两人脚步绊到了一起,一个狗啃泥跌倒在地。体重更重一些的狡噛慎也自然是更倒霉,先着了地,磕了牙,然后被当成肉垫,承受了少女的整个重量。   天,如果这就对于自己当初粗暴对待少女的惩罚的话,他宁愿在当时放下自尊和她好好道个歉。   中央广场,两个人眼神呆愣坐在喷水池前,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狼狈至极,引得过往的行人向这边投来各种目光。仿佛是为了增强喜剧效果,不时还有鸽子肆无忌惮地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扑扇着烦人的翅膀大方地落在狡啮和雾隐的头上、肩膀上。   “喂,你别靠的那么近。”忍冬狠狠瞪了眼身旁的男人。   “你以为我想?”狡啮也是没好气地答道,“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跟丢人。”   “要不是你丢了手铐钥匙我们也不会被铐在一起现在还被路人当成杂耍动物看。”忍冬忿忿不平,却又马上唉声叹气道:“大叔,你看,从我们遇到的第一天,就诸事不顺,我们该不会真是冤家...”   Sting怨念颇深地盯着正落在狡啮头上的一只鸽子,她是多么想用夺魂咒控制那只鸽子,好让它在这家伙头顶拉一泡鸟粪呀。   “我今年才24岁,受不起你这句大叔。”狡啮慎也咬牙说道,心想这个女孩一定是自己的克星,自从她出现以后,自己总是很容易被激怒。   看来回去后有必要定期做心理维护了。   “大叔...”   “又怎么了?”狡噛慎也不耐烦地回头狠狠瞪着女孩,却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头,“我想上厕所,很急。”女孩咬着牙,十分坚定的如是说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人提出质疑。   “啧。”狡啮的脸有些扭曲地纠缠成了一团,,整个人散发出阴沉的气场,视线却已经开始寻找附近的公厕。   “对对对,你蹲下来呀!”   忍冬他们看准了时机,终于抓了个没人的时候溜进了女洗手间,因为手铐的原因,狡啮只能随忍冬一同蹲下,以一种别人看来极其猥琐的姿势全身紧贴在隔间的门上。   “好了没...”狡啮慎也咬牙切齿,因为一只手被牵制,他不得不压低脖颈,而这种不舒服的蹲姿开始让他有些脑供血不足。   “就好啦~”忍冬在门的另一边心情大好地偷笑着,却与此同时听到外面一个女人的尖叫,“流氓!变态!来人啊抓变态!”   “女士你误会了,请你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雾隐快出来!”隔间的另一边狡啮的语气已经带着慌乱,不容分说,忍冬已经听到了杂乱的拳脚重重地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以及狡啮那接连的吃痛的闷哼。   “嘶——”因为受力的原因,忍冬伸到外面的手腕也被牵扯而被锋利的手铐摩擦的生疼,不过她还是咬牙忍住,并且装出为难的样子,轻轻对门外的人说,“哎呦我闹肚子了,肚子好疼...”这么好的报仇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步子奇快、阴沉着脸走进警署的两人一路上引来很多人围观,不过他们已经不在乎了:优雅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手铐故,二者皆可抛。哪怕是0.1秒钟,狡啮和雾隐连0.1秒钟都不愿意与对方铐在一起多待下去。   在看到手铐相连的二人时,办公室的人们都愣住,以宜野座伸元为首,在看到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狡啮时,他表情尤为错愕。   “哟,第一次合作怎么样?”佐佐山坏笑着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   “糟糕透顶!”   “糟糕透顶!” ☆、第四章   1.   想来这是忍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星期,也是上学的第一天,她不慌不忙地踩着上课铃声进入了校门口。   为了给忍冬正常的生活,警署安排她工作日去当地高中上学,周六日则要在警署上班,只是叮嘱她不要向身边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及,打探情报。哈,忍冬猜后者才是这些人的真正目的。物尽其用嘛。   上课时的校园十分安静,院子里种着浪漫的樱花树,和着温暖的阳光曼妙地飘洒在空中。   来到这里后,忍冬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樱花树。她是说,在英国,至少在她熟悉的那片蜘蛛尾巷和霍格沃茨地带,都难以见到大片的樱花树。霍格沃茨也有阳光温暖的时候,不过大部分是冷色调的,她可以见到的树种,除了大门口的那颗打人柳,就是学校外大片大片的冷杉林。   可即使这个地方有着如此温暖明艳的色彩,忍冬还是更喜欢霍格沃茨。假的,那些花瓣、喷泉、暗流涌动的表面祥和,全部都是由高科技的全息投影伪装的。想到这里,忍冬不由得心中一寒,却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琴房的门口。   在这个大家都在上课的时间段,却从琴房里传来明朗精致的钢琴曲。忍冬不由得对琴房里面的人产生兴趣,毕竟能把舒伯特本该优雅的小夜曲弹出一丝狡猾意蕴的人,极少。   “迷路的小猫咪在这个时候不上课做什么呢?”   钢琴声戛然而止,从琴房里传来优雅磁性的声音。   忍冬闻言,干脆大方的走进琴房,然后对上一双细长的金眸。坐在钢琴面前的,是一个银白中发的男人,他身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瘦削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但并不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反而平添了分儒雅。   “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吗?”忍冬歪头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只是一直看着忍冬,笑而不语。这种眼神倒不能说是肆无忌惮,而是坦然,男人从始至终对她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讶异,仿佛早已认识她一样。   “你的曲子,很有意思。”忍冬看着男人继续说,然后注意到一本放在钢琴上的书——《1984》。   “Wow!”忍冬惊叹出来,“George Orwell的书,我觉得《1984》比《动物农庄》要好。”   看来这个话题引起了男人的兴趣,男人也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些意外和明显的愉悦,“你也看反乌托邦作品吗?”   忍冬耸耸肩,“Well...《美丽新世界》、《我们》我都看过,我只是对这种通过描写物质文明泛滥、精神文明空虚空洞,来表现极度集权的构架设定欲罢不能。”   白发男人眉毛轻挑,嘴边不知从何时起带着淡淡的笑容,“现在喜欢这种题材的人不多呢。”   “自由本是人的天性,我很喜欢看人类在被束缚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那么你认为的自由是什么呢?”   面对男人的问题,忍冬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奥威尔很好的解释了,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wo plus two equals four.”   “two plus two equals four...么?”男人低头重复着忍冬的话,长长的睫毛好看的垂下。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诶。”忍冬歪头奇怪地看着一脸兴奋的男人。   “真是失礼,我是这里的美术老师,名字嘛…”男人微微收敛起刚刚的兴奋,站起身来清雅地笑着,声音在阳光里显得极其温软,“你就叫我圣护吧。”   “只叫圣护就可以了吗?对不起,我刚到这里还不熟悉,请问圣护在日语里算名还是姓呢?顺便,我叫雾隐忍冬。”   “圣护是个姓。”这个叫圣护的男人专注而诚恳地和忍冬对视、饶有兴趣的打量她,仿佛对于他来说忍冬是个完全新奇的存在一样,“雾隐桑,我还有课,我们下次再聊。”   男人不容忍冬回应,便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出了琴房。在微笑着和忍冬擦身而过时,却丝毫没有给人以唐突、不礼貌的感觉。   与此同时,忍冬也终于想起去报到,忙向班主任办公室跑去。在简单的做了手续交接后,忍冬随班主任来到了所在班级,只见班主任敲门打断正在讲课的老师,示意忍冬进来。   “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占用大家一点时间简单的介绍一下。”班主任话落,忍冬一进门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金眸,那双眼眸的主人在见到她那一刻愣了一下,随即也露出了然的笑意。   “雾隐忍冬。”   忍冬话音一落,学生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班主任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打着圆场,“雾隐,再多跟大家说一说你嘛,每个人都有故事,为何不和大家分享一下呢?”   分享故事?忍冬甚觉好笑,“抱歉,我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的。”   忍冬拎着包直接挑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注意到仍然有各种视线向自己投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环视了教室一周,开口说道,“因为某种原因我不会在这里久留,所以不用麻烦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确定我不会记住你们的,别和我说话,反正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她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坐了下来。   忍冬不卑不亢的话意外地得到圣护的赞许,他细长的丹凤眼因为被愉悦而轻轻向上挑起,在看向忍冬时,眼底的兴趣不自觉加深了几分。   “这里可以坐吗?”中午,樱霜食堂。在听到男人的声音时,忍冬在惊讶地同时收好了正在看的《枪械使用行为规范》。   在抬起头时,她看到了这个被学生称为槙岛老师的人,以及身旁的另一位陌生男老师。   “为什么骗我呢?槙岛老师。一直称呼你为圣护的话,会显得我很失礼的。”忍冬盯着槙岛。在这时,她注意到了周围向这里投来的视线。不难想象,在这种女校里的男老师的确会更容易地被女孩子们所崇拜。   槙岛对忍冬的话报以一个恶作剧的笑,他打量着忍冬的五官,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双绿眸上,“雾隐桑,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还是随家人移民过来的?”   “啧。”忍冬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收拾手中的餐盘了,“抱歉,我不擅长和人拉家常。”   “圣护君口中的女孩,果然有意思。”眼角有颗泪痣的男老师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槙岛,“圣护君也有被嫌弃的时候呢,感觉如何?”   “十分开心。正如藤间老师嫌弃我的时候,一样的开心。”槙岛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叫藤间的老师对忍冬说,“槙岛老师可是樱霜里最受欢迎的哦。”   忍冬对藤间的话耸了下肩,“所以呢?”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着。   “他啊,可是猫系的,对他视而不见的话反而会引起他的注意哦。”   “这样啊...那我赶紧喜欢槙岛老师一下吧。”忍冬说着做了个俏皮的表情,还夸张地朝槙岛比了颗爱心,这让槙岛和腾间都忍俊不禁。   槙岛笑着摇着头,和腾间对视了一眼然后说:“要去玩吗?比起上课,总应该更喜欢玩吧?”   槙岛的话开始让忍冬重新审视起他的价值来,她瞬间对槙岛二人堆满了笑,“是的,拜托带我脱离苦海吧!”   她被槙岛二人领到了一个画室,屋子里满是油墨的味道,四处随意摆放着学生们的雕塑和几个画架。   “圣护君和雾隐桑就在这里玩吧,我要去上课了。顺便帮雾隐你请个假,就说来实验室帮忙了。”藤间向忍冬眨了眨眼便离开了。   “说是来玩,实际上要请雾隐来帮忙,可以的吧?”槙岛转身向角落的罐子走去。   “只要不上课都随意。”说着,忍冬看到槙岛将罐子里的液体倒进了桌子上的玻璃水缸里,然后从最下面的大抽屉里拎出了一个黑塑料袋。在袋子被打开的那一刻,忍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一种不知名的鸟,全身有着漂亮的黑色羽毛,此时正冰冷地躺在桌子上,用那双凸起的眼盯着忍冬。   忍冬微微皱眉,对上了槙岛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槙岛在这时又变魔术似地拿出了一个工具包,摊开之后,镊子、引流管以及各种型号的刀,十分齐全。   “......”   “要退缩了吗,雾隐?”   “你要我帮忙做什么呢?”   “想用这只鸟做个塑化工艺品,在这之前需要处理一下,放血、抽脂。”说着,槙岛向她示意了一下水缸里的液体,“树脂侵染之后,就算完成了。”   “......还真是恶劣的老师呢。”忍冬开始仔细打量起槙岛来,“槙岛老师,虽说樱霜的卖点就是让师生免受色相检查的烦扰,可大家都还是忌惮的吧?所以仍然坚持维护色相。”   在这么说着时,忍冬对自己不知何时起染上的刑警式的口吻感到有些可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狡啮慎也的脸。   “正因如此,所以一般没有学生愿意来帮我呢。”槙岛唇边的笑意加深。   “雾隐在意吗?做这种事的话,会影响自己的Psychopass。”   忍冬摇了摇头,“完全不在意,我个人来讲只是觉得有点恶心。”说着,她后退了一步向槙岛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好像说什么都能引起男人的兴趣,好像怎么做都能让他愉悦一般,槙岛满不在乎地笑笑,“完全,不在意么?”他重复着忍冬的这句话。   “无妨,雾隐就坐在身旁陪我聊天吧。”槙岛话落,将注意力转移到鸟的尸体上,他搬了把椅子留给忍冬一个背影,顾自埋头操作了起来。   “聊奥威尔吗?还是舒伯特呢?”屋子里传来小刀细细切割着肉体的声音,而槙岛的声音轻快悠扬。   “莎翁怎么样?”忍冬说。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雾隐桑。”   “是?”   忍冬不解地看到那个清瘦的背影,如雕塑一般静止了下来。午后的阳光直直打在他身上,那头耀眼的白发闪着圣洁的光。像是从教堂里壁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那个背影在沉默了几秒之后,说:“请一定和我多说说话吧,再多说一些关于你的事。”   “...是。”忍冬的绿色瞳孔张大,口中应答的话要快于大脑,她发现还未等反应,自己已经陷落在他令人入迷的说话口吻之中了。   2.   “纳吉尼!”   又是梦,这梦犹如一条无底隧道般,将她吸入深渊。在一片黑暗中,她正站在幽绿的马尔福宅邸里,盯着一条大蟒蛇绞死猎物。在看清那张脸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教授,教授...”忍冬睁开眼时,眼底已是噙满热泪,宜野座伸元在对上那湿润的眼眸时微楞。   “恶梦?”他盯着忍冬。   忍冬擦了擦眼泪后从书桌起身。想来她一定是睡了很久,口水已经打湿了宜野座临走前布置好的书。因为长时间不间断的大脑封闭,忍冬的大脑及心理得不到释放,后遗症便是会频繁地做恶梦。   “你的门开着。”宜野座和忍冬解释着。在这时,忍冬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疲惫,客厅投来的微弱的光打在了他身上,这个男人在黑暗中微微垂下头来的样子竟然显得有些孤独。   平时同在一屋檐下都不怎么说话的宜野座,会不会也有想和人说说话的时候呢?在这么想着时,忍冬突然灵机一动。她从椅子中跳了出来寻向了厨房,在拉开冰箱时惊喜地叫了出来。   “这是什么?”宜野座微微皱眉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饮料,身子微微向后仰,很明显在质疑忍冬做的东西能不能喝。如果没错的话,他刚刚看到忍冬在啤酒里放了黄油进去。   “试试嘛。”忍冬堆出笑容,她额前的刘海被随意撩到脑后,鼻尖和额头上都沾着啤酒沫,显得滑稽又带点儿可爱。   伸元皱着眉低头喝了一口,却发现味道意外地很好喝,很香!啤酒的微苦被黄油的浓香恰到好处地中和,而黄油的浓腻却被啤酒的清香所压抑,在深秋的夜里喝到这样一杯热啤酒是十分温暖且舒服的。   “...怎么了?”忍冬不解地看到宜野座对她做出的手势。   “狡啮说你17岁,未成年不准喝酒。”说着,他将忍冬到手的啤酒揽到自己面前。   “......我说宜野座桑,不要把辅导高中女生的那一套拿到家里来,吃水不忘挖井人啊喂!”她伸手想去夺,却看到宜野座一本正经地皱眉将啤酒杯抬高。   忍冬咬牙切齿地缩回到座位里。简直要气哭了。在这么想着时,她捕捉到了宜野座脸上微妙的表情。这种表情,并不属于平日里的宜野座。   “工作,还顺利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宜野座透过镜片看了一眼他的新房客。正如与她相处过来的半个月那样,他很少向雾隐搭话,而雾隐也知趣,从来不会试图打破这份宁静。   “没事。”宜野座说着,本想要起身,身子却突然变得很重。   雾隐的身影在他面前变得恍惚,胸腔生腾出的暖意驱使他开了口:“例行搜查时,遇到一个三口之家。做父亲的在今天被我们检测出Psychopass变得十分浑浊。”   “啧,如果心理治疗不凑效的话,这位父亲要沦为潜在犯被逮捕了呢。”忍冬马上接收到了宜野座所要表达的重点,她以一种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宜野座。事实上,她同情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宜野座?”忍冬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宜野座向自己摆了摆手。埋在胳膊下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这时,趴在角落打盹的dime醒了过来,在蹭了蹭伸元得不到回应之后,来到了忍冬这里。忍冬看了一眼伸元,弯下身去逗狗。   “人与人能做到相互理解呢,本来就是很难的事。就比如现在宜野座和我相对而坐,却仍然也无法理解彼此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在宜野座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忍冬的话让伸元从鼻子里哼气。   “我还以为你能给出我什么高见。”宜野座嘲讽地说着,抬起头,在对上那双绿眸时,竟突然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平静。   “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忍冬不在意宜野座的嘲笑,只是轻轻向他重复着这句话。   “难过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向自己重复着这句话,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哦。”   “我知道了,属于外国人的处世哲学么?”伸元扶了扶眼镜,竟然向忍冬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是Sting的哲学。”忍冬笑了。   “谢谢你。”   “没事,反正也根本没帮到你。”忍冬向伸元摆了摆手,“那个...”   “能不能给我划些重点?考试的书。太多了我不想背...”忍冬吐了吐舌头,意识到了自己的趁火打劫意味十分明显。   宜野座沉吟了一下,“划重点的话就和作弊别无二致了。考试技巧方面你倒是可以请教一下狡啮。”   “......那我还是自己背吧。”忍冬认命地叹了口气回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早上八点钟,雾隐忍冬提着早餐和宜野座伸元一起准时出现在厚生省公安局门口,身上的制服和脚踩的中跟浅口鞋让她有种就此过上平淡日子的错觉。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倒宁愿过着朝九晚五千篇一律的生活,若不是学习大脑封闭术时不小心看到斯内普的回忆,她本可以在黑魔头卷土重来时独善其身...可该死的,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Sting从小到大的唯一软肋,便是把她养大的养父Severus·Snape了...还没容想太多,眼前的一切便又把Sting拉回到现实。   忍冬一边想着,一边和伸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自从昨晚破冰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了一些。至少不再那么尴尬了。   忍冬他们接到通知径直来到审讯室门口,说是之前那起宗教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被抓到了,现正在被审讯。   审讯室里的监视官都已经到齐,正坐在单面透视镜前看着狡啮对嫌犯进行审讯。在看到有说有笑,自然互动着的宜野座和忍冬时,刑警们都面面相觑,带着惊诧的眼神看着二人。   “小姑娘” 征陆智己回头,笑笑看了一眼宜野座伸元,却转而招呼忍冬,示意她坐到旁边来。   “犯人找到了,只不过不止一个。” 征陆智己对忍冬说道。   “诶?” 忍冬不由得挑眉,“也就是说之前发生的那3起连环案,分别是出自不同的人,而不是一个人?” 忍冬这个时候注意到犯人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丝毫没有表露出对即将接受的惩罚应有的恐惧。   这时,里面的门开了,狡啮沉默着目送犯人被押走的方向。在看到坐在外面的执行官几人时,那犯人咧开嘴说道:“只要那个人还在,审判就不会停止,哈哈哈哈...”   六合冢弥生叹了口气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每个被审问的犯人都会这么说。”   “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呐。” 征陆智己也掏出根烟来低头沉吟。一时间,审讯室里一片沉默,这件连环杀人案造成了很大的社会恐慌,案件发生的地方区域心理指数增大,社会舆论迫使上面一直在向公安局施压,而现在的线索又断了,无异于要从零开始。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在这之前,当值的先回办公室值班吧。”   听了狡啮的话,执行官们也起身回办公室,就在忍冬和佐佐山光留刚要走出审讯室时,狡啮叫住了二人。   他翻看着实时更新的情报终端对二人说:“金宝街的一家珠宝行于昨晚被盗,共盗走珠宝总计价值为35万以上,你们跟我去看一看。”   “诶?只是个盗窃案而已,用得着带两个执行官吗?” 佐佐山提出疑问。   狡啮抿了抿唇看了眼忍冬,“佐佐木算一个执行官,雾隐顶多算0.1个执行官。”   “喂!!!你干嘛老针对我!” 受到侮辱的忍冬愤愤不平的掰着手腕。   慎也扫了眼忍冬的手腕问她,“手腕好了?”   “嗯,多谢你关心!!!” 忍冬本来已经气成了包子,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怒反笑地勾起唇角反问狡啮慎也,“狡啮监视官,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特殊的狗吗?”   “狗?” 狡啮疑惑的问。   “对,这种狗是所有犬科动物中最高级的品种,但它们会因为缺乏必要的社会因素而逐渐退化,出现胡乱攻击人、智力退化的现象。”   “胡说,狗并没有社会属性。”   “你等我说完嘛狡啮监视官,”忍冬嘴边的笑意越来越盛,笑起来时的眉眼弯弯的,很好看,“这种狗会在给主人叼来手铐的时候把钥匙遗落,还会把自己和主人拷在一起,学名为单身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忍冬话落,在一旁看热闹的佐佐山大笑了出来,和忍冬击了个掌,忍不住夸赞:“nice one!”   忍冬满意地看到监视官的黑脸和太阳穴下隐约凸起的青筋,她走到狡啮慎也面前抓起他的手,像摆弄狗爪子一样前后晃了一下,不怀好意地说了声“汪。”   ............   ........   .....   “你们俩......快去出任务!!!” 在十几秒的沉默过后,公安局的半个楼厅都回荡着狡啮慎也生无可恋的怒吼以及,他的两个执行官同样放肆到令人生无可恋的笑声。   “好的监视官大人,汪!”   “好的监视官大人,汪!”   金宝街是个很繁华却杂乱的商业街,白天开业的时候被人挤的水泄不通,汽车很难开进去。三人到约定地点拿了支配者后便混进人群中。根据情报终端显示罪犯信息已更新,已确定偷窃珠宝行的是一名水厂工人,小野相原,男,24岁。   “不是惯犯却有胆量偷这么多钱,还真是了不起呀。”佐佐山四处张望着,显然很容易被五光十色的灯箱所吸引。三人都被全息投影伪装成了珂美莎的样子,狡啮走在最前面,忍冬其次,佐佐山断后。   “不过也是没想到,犯人在实施过一次盗窃后又会在24小时之内返回这里,着实太过自信了。”穿着布偶服的狡啮一边说着一边向身边的市民挥手。   “不一定是自信哦,”忍冬又查了查资料,发现小野有个妹妹,小野纱织,刚刚进行过白血病手术,现在又身患肝癌,“一个水厂的普通工人恐怕负担不起这些医药费吧?”   “那还真是可怜。” 佐佐山开口说道。   “虽然情报显示就在附近,可范围还是太大了啊...”被来往的人流持续冲挤的忍冬出声抱怨,“喂!监视官,我们要晃一天么?”沿街的摊位传来了炒面的香气,惹得忍冬肚子一阵狂叫。   “我们去银行附近看看,偷来珠宝之后总要兑现的吧。”狡啮慎也下了命令。   果不其然,在进入银行时,三人的情报终端都给出提醒——犯人就在银行里。   “怎么办?在这里抓捕的话会引起骚乱的。”佐佐山说的没错,周末的银行业务办理厅总是有这么多人。   狡啮黑色的瞳仁扫视着四周,最终锁定了角落取款机附近的那个身影,“慢慢靠近,先争取合作,失败的话当场抓,反正最糟糕也只是麻醉模式。”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相原身后,将他围了起来。   “小野相原先生,您被怀疑涉嫌一场珠宝盗窃案件,请您配合我们一同去警署调查。” 在狡啮慎也说出这句话时,他看到了小野相原的表情,极度惊恐、愤恨,甚至眼睛都失了焦,不好!他心下一惊,“别让他跑掉!”   狡啮的一声喊吸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却还没等人们看清发生了什么,四个人便一阵风一样的跑出去。狡啮三人取消了投影,露出了蓝色的警服。   把金宝街作为抓获地点实在是个糟糕的主意,犯人在人海里飞快地穿梭着,一不小心,狡啮三人就会很容易的丢失目标。   “雾隐!快点跟上!”冲在前面的狡噛慎也大声催促着忍冬快些跑,“出了这条街就是相对宽敞的港口,我们把他逼出这条街再说!”   这是忍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任务,当她像一条狼狈的狗一样跟在狡啮和佐佐山身后狂奔时,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本想离开霍格沃茨后自己会舒舒服服养(藏)胎(魔杖),刚来这里被歹徒割脖子不说,不是被警察非法监|禁,就是被手铐砸,现在自己又成为了条子,动不动就要跑成脱缰的野狗...   “看来狗还是用来形容你比较好!给你牵个绳子你可能还会跑得快点哈哈!”佐佐山在前面不忘回头向忍冬做个鬼脸。   他们一路追捕,成功的把小野相原逼到了港口,港口面朝大海,辽阔的路面一直通到远方地平线的尽头,犯人再这么跑下去体力早晚被耗光。他见走投无路,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来,揽过一人做人质。   见状,狡啮慎也在距离犯人200米的地方停下,举起制裁者对着犯人厉喝道:“小野相原,放开人质,再不及时回头,你的危险判定会被更新,刑罚会更重!”   这是忍冬第一次看到一个走投无路的麻瓜,犯人头发蓬乱,因恐惧而从瞳孔里流出的液体已经不知能否称得上是眼泪,他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得沙哑尖细,“你不懂!我要...我的妹妹...纱织她,我不能死!我要救她!”说完,他更加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随时能划开人质的喉咙。   “执行模式判定·更新·第二执行模式·致死·请瞄准目标...”不好,忍冬放下支配者,看到狡啮慎也二人已经举起支配者时,心脏就要提到嗓子眼,“不要!!!”她尖叫出声,“这个人绝不到致死的地步!!!”   “支配者根据现实情况进行了重新判定,他已经是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人了,”狡啮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抵在佐佐山脑后的支配者,“雾隐忍冬!”   “放下枪。”忍冬面无表情地看着狡啮慎也。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雾隐忍冬。”   “来啊,你来制裁我啊,如果制裁不了我的话,要么我制裁了佐佐山,要么你把枪放下。”忍冬虽然说着威胁的话,眉宇间却露出淡淡悲伤,“凭数据就能制裁一个人的一生,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是这里的所有人!”   青筋暴起的狡啮慎也脸上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皮肤憋成了暗青色,好像马上就能把雾隐忍冬生吞下去。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真的把佐佐山干掉,西比尔系统可能真的奈何不了她。在弯身把枪放下的时候,他和佐佐山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忍冬见剩下两人把枪放下,慢慢走向了小野相原,她向小野微笑着,“我们把枪都放下了,不会伤害你的,只有你听从我们的指挥,纱织才有希望活下去呀。”她欣喜的发现小野的瞳孔开始聚焦,架在人质脖子上的刀也已经松动。   “对,就是这样...”忍冬的话戛然而止,在那一刹那,时间突然静止一般。一阵耀眼的蓝光与她疾速擦身而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瞬间极度膨胀,全身的肌肉组织全部炸裂开来,最后迸溅四处化作一大滩血水。   在那盈满泪水的绿眸里,炸裂四散的肢体成为了最后的定格。   忍冬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瘫跪在血污中,她全身颤抖着。   混蛋。混蛋的世界。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忍冬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她的颤抖一刻也没有停止,抽泣着对怀抱的主人说:“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这混蛋的系统。”    ☆、第六章   四方苍白的墙壁,围起一个狭窄压抑的审讯室。   墙上高高悬挂的时钟是审讯室里唯一的装饰,此时正“滴答、滴答”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着。桌子一侧坐着表情疲惫麻木的犯人,对面坐着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狡啮慎也和雾隐忍冬二人。自从那天狡啮在忍冬面前射杀了小野相原之后,两人便没怎么说过话了。   狡啮冷着脸,眼底已是逐渐积累的焦躁与不耐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着罪犯各种问题,然后又一遍一遍毫无意外地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注定又会是一个毫无头绪的上午。   「你本可以帮帮那小伙子的。」长老魔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知道,摄神取念对你Sting来说难道不是小菜一碟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忍冬回答长老的同时放下笔抬头,慵懒地托腮开始第一次打量着面前的犯人,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人处于攻击状态时同样也是脆弱的,当我去窥探别人的秘密时,我也有可能会被别人趁虚而入。」这是Severus Snape在教Sting大脑封闭术时,让她学会的第一件事。而如今为了躲避伏地魔的追捕,她不能再使用任何魔法,仅仅全程使用着大脑封闭术以防伏地魔有任何机会入侵,这也是Sting能够在这个世界拥有卓越的透明色相的原因。   她开始在脑内搜寻起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忆,从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到这几日罪犯们的供词、再到包括人际关系、网络足迹、出行记录等等一切有关于犯人的信息,这些碎片无一例外地全部指向了一个人——罪犯们口中所谓的“大人”。根据供词可以了解到,这些罪犯在用杀人当成竞争的筹码,谁的犯罪更有艺术性,便会升级、得到奖赏,然后到了一定级别便可以见到那位大人,甚至成为他的同伴。不知是真是假,没有罪犯声称真正见过他,他们之间的沟通都仅局限于隐藏在互联网表层之下的深网,一个叫“马里亚纳海沟”论坛的地方。而唐之杜利用警署的系统追踪过去后,发现终点的IP为空,可见对方十分狡猾。   从审讯室出来时,忍冬伸伸懒腰张了个哈欠,连招呼不打就往餐厅的方向走去。“雾隐忍冬。”狡啮慎也的声音终于在她身后响起。忍冬回头看到男人冷着脸紧闭双唇,走到她面前,在直直看着她2秒后,开口说道,“不是说要证明给我看吗?”   忍冬对狡啮的话感到有些意外,刚要说什么便看到恰好路过的宜野座伸元与唐之杜,“宜野座桑,去餐厅吗?一起吧。”在看了一眼狡啮后,忍冬转身离开。   “......你干嘛?!!”未等忍冬反应过来,她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攥住,不容分说地便拉着她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又来了,这个场景,忍冬跟在男人身后踉踉跄跄狼狈跑着的场景,就好像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似的。   “我还要吃饭啊!虽然我是你的下属,可也没有监视官不让执行官吃饭的道理吧?”忍冬不满地抗议道。   “既然是我的执行官,吃饭当然也要跟我一起吃。”狡啮在前面大步走着,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她,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不容反驳,很快,他们停在了档案室门口。   “相原里奈,22岁,A大工商管理学院硕士在读生,2001年7月在被歹徒挟持途中,psycho-pass数值急速上升至致死模式,被支配者处决。”   “山崎幸助,45岁,商场保安,2个孩子的父亲,2003年元旦在一场恐怖袭击爆炸案里,psycho-pass数值上升至致死模式,被支配者处决。”   狡啮慎也示意雾隐忍冬在沙发坐下,就像谈论自己最亲近的人那样,不加回忆便能脱口而出这些受害者的信息,他递给忍冬一份又一份档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忍冬手上的最后一份档案上,顿了顿,沉声开口,“古村龙之介,厚生省警署刑事科1班监视官,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救同伴而使用暴力,导致psycho-pass数值上升至致死模式,被支配者...处决。”   狡噛慎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忍冬,有些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底满是倦意,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点燃了香烟,视线移向别处,“这些都本是无辜的受害者,却因为受到了精神污染牵连,从无辜堕落到罪恶,到最后只能带着屈辱被制裁。”   “我不能再次容忍好人被诬陷了,至少在我面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质被污染。所以那日射杀了小野相原,我并不感到抱歉。”狡啮话落,视线回到忍冬身上来,他曜黑的眸子幽光一闪,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也要开枪的。”   在那一刹那,忍冬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经历什么,“不,我拒绝。我也只是个囚犯,一切只是走形式不是吗?”梅林啊,Sting只是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并没做好准备承受这么多,毕竟这几年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慎也在看向面前的少女时,眼底闪过短暂的不忍,然后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坚定,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下午的案子我特意只要了你一个人。”   “已确认·公安局刑事科·雾隐忍冬执行官·请通过。”冷冰冰的女声从支配者那里传来,雾隐忍冬此时正握着沉甸甸的支配者,摇摇晃晃地站在一辆呼啸而过的列车顶上,喧嚣的风肆虐地吹乱她狼狈散开的发,正如一片飘摇的落叶,Sting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能被吹走。   同时,与她几步之隔的另一辆车厢顶,狡啮慎也正在和一名潜逃已久的连环杀人犯搏斗着。突然袭击过来的人,挥舞着逃生用的消防斧,那不算锋利的刀刃钝钝地划过他的胳膊,闷闷地撕裂了他的皮肉,他一个闷哼却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一边反击一边示意雾隐忍冬开枪。   就在刚才,他们追逐犯人到了车顶时,狡啮将唯一的支配者抛给了雾隐忍冬,不出所料地,雾隐忍冬下不了手,只是愣在原地。狡啮此时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腿上,飞身给了对方一脚,趁着空隙喊道,“现在正安然无恙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接连杀害了20多名无辜女性的罪犯,你若不杀了他,我会死,更多的人会死,那20多名花季少女会永远死不瞑目!”   周围的风景随着灌耳的戾风在身侧疾速倒退,雾隐忍冬颤抖着瘫坐在地上,眼中焦距涣散。   一切...不该是这个样子,不管是被刻下黑魔标记成为邓布利多的棋子,还是痛苦异常的大脑封闭修行,又或是此时此刻滑稽地握住枪的自己,“喂...够了...你们够了......”   远处的打斗声还未停止,就像刺耳的电锯般,在忍冬耳畔响起,折磨着她的良心,“口口声声说要证明给我看,结果却连眼前的人都无法保护,证明给我看啊!究竟你只是意外,还是这个世界运转的真的不完美,由你来告诉我啊!”   慎也大口喘息着,对方的体力很好,因为长时间的拖延战斗而消耗了大半体力,眼前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对自己不利,而身后的雾隐忍冬,不用回头看便知道她还在抗拒着。与雾隐忍冬相见至今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快速回放着,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绝望而迷惘的神色。   拜托了。   “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有缺口,那就请你拿起手中的枪来向它开枪吧,来证明我是错的,”   拜托了。   狡噛慎也的怒吼如锋利的刀子般,仿佛能把天空割裂开来, “来帮我好好看清这世界啊!雾隐!———”   几乎在同时,一道幽冷的蓝光带着灼热的温度与他擦身而过,那一瞬间,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唯有一片血红色,如烟花般地在他面前炸裂开来——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雪,星星点点的从天空飘落,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慎也抬头看着天空,又回过头看向雾隐忍冬,列车还在呼啸行驶着,两人耳边充斥着呼呼的风声,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好像受到初雪的催化变得更加浓郁刺鼻了。   少女颓然地垂下手腕放下支配者,抬头看着天空越来越密的雪花,侧影从狡啮的方向看过去显得更加单薄孤独,她大口呼吸着不断涌来的冷空气,鼻尖通红,之前的戾气全然不见,只是脆弱的好像一只白兔。   “不管你是否失忆,是否真的想要证明些什么给我看,既然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要适应这里的生活。不要再做出一些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举动,也不要再说什么道貌岸然的漂亮话了。”狡啮走到面前来。   “走了,收工,带你去吃饭。”   雾隐忍冬一言不发地坐在拉面店里,等餐的时刻变得尴尬而漫长。她蹙眉出着神,与狡啮慎也相见至今的场景一幕幕快速在脑海里闪着。   自己是如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的?忍冬想到了那滑稽的相遇,顺着时间线来到今天。在讨厌的世界,当上了令人讨厌的警察这种事...这种几率究竟有多大呢?她想到了之前那句“会证明给你看”的话,然后嘲讽地笑了。   这句不知为何被狡啮记住的话,早就被Sting抛到脑后了,她应该清楚,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暂时,和这些人的缘分也只会是萍水相逢,所以自己并无这么大的责任心去改变什么。   至于,狡啮慎也这个家伙。哦天呐...想到这里忍冬竟然有些难受的想哭。   “天妇罗?”忍冬突然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骨汤拉面还有蔬菜天妇罗。   一旁的狡啮低头低头吃着面,说,“在食堂看你经常吃天妇罗。”   “干嘛突然这么好...”忍冬此时更委屈了,17年都没怎么哭过,倒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哭了两次,不行,她不能哭出来,说好的大脑封闭呢?封闭,封闭...   梅林的胡子!她强忍住眼泪,终于成功地憋了回去。这时,身边一直埋头吃饭的人突然放下筷子,忍冬余光看去,对方只是静静地看向这边,过了几秒后,忍冬却突然被揽进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里。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   “透明色相的人也是会有着喜怒哀乐的人吧。”狡啮慎也虽然说着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他想,即使是不一样的色相、不一样的血肉之躯,在痛苦快乐面前他们也都是平起平坐的。   雪下的愈发大了,与外面的寒冷截然相反的,是这家温暖而安静的拉面店。   他的臂膀异常宽阔坚实,包容地容纳着怀中人的颤抖与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把戏,把文章名从[psycho-pass]大脑封闭师,改成了[综]的前缀,目的就是为了让管理员给我解锁。但内容还是维持以前的设定,并无删改。哎没办法,我真是太喜欢这篇文了。 请大家多多留言鼓励~ ☆、第七章   忍冬被狡噛送回家时已经是晚上7点钟,她一开门,老狗Dime便摇着尾巴扑过来撒娇。今天的Dime对她格外亲昵,忍冬已猜到是因为她身上那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她在门口和狗狗玩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和宜野座伸元打招呼。   “吃饭吧。”宜野座伸元看着满身狼狈的忍冬,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她过来。   “诶?宜野座桑在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吗?”忍冬有些受宠若惊,凑到餐桌面前看到有些小丰盛的饭菜,突然感觉肚子有点撑。可是在看到宜野座的表情时,又忍不住拉了把椅子坐到了他身旁。   看着面前的少女调皮的向他吐舌头做鬼脸的样子,宜野座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愉悦,人终究是群居生物,和忍冬相处的一个来月让伸元也渐渐开始适应家里有人在的日子。   “你先去洗澡吧。”伸元看了看忍冬,十分善解人意的如是说,“正好我让管家把菜再热一遍。”   “好~”忍冬元气十足地应着,脸上的笑容却在转过身时被疲惫所代替。脑海里全都是那个罪犯在自己的枪下皮开肉绽的样子,支配者摇晃的准星、以及男人那张面无表情阴沉着的脸。   透过浴室那面雾蒙蒙的镜子,忍冬出神望着镜中那张苍白的脸,此时的伏地魔,一定正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吧。即使Sting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地待到被召唤那时,可回到霍格沃茨以后,她能够存活下去的几率又会有多大呢?   “谢谢你,宜野座桑,我真的很感激你。”忍冬在餐桌前坐了下来,诚恳地看着宜野座伸元,一本正经的向他表达着感谢之情。Sting就是这样,爱恨分明,睚眦必报,讨厌她的人会被她找机会连本带利的报复回去,可对她表达善意的人, Sting也会记住他们一点一滴的好。   “今天开了第一枪呢。”伸元的话让忍冬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   “雾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记忆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你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一辈子以执行官的身份活下去了吗?”   忍冬像是听到了笑话,反而轻松的笑了出来,因为她最清楚,自己不会一辈子受困于此。可此时身旁宜野座的神情却比她还要严肃,只见他皱眉低着头,在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盯着忍冬说道,“狡啮监视官帮你挡了两次。”   宜野座话音刚落,忍冬的双眼讶异的睁大。   “你的透明色相引起了局长注意。加上上次袭击佐佐山那次...”说到这,伸元顿了顿,忍冬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极力压制着的怒意。   “局长一直想见你,是狡啮监视官替你回绝了,凭你这种水平,你以为你真的能在她面前蒙混下去吗?”   ——(“不要再做出一些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举动,也不要再说什么道貌岸然的漂亮话了”)忍冬终于明白,刚刚狡啮对她说的这句话所意为何了。   “那家伙才没那么好心!”忍冬着急辩驳,音量却慢慢弱了下来,她低垂下眼眸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个男人,不是最讨厌她了么。   “那家伙呢?”忍冬终于抬起头来,“狡啮慎也第一次开枪是什么样子呢?”   伸元眼中的光沉了下去,淡淡开口,“啊,他就要比你不幸的多了。”   “狡啮还是实习监视官的时候,跟着前辈去做任务时来不及拿上支配者,结果被制住、身负重伤,而当时的带队前辈为了救他牺牲了。”   “怎么牺牲的呢?”忍冬不解。   “为了救狡啮,那位前辈在紧张的打斗环境下,暴力指数突然上升,犯罪系数也开始上升...”话已至此,忍冬已经猜到了结局,她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轻轻道,“那位前辈的名字叫古村龙之介,是吧?”   “是。”伸元有些意外忍冬竟然知道古村的名字。   “在终于拿到支配者的时候,狡啮开枪射杀了他的前辈。”已经是深夜,宜野座伸元的话在忍冬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拿出手机,点开狡啮慎也的联系人信息主页,望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头像出神。   突然,提示消息闪了起来,她点开一看,是槙岛圣护。   「睡了吗?」   忍冬盯着这条消息,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清浅优雅的笑容。   「正准备睡呢。」忍冬回了过去。   她被对方突然发过来的颜表情弄得猝不及防,不禁被逗笑,倒不是因为表情好笑,是因忍冬实在想象不到槙岛圣护这样气质的人和萌物放在一起的画面。   「新学会的表情,可爱么?」   忍冬忍俊不禁,不禁回道:「你仿佛在故意逗我笑(●′?`●)?」她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个男人和她有种心灵感应一般,仿佛知道她经历了不开心的事所以特意找她来聊天似的。槙岛是忍冬除了同事以外的唯一联系人了,在校外时,他们聊天次数并不频繁,对方总是很忙的样子,可因为两人在爱好上有着很多交集,所以每次聊天时都很尽兴。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安排的话就来我家做客怎样?」   明天么?周日。忍冬想了想,也算是因祸得福,可能是看她今天受的刺激不小,警局竟然还给了她一天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忍冬欣然同意,和槙岛又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就睡下了。   翌日,当忍冬按照槙岛给出的路线到达目的地时,她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此时的她正站在一个贵族式的古堡庄园入口,望着小路两侧被修剪的精良高雅的园艺花卉出神。这个世界的老师能挣这么多钱?显然,这超出了忍冬的想象太多。   “打扰了。”忍冬被槙岛迎进了屋,她此时正穿着宜野座伸元的宽大黑色羽绒服,在看到绅士地接过自己脱下来的外套、一举一动都如此优雅的槙岛圣护时,忍冬不免感到有些局促。   不过这种局促在忍冬看到男人的书房时,很快就消失了。“哇!真是太厉害了,这些全都是老师的吗?”她流连于书架上精美的藏书,指尖划过每一个书脊,眼底是忍不住的羡慕和赞叹。   “算不上是我的藏书,我也只是借来看。”槙岛站在忍冬身后,浅笑着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金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褪成了通透的琥珀色,“你可能会感觉到奇怪,这其实也并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暂住而已。”   槙岛想了想,又补充道,“算是我教过的学生的家吧。”   忍冬的视线扫过一些古典文学藏书,视线定在了一本她没读过的书上——《再见了,电影》。   “你可以看看这本书,”槙岛圣护注意到了忍冬的视线,他的声音从忍冬身后传来,用轻柔有磁性的嗓音不急不缓的说着,“这本书里,大家都是别人的代理人,代理人再使用虚拟形象,让虚拟形象代为交流...”男人的声音正如午后流转在身边的温暖气流一般,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不禁驻足聆听,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我可以借来看吗?”忍冬被男人循循善诱的解说打动,不禁想要把书借来一探究竟。   “事实上你可以就在这里看,”槙岛圣护指了指右手方向的书桌向忍冬示意,仿佛能猜中她的心思一般,十分适时地说,“正好我也还要准备明天讲的课。”说着,槙岛没等到忍冬客气的推脱一番,就把书桌让给了她,自己拿着几本书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忍冬见状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书坐到书桌前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午后的阳光透过身后的落地玻璃窗暖暖地照射在忍冬身上,与霍格沃茨相似却更加明亮的装潢让忍冬感觉十分惬意。至于槙岛圣护,忍冬倒真没见过像他那样请人到家里做客,却一言不发和客人一起看书的人,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寒暄,这大概就是文化人口中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很快,忍冬被书里所描写的剧情设定所吸引,沉浸于书无暇顾及周围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意犹未尽地合上书时,外面已是黄昏,而槙岛圣护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正认真地看着她手边的读书笔记。   为了应付霍格沃茨繁多的各种考试,忍冬养成了一边读书一边做笔记的习惯,她见槙岛的书桌上有着货真价实的羽毛笔便忍不住拿来用了一下。   “字很漂亮。”槙岛圣护沉吟了一会儿,盯着纸上古朴隽秀的花体拉丁文表示赞赏,他惊叹于忍冬那只言片语的笔记里传达出来的诙谐与智慧,眼底放出光彩,有些期待地看着忍冬问,“能把你的这张笔记送给我吗忍冬?”   “诶?”忍冬对槙岛的请求有些意外,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很大方的同意了。没想到的是,在得到忍冬的同意后,槙岛真的看上去十分开心,小心的收好那张纸,好像对待一件艺术藏品一样。   槙岛圣护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着笑意,他对忍冬说,“那么为了感谢忍冬,就请你赏光留下来吃晚饭吧。”   忍冬见外面天色已晚,露出犹豫的神色,可在对上槙岛圣护真诚的笑容时又有些盛情难却,“我问一下监护人。”   “忍冬的监护人吗?”   “嗯,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警察啦。”忍冬回应着,低头发着短信,并没有注意到面前男人嘴角的笑意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宜野座先生,对吧?”槙岛圣护挑眉,准确无误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十分轻松愉快,槙岛并未亲自下厨,房子里除了忍冬二人好像还有一个管家,由他准备好了一些西餐端了上来,虽然菜色简单,可忍冬吃得出都是上等昂贵的新鲜食材。能教出这么有钱的学生,槙岛圣护还真是不简单。   “你不吃吗?”忍冬看着面前的羊排,又看了眼槙岛盘子里的蔬菜沙拉。   “我不吃肉的。”槙岛对她笑笑。   槙岛圣护有着得体文雅的谈吐,看似不经意说出来的话却都十分有条理,两人从古典文学聊到人生哲学,从小说、音乐再到电影,仿佛此时是彼此最亲密的知己,一人抛出一个梗,另一个人马上能接出下一句;又好像是本世纪最强的劲敌了,时而“唇枪舌战”,用逻辑将对方步步紧逼,电光火石之间,是高手在过着。   “我常常感觉在这个世界透不过气来。”忍冬在吃饱之后放下刀叉,无奈地笑笑,她不自觉地在这个男人面前将自己的苦恼尽数倾诉,“虽然我的手中握着枪,可犯罪究竟是由什么来定义的,是我手上的这把枪吗?”   “科学的睿智终于揭开了灵魂的秘密,社会发生了巨变,可这个判断却没有人类的意志。人们又是以什么基准来分辨善恶呢?色相纯洁就证明是个好人,色相浑浊就是一无是处的泥巴种吗?”   “槙岛桑,在这种世界,即使被这么多人包围着,你不会感觉到孤独吗?”忍冬叹了口气,表情露出惋惜,当视线从很远的地方落回到槙岛圣护身上时,却不免愣住。面前的男人正优雅地将下巴轻轻担在双手上,竟然专注而入迷地望着自己,细长的金色眼眸里仿佛翻涌着琥珀色的海雾,连着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一起,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忍冬对男人的眼神感到不知所措。   “雾隐忍冬,我很感兴趣呢。”低缓而优雅的声音像是湖水中绽放的涟漪,在夜里一圈一圈地蔓延开。   他忽然有种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强烈,以至于好几次都要变成到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将在这个缺乏人情味的世界里不再孤独了。    ☆、第八章   忍冬被佐佐山一只手掐住脖子按在墙面上时,洗手间外的走廊里正循环播放着厚生省的宣传语——“这个世纪‘海外’已崩坏,开创世界人类的命运是我们日本人的责任。”   狡猾上扬的嘴角、因某种不知名的愤怒而翘起的眉尾,从忍冬的方向看过去,那黑色的眼眸里满是泥泞。“咳咳...”咽喉在被禁锢的刺激下挣扎着作出反应,想要为身体争取更多的氧气。   “日子过得很舒服嘛,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坏笑着,轻佻地砸着嘴,“明明只是个执行官,却让狡啮慎也那家伙围着你团团转,连宜野座也不例外。”   忍冬皱着眉,奋力反抗着佐佐山的压制,每次就快要挣脱时,就被那双拥有绝对力量的手粗暴地按回到身后冰冷的大理石墙砖上。他突然松开手靠近,却不老实地往她的腰侧摸去,“上次拿枪对着我的仇,我可还没忘呢,小丫头。”   “那就也拿枪打我吧。”   佐佐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绿眸。   “看不起我么?同样是猎犬的你,凭什么得到宜野座的平等对待?”说着,捏起了她的下巴,那力道像是要捏碎一般。   而那双如湖面一样宁静的绿眸里,是纯粹的坦然,那与年龄不符的淡然视线像是嘲讽般,更是让他不爽。   可正在这时,身体的禁锢被完全放开了。一只有力的手钳制住佐佐山,将他的手移开。“宜野座...”忍冬望着突然出现的宜野座伸元,以及他身旁的狡啮慎也。   “她虽然是猎犬,但并不和你们一样身处泥泞。”宜野座伸元面无表情地紧紧攥着佐佐山的手腕,镜片后面的眸子却在传达着无言的警示。   “只是单纯地起了小争执,没什么要紧的...”忍冬连忙打圆场,却在这时感觉到狡啮投来的视线。从出现时,狡啮便抿着嘴不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淡淡看着自己。   “嗨~嗨~”佐佐山非常识时务,见气氛不对就赶紧换上了笑容,且因虚伪的成分太明显而显得毫无诚意。他看了一眼忍冬和狡啮,挣开宜野座的手便快速消失在了厕所外的走廊尽头。   忍冬抚摸着脖子上被佐佐山勒出红印的地方,舒了口气,“谢谢宜野座桑,可佐佐山说的没错啊,我也是猎犬,所以不用对我那么客气。”   宜野座盯着忍冬,然后将手中的准入考核成绩单递给她,见她看都不看就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不禁说了一句,“考得不错。”   事实上是考的非常好,以至于在拿到她的成绩单时,他和狡啮面面相觑了半天,其他科室的监视官也咋舌称奇。忍冬这次沿用了他们那年的试卷,明明对于考核这种事并无兴趣,却拿到了比伸元高9分,比慎也低2分的成绩。要知道当年狡啮慎也的录取成绩可是全国第一,即使作为监视官来考试,也是榜上有名了。   忍冬漫不经心地应着,然后将视线移到了狡啮慎也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狡啮监视官早上好!”   “......哦,嗯。”狡啮慎也对忍冬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迟疑地应和了一声。这丫头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狡啮监视官待会要去干嘛呢?有案子吗?要不要带我去呀?” 说着,三人已经走出了洗手间,而忍冬堆起笑容跟屁虫一样走在狡啮身后的样子,引得几个人驻足,都在想着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少女又在想打着什么坑人的算盘。   “又在打什么主意?”狡啮走在前面,对身后叽叽喳喳的少女突然感觉不知所措。   “今天比较闲,我和狡啮打算去训练场打枪。”   “喂,宜野座!”狡啮出声抗议着。   “我也要去~!!!”忍冬不容分说,伸手在宜野座和狡啮间拨开个缝隙,毫不客气地走在二人中间,她朝一旁的宜野座吐了吐舌头,宜野座不说话,只是嘴边勾起极浅的笑意算作默许——妥妥的室友福利啊。   “不是最讨厌我了么。”狡啮慎也皱起眉的样子总给人一种生气的错觉,配上那压抑严肃的黑色西装,让人觉得十分不好接近。   “Sting Snape憎恶分明,知道她的敌人,也知道谁对她好。”事实上,忍冬天生有着柔软温和的声线,以正常的状态说话时,会给人留下很轻很温柔的印象,与刻薄时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Sting么?狡啮沉默着,咀嚼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监视官活动区,训练室,标着“枪械用”的屋子此时显示为空闲。   狡啮慎也将手掌在门口的感应区晃了一下,屋子马上亮了起来,周围变成了初始的白色——“刑事科1级1课,监视官狡啮慎也,请通过。”   “我先来。”狡啮慎也从入口处拿起一个训练专用的特制支配者,在站到中央感应区时,角落的机器人被赋予生命,在超高精度还原的全息投影下活灵活现地向狡啮扑去。   训练模式被预先调到了“实战·高级”,正如那被赞美着的22世纪的繁荣恩赐,高科技已渗透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需人的一个动作就能智能变化的地形和环境,此时正配合着狡啮的进度而自动进行着调整。   “Wicked!”望着那沉稳灵活的身体,忍冬在一片蓝光中头晕目眩,不禁发出赞叹。难怪,他们都说狡啮慎也的好身手是刑事课出了名的。   “了不起的表现,本次训练结束,请务必坚持训练。”不带一丝感情的人工智能终于响起,狡啮出来,接过伸元递过来的毛巾和水。忍冬以前倒是从未好奇过,关于狡啮和宜野座这两人的关系,由于工作性质,监视官们的作息单调而紧张,很少见谁花太多时间和朋友在一起,所以同在一课朝夕相处的二人也能被称为朋友吧?   “宜野座桑?”忍冬不解地看到宜野座把训练模式调成了“初级入门·教学特别篇”。   “感谢你的好运气吧,宜野座的射击精准度是一级里最强的。”狡啮有些意外地看了宜野座一眼。   “诶?”   “雾隐,跟我进来吧。”   忍冬出神看着面前的宜野座伸元,他还是那种冷淡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跟她解释着射击的技巧。说着话,启动了感应装置,动作利落优雅地给她做着完美范例。   “好厉害...”忍冬赞叹着。   “你也试试。”说着,伸元将那把支配者递给了她。   不得不说,宜野座是个很好的老师,在给出清晰准确的指示同时,那不带一丝情感波动的冷淡声线反而会在紧张的氛围里,让人安静下来。好在忍冬天生肢体还算协调,在适应了支配者的重量之后,一切就变得容易了起来,外面的狡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替她把模式调到了中级,嘴边带着淡淡笑意。   “很好。”宜野座不自觉勾起唇角,在不经意对视上窗外同样带着笑意的狡啮时,不知为何,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又快速将视线移向别处。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宜野座临时被隔壁课的人过去核对数据,而狡啮监视官则有了新的伙伴——跟屁虫雾隐忍冬。   雾隐忍冬望着自己盘子里可怜兮兮的两片全麦吐司和一杯黑咖啡,又看了看狡啮面前的高机能乌冬面和天妇罗,不满地嘟起嘴。   “警察厅是根据个人状况自动配膳的,已经摄入过多卡路里的自然就只能喝咖啡。”狡啮慎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当着忍冬的面大口吃掉了一个炸虾天妇罗。   “凭什么你能吃这么多?!”   “我脂肪含量低。”   忍冬被堵的无话可说,咕哝了一句,“臭大叔。”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忍冬喝着咖啡,眼睛溜着面前触手可得的地瓜天妇罗,计上心头,“监视官大人,关于我的身世,你不是好奇吗?我的记忆回来了一点,用这个换你的天妇罗好不好?”她眼底闪动着顽皮的光,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卧蚕十分明显,正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   “好,一个问题一个天妇罗。”忍冬的筹码果然引起了狡啮的兴趣,他欣然同意。   “第一个问题,”狡啮夹起了一个天妇罗向忍冬示意着,带着些招摇意味,“来到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你要听实话?真的?”忍冬开始虚张声势了起来,眼睛却是一直很忠诚地锁定天妇罗。   “我是一名巫师,霍格沃茨魔法学院6年级,所属学院斯莱特林。”   狡啮慎也努努嘴,失望地低头做出投降的姿势,顺势吃掉了手里的天妇罗,“那我就是狼人。”   “是么?狼人也是我们阵营的。”因为咯咯笑着太开心,忍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太阳光下面显得十分诚恳,可爱极了,那一刹那竟然让狡啮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校园时代,那段白色衬衫运动鞋的纯粹时光。   狡啮在那一刹那晃了神,他是第一次看到少女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备与敌意,肆意笑着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也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施个魔法来证明吧。”   “我能把有的东西变成没有。”忍冬唇边狡黠的笑意愈发深,“比如...”   “咦?!”狡啮慎也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又抬头看到少女此时正得意地吃着一块地瓜天妇罗,示威一般向自己眨了眨眼。   “你看,我没骗你吧!你的天妇罗没有了哟~”   “雾隐忍冬!!”   “坏蛋狡啮,连我的面包都不放过!”   “是狡啮监视官。”   情急之下,狡啮将大片面包全部塞进了自己嘴里却被噎到,十分狼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咳嗽着,却在看到对面女孩那肆无忌惮的纯粹笑容时静了下来,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滴滴——” 狡啮慎也的情报终端响起,他转动卷轴,放下了筷子,“有任务。”和忍冬对视了一眼后便走向了更衣室。   这是忍冬第一次深入这样的废弃地区,这里就是事件发生的现场。   这个城市的完全性,是把不完全的要素当做“不存在”成立的。比如这里,按照狡啮慎也的解释来说,聚集着讨厌西比拉系统管理的人们,政治家与政府站在了同一立场,不会对这些人进行援助,甚至公言这些人“自作自受”。   臭气和污秽弥漫的工厂地带,无秩序的建筑物堆积在一起,时不时会从哪儿飘来食物的味道。在这废弃地区的一处,出口处已经被警局的警戒线悄然封锁,考虑到抓捕原因,将不会动用珂美莎来广播,以防万一,自立机运来了支配者。   “佐佐山先进去探地形。”狡啮慎也话音刚落,佐佐山一溜烟消失在了工厂入口处。   “已接触到犯人”过了1、2分钟,佐佐山的声音出现在对讲机里,语气有些奇怪,从那边传来了拳打脚踢的施暴声,以及受害者痛苦的呜咽。   “好,原地待命...”   “这样太慢了。”佐佐山掐断了对讲,不需要通过对讲,一阵骚乱从建筑物里清晰地传了出来,连对视都来不及,忍冬和慎也连忙冲进了工厂。   在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忍冬突然对自己上午的遭遇感到心有余悸,此时的佐佐山正揪打着那个强|奸犯,因为突袭使得对方狼狈的连裤子都没穿上,整个人被提起来猛地摔到墙上,生|殖|器暴露着虚弱地滚到角落,正被佐佐山用脚一下下的猛踢下|体,那力道简直是要杀人——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罪犯了。   “佐佐山!”狡啮慎也大声怒喝着,几乎是飞身一跃而起,凭借着整个人的重量扑向佐佐山,才把他压制住。而此时的罪犯早已奄奄一息。   忍冬过去替受害的女子穿上衣服,将她搂到怀里轻声地安慰着她,这是目前她能帮到狡啮的事,至少她可以做到不让无辜人质的psycho-pass被污染。   “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在执行任务中殴打潜在犯使其psycho-pass上升至死,罪行严重,禁闭一个月。”狡啮慎也和同行监视官一起将佐佐山押送回了宿舍,他面无表情地宣布着惩罚,不再过多责备,便锁上了宿舍门。   “我以为你会打佐佐山咧。”忍冬走在狡啮的一旁如是说。   “你那个样子用袭|警来妨碍公务我都没打你。”   忍冬耸了耸肩,并未反驳。   “佐佐山有个妹妹。”狡啮慎也突然开口,“他和妹妹从小受到家里虐待,妹妹受到性|虐待时他将生父打得半死,所以沦为潜在犯了。”   忍冬闻言,也沉默不语,回头看了一眼走廊深处佐佐山的宿舍,这是忍冬第一次来到真正的执行官宿舍区,直白的说,至少从走廊外面看来,这里与监狱无疑。   “这可怎么办呢,还有4天就是万圣节了,局里不是还要办party么?”忍冬看到慎也点了点头,不禁同情起佐佐山来,这么大的热闹不能凑,岂不是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写这种东西,我确实在顶风作案,嘛,只要不被锁,我还是要写哈哈哈哈哈。 ☆、第九章   思维好像不够用了。雾隐忍冬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她停在了公寓单元门口,盯着一只手臂已经被血染红、此时正以十分狼狈的样子有气无力靠在墙上的槙岛圣护。   那样完美孤高的人,此时正因疼痛而紧皱眉头,却还是不忘向忍冬露出笑意,眼神正好像是一只等待领养的流浪猫一样。   “槙岛先生,你知道我家住哪?”   出乎槙岛意料的,少女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一阵见血地抛出戒备。槙岛却一点也不觉得泄气,反而因为被愉悦而减轻了一些疼痛。   忍冬眨了下眼睛,眼底流光快速闪过,“你不能在这里。”   “我是警署的特别监视对象,难说宜野座的家里没有监控。”忍冬不容分说,向外张望了一眼,低声跟他指明了地点,让他到那里等着自己,然后自己飞快转身回到了公寓楼里。   “这个车库因为挨着垃圾堆,所以被废弃了,平时也很少有人经过。”忍冬微微皱眉捂住口鼻,拨开身边浮动着的灰尘,很快,她已经带着止血绷带以及一些槙岛不认识的药回来。   “明知道我是警察却还是以这么危险的模样来找我。”忍冬语气很轻缓,抱怨的话语却丝毫听不出怪罪,说着,抬起男人的手滴上了三滴药水——白鲜,被巫师们使用率最高的跌打损伤药,忍冬带到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物品之一。   圣护讶异地看到伤口淌血的地方竟然升腾起绿色烟雾,待烟雾散去后,伤口的血竟然止住了。看起来就像是愈合几天之后的样子,新的皮肤覆盖在长出的嫩肉上。“嘶——”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槙岛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呜咽,他注意到少女尴尬愧疚的神色,原来她在试着为自己接骨。   “对不起,我不常做这个...”   清脆的声音好像打响指一般,短而利落,忍冬抬头,竟然看到男人在瞬间的功夫,熟练地把自己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没有一点怨怪的意思,反而眯起眼正笑笑地打量着自己。   “忍冬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我这副样子换做别人早就慌了,又或至少也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槙岛说。   “那么槙岛先生承认你做了坏事了?”忍冬与那双金眸四目相对。   “忍冬要拿支配者来制裁我吗?”   “我不太习惯有自己的立场,所以槙岛先生无论是做了坏事呢、还是要改变世界呢都与我无关。”忍冬笑笑,一脸无所谓。   “与其说是坏事,我宁愿把它称作游戏,我与西比拉之间的游戏。”槙岛圣护专注地打量着忍冬,顿了顿说,“当然,我很愿意接纳你来到我的游戏里哦。”   对于槙岛隐晦的邀请,忍冬只是露出满不在意的笑搪塞过去,“嗨~嗨,那槙岛先生不如先试着让我喜欢上你吧,我的立场取决于喜欢的人。”   忍冬的玩笑话让男人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那金色的眸底涌上了一层淡淡雾气。   “糟了!光顾着聊天把时间都忘了,我刚出炉的南瓜馅饼也凉了......”忍冬哭丧着脸露出慌乱的神情,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去买派对要穿的礼服,这可如何是好。   “我送你。”   “诶?”   忍冬看到圣护撑着墙起身,对着手机那边简短说了几句,5分钟后,一辆黑色豪车就出现在了他们所在的车库门口。   “要去哪里?警局吗?”与忍冬一起坐在后驾位的槙岛看着忍冬手里热腾腾的南瓜馅饼。   “可以麻烦先去Gracehill吗,我要赶紧挑一件礼服。”忍冬咧咧嘴,仰着头视线越过司机一直在看着前方的路。   “Gracehill...”槙岛敛眉咀嚼着这个名字,“那里买不到好衣服的,去Wonderland那里吧。”没有问过忍冬,他直接做了这个决定,向司机示意。   “那个...?”忍冬看着槙岛用纸巾和水将自己的头发和脸收拾整洁,这个男人连在整理狼狈的时候都是那么优雅而从容不迫,“槙岛桑要陪我去么?”毕竟他看上去不像是会陪人逛街的样子。   “朋友是那家店的常客,那里正好有你能穿的礼服,就当是感谢忍冬出手相救了。” 槙岛温柔地说着,向忍冬眨了眨眼。   “对了,今天的事...”   “我和槙岛先生只是偶然碰到。”   “谢谢忍冬了。”   二人聊着天,司机在富人商业街停下,将二人放在了写着“Wonderland婚纱”的店门口。   “王陵牢一”槙岛报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迎上来的店员马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口中说着,“当然当然,他是我们的熟客。”然后热情地拉着忍冬走向了试衣间。   过了一会儿,店员露出暧昧的眼神看着静立窗边等待着的槙岛圣护,献宝一样将帘子后的忍冬请了出来。   在不经意对上那双绿眸时,槙岛的时间停止了。声音、光线、眼底流淌的金色河流在刹那间止步不前。   月白色的一字肩过膝短裙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体轮廓,她黑色的发被盘起,耳边几缕自然卷碎发随风摆动划过脸颊,全身都在洋溢着青春甜美的气息——像是从北欧神话画像里走出来的人。   “怎么样?”她开了口,时间开始流动。那漫不经心的慵懒,美而不自知的淡然承载着人类所向往的一切特质模样。   槙岛圣护如往常一般笑着,却向店员摇了摇头,转而给忍冬挑了另一件裙子。   “槙岛先生原来喜欢这种风格的裙子啊。”忍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极为普通的裙子。   槙岛笑而不语,却在心底讶异着自己情不自禁的举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了我想拥有的东西了吗?他如是想着。在想象到忍冬以刚刚的打扮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时,不是很舒服。   结了账出来,忍冬点开与佐佐山的聊天页面,露出同情的神色,“啊~佐佐山那家伙今天要失落了。”她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讲给了槙岛,却看到槙岛露出精明的笑,“我可以帮你在系统和监控上做手脚。”   “诶?”   “条件是,忍冬带我一起去舞会。”   “这不太好吧...”忍冬明显开始犹豫,在心里做着估量。   “反正可以带假面的不是吗?难得的节日,我身边没有家人,又受了伤...”   忍冬讶异,“槙岛桑...是在和我撒娇么...” 她蓦地响起那流浪猫一般向她求救的眼神,心一横,把自己的面具塞到了槙岛手上。撒娇也好,劝诫也罢,槙岛圣护总有办法通过与人互动而得到他想要的,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到了警署,忍冬将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引出来攀谈,好给槙岛时间去做手脚,好在槙岛很麻利,在忍冬就快没话题可说时,他悄无声息地从屋子溜出来,向忍冬比了个“ok”。   “现在怎么办?去找你那位朋友吗?”槙岛圣护戴着面具从容走在忍冬身旁,样子竟然给人一种并非第一次光临警署的错觉。警察厅里的墙壁装潢已经被换成Halloween风格的投影,不时还有蝙蝠从头顶漆黑的夜空飞过,走廊里每隔3米就摆放着瘦骨嶙峋的树枝盆栽,上面挂着南瓜和骷髅的公仔。   “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先把南瓜馅饼给1课的人。”说着,忍冬走进会场,视线望穿人群一眼就认出了在酒柜旁自斟自饮的宜野座,她走过去将手中的派递给宜野座,向他调皮眨眨眼,“1课福利,确保只有咱们班的能吃哦~”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宜野座接过忍冬手里的派,打开盒子拿了一块。   “有我们伸元在哪里会不来嘛。”忍冬漫不经心地搪塞着,拿起一个盘子开始搜刮餐桌上的食物,在摸清宜野座死傲娇的本性之后,忍冬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其中就包括这句“我们伸元”的调侃用口头禅。“我待会儿回来!”   “是宜野座...”被留在原地的宜野座望着忍冬消失的方向无力的纠正着。   “这里就是猎犬们居住的地方吗?”槙岛好奇地四处打量,“第一次看到呢。”   “到了。”忍冬在一道门前站定,和槙岛相视一笑,指关节轻轻叩响了铁门。   “你们一个个的都来耀武扬威是吧?滚!别来烦老子!”屋子里传来暴躁的声音。   “呆子,你转一下把手试试嘛。”忍冬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在走廊里回响着。   不久,门被打开,忍冬在那双凶暴的眼睛里看到了意外,“哟,我和我神通广大的伙伴来救你了。”说着,将手里一大盘食物塞到了佐佐山手里。   他们被佐佐山请了进来,这是忍冬第一次看到执行官的宿舍,还算宽敞,只是屋子里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再无其他多余物件。   “我俩的关系没好到让你冒险来救我吧?”佐佐山有些窘迫地低头坐在沙发上,蓬乱的头发足以显示禁闭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烦躁。   “闭上嘴乖乖赞美一切就够了。”忍冬撇撇嘴,不由分说地抓起一个南瓜饼塞进了佐佐山的嘴里,“我看你也不像是自己会做饭的样子,就先给你拿了点儿吃的过来。”说着,她这才想到一旁的槙岛,“噢对了佐佐山,这是我的朋友槙...”   “忍冬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佐佐山桑呢。”槙岛圣护出声打断雾隐忍冬,视线追随着忍冬来到了佐佐山身上,微微勾起的唇角看上去像是在和善地笑着。   忍冬对于槙岛的揶揄只是一笑,未置可否,专注地看着佐佐山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出声轻轻嗔怪,“慢点儿吃,还有呢,待会儿去会场还可以吃。”身为斯莱特林六级生级长的Sting可是替斯内普看过不少学生禁闭,却从未像现在一样对被关禁闭的人如此温柔。   “佐佐山光留。”槙岛低头沉吟,嘴边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眸子,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那么我先到会场去了,我们待会儿见,忍冬。”说着,槙岛起身,道别之后消失在门外。   忍冬和戴好面具的佐佐山溜回到会场时,正是派对高|潮,与Club一模一样的宇宙球灯旋转着发出炫目五彩的光,照亮了黑暗。而平时没有机会放松的年轻男女警官们全都脱离了禁锢,在黑暗炫目的舞池里尽情的挥洒着能量。   DJ切了歌,现在舞池里播放着的是来自Grouplove乐队的Tongue Tied,忍冬和佐佐山对视,愉快地挑衅着对方,然后拉着手跃进了舞池。   “噢——~雾隐执行官可以嘛,有两下子。”佐佐山做着炫酷的舞步配合着忍冬身体的律动,嘴边明朗的笑一直没有散去,可以看出来,他今晚很高兴。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斯莱特林休息室东区混血组舞王!”忍冬十分尽兴地咬着唇笑的顽皮,挥动着手臂和上半身配合着音乐,后来干脆放弃动作花样,只在原地酣畅淋漓地蹦着,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在club混迹这件事上,Sting做的自然是奔放热情。   “喂丫头,我们和解吧。”   “好啊。”   “不行,做朋友吧,我佐佐山佩服讲义气的人。”   “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炫目缭乱的灯光下,两双四目相对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满含笑意。   “雾隐忍冬。”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喧闹从她身后传来,在回过头时,忍冬吓了一跳,僵硬地站在原地,“狡啮监视官!”   狡啮慎也视线落在忍冬身后戴着面具的人身上,淡淡移开,挑起眉望着忍冬,“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诶嘿嘿嘿...”   “有我不知道的伙伴么?你在1系之外还认识其他的人?”慎也对忍冬一旁的佐佐山表示出兴趣,说着,就要伸过手摘下那面具。   佐佐山也僵硬的定在原地,忍冬仿佛都能感觉到他在倒吸凉气,慌忙交换着眼神的两人没有注意到狡啮慎也的眼底竟然闪烁着顽皮的光。   忍冬计上心头,连忙打发佐佐山去别的地方玩,不由分说地笑嘻嘻拉起狡啮的手就跳起舞来,却没想到还未挥舞几下,音乐就切成了抒情的歌曲。   顺应着人流,狡啮将手搭在了忍冬的腰上,随着音乐带着她的身体轻轻摆动。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忍冬,不知所措地躲闪着视线,咬着唇感受到男人贴近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的锁骨。   那与刚刚的疯劲儿判若两人的羞涩,此时正被狡啮慎也尽收眼底,趁忍冬躲闪视线,他得以安静的仔细打量她的脸,黑眸中暗光一沉,接着唇边勾起一抹顽皮的弧度。   “在散场之前务必偷偷把他送回去哦。”   忍冬睁大双眼,来不及认真反应这句话的含义,便感觉到腰上的力道被加深,整个身子紧紧贴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的坚实的胸肌正配合着她一起一伏的胸脯同步起伏,太近了,炙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脖颈上,带给她暧昧的痒意。   “继续跳下去。”那双黑眸眼底带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作者随便扯的BGM其实还真有,不信的去搜来听听。 ☆、第十章   1课所属的办公室A,是一个挤满了刑事人员的大房间。把上座的位置并排占据的是宜野座和狡啮的桌子。狡啮不在办公室,目前当值的有征陆智己和佐佐山光留,以及在座位上眉头紧皱的宜野座。   此时的忍冬正站在宜野座面前,等他开口。   “所以胁迫执行官的决定是没错的...这就是你的结论?”宜野座盯着屏幕上雾隐忍冬对小野相原事件的报告。   “是。”忍冬答。   “佐佐山执行官你的意思呢?”宜野座将视线从忍冬身上,慢慢移到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佐佐山光留。   “没啥意思呀?”事件相关人佐佐山朝宜野座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了下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成人杂志。   “......”宜野座正沉默,突然像看到了救兵,对出现在办公室的狡啮求助,却没想到狡啮淡淡看了一眼忍冬,坐下后说了句,“事情都过去了,而且上面也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了,算了吧宜野座。”   “狡啮,怎么连你也?”   忍冬趁伸元不注意,向慎也投过去感激的眼神,转而继续说道:“宜野座监视官,教徒向来给人以做善事不求回报的神圣印象。”   “可另一方面,秉持着‘做好事就能上天堂’的信念本身就是在拿善举做筹码,为了死后上天堂,和上帝的一场等价交易,这何尝不是人私念的一种体现呢?”   “你想说什么?”宜野座挑眉。   “我的意思是凡是都有两面性,人性同理。西比拉把人性割裂开来,将人类划分为绝对的善恶美丑,可人性的美丽在于它的非一元性,这种复杂性恰恰只有同为人类的我们能够体会到。罪恶、美好、道德,究竟能够在一个人身上占多少比例呢?”   “这个问题雅典时期的公民大会、1个世纪前的大陪审团制度都可以回答——人们为一件事聚在一起,以人的意志与智慧作出决策。可现在我们有的只是西比拉,关于命运的判断丝毫没有人的痕迹,只是被冰冷的机器所奴役着。”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忍冬的声音,连佐佐山的翻页声都停了下来。   “那样状态的小野相原,我该压抑下身为同类的共鸣心,然后让机器来告诉我是否要开枪吗?”   “...你带着这番言论去反政府军那边一定能大有作为。”半晌,宜野座冷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反驳,挥了手示意忍冬可以离开了。   望着忍冬离开的背影,狡啮对宜野座露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的神情。   在与忍冬相处的过程中,有一些东西已在狡啮的心里悄然发生着改变。这一点,连当时的狡啮都没有意识到。   公安局,综合分析班实验室,刑事课的各位都集中到唐之杜志恩的面前。因为事件的特殊性,本来已经下班的宜野座又留了下来。   “这是一桩高智商的贩毒走私团伙犯案,从留下来的信息来看,仿佛是在向我们挑衅。”唐之杜在投影前播放着案发现场传来的照片。   “单方面宣布游戏开始了呢。”狡啮慎也盯着屏幕上的奇怪字符。   “小姑娘,来到这里这么久终于碰上一件像样的案子了。”征陆智己向忍冬露出和善的笑,又看了一眼宜野座伸元。毕竟在他看来,事情到了今天才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看上去像是某种语言文字,能查到吗?”宜野座问唐之杜。   “不知道,要拿去向专门的语言学家求助,虽然没办法却只能等,最快2天。”唐之杜一手操纵着键盘,另一只手却悠闲地弹着烟灰。   “大概是...拉丁文?”忍冬从六合冢那里接过来袋装营养果冻,手停滞在空中,表情透着淡淡的不确定,“如果忽略掉拼写错误的话,倒是可以翻译成通顺的话。”   注意到其他人聚过来的视线,忍冬耸了耸肩解释,“失忆了就不允许人家保留已经习得的技能了?”   要案当前,狡啮他们已顾不得深究下去,示意忍冬继续说下去。   “沙漠中埋藏着7个纯黑的斯芬克斯。”忍冬很快给出了翻译结果。   “沙漠,7,纯黑,斯芬克斯...”宜野座低声重复着这几个重要信息。   “沙漠中埋藏着斯芬克斯,是王的象征。”征陆智己突然开口说,“图特斯四世即位前在沙漠打瞌睡,身旁埋藏着斯芬克斯,接着出现在梦中对他说‘将我从沙中挖掘出来,你将成为王。’”   “斯芬克斯的意象十分局限。我比较关心的是7和纯黑代表的是什么。”狡啮说。   征陆智己的话像是引起了宜野座的反感,他冷下脸接过话,“这些毫无逻辑的所谓信息很有可能是对方用来拖延我们的障眼法,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去现场查看一下有无遗漏信息。”   “不,有那么大本事在犯罪时避过小型无人航空机的检测,恐怕不像是害怕会被轻易抓到的样子啊宜野。”狡啮出声反驳。   “什么时候你也有猎犬的直觉了?”宜野座轻哼着嘲讽。   在提到“猎犬”时,二人的视线竟不约而同地落在正悠然喝着果冻的忍冬身上。   “猎犬4,你怎么看?”猎犬4是忍冬在执行任务时的代号,忍冬差点呛了一下,回头发现二人的视线紧盯着自己,“H—A—I?”   “严格来说我连半个执行官都不算,就算问我也...”不知何时被狡啮二人夹在中间的忍冬感到十分不知所措。   “你问了也是徒劳,雾隐是我的执行官,自然会——”   “同在一课的执行官,谁规定一定就属于哪个人?”宜野座打断狡啮的话反唇相讥,视线又落回到忍冬身上,“雾隐,这次的案子你要跟哪边?”   想到一个小时之前才刚和宜野座起过争执,忍冬十分为难,但还是抱歉地看着宜野座说,“抱歉伸元,这次我更相信狡啮监视官。”   话落,忍冬看到宜野座眼底的失望,以及狡啮满意的笑。   “伸元...!”忍冬失落地看着宜野座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看向狡啮,“如果我被宜野座监视官扫地出门了你会收留我吗?”   慎也被少女的表情逗笑,却仍然没忘记补了一刀,“你可以和佐佐山一样住到执行官宿舍里。”   “赞同!我不介意小冬和我睡一张床!”佐佐山举起手向忍冬挤眉弄眼。   看着屋子里剩下的人,狡啮叹了口气和征陆智己交换了眼神,对佐佐山说,“你这次跟着宜野座那边吧,大叔跟着我。”说着,解散了大家,几人从唐之杜的分析室走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来想想吧,有任何想法尽管说出来。”办公室,狡啮慎也将忍冬和征陆叫过来围坐在一起。   “大叔,对神学宗教了解吗?”在得到征陆否定的回答后,忍冬说,“我虽也不太了解,但记得在宗教里‘7’代表了上帝。”   “王,上帝...天堂?”狡啮慎也用指节一下下敲打着桌子,歪着头若有所思,他在电脑的地图上搜索着与这些字眼相关的地点,却还是毫无头绪。   “会不会是7点钟,天堂酒吧?”征陆智己锁定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接着,三人换上便衣前往天堂酒吧。   “唐之杜传来的资料显示这里区域心理指数正常。”狡啮在吧台旁低头看了眼终端,然后抬头放远视线,在炫目与黑暗中来回扫视着,如蛇一样疯狂扭动的人们让他有些心烦意乱,看来他们来错了地方。   他看了看时间,突然意识到宜野座那边已经回去休息了,叹了口气,狡啮对忍冬和征陆说,“你们先回去吧,明天继续。”目送忍冬二人离开后,狡啮驾车回到了警局。   寒冬的夜,即使屋子里开着中央暖风,却还是让人禁不住打颤。狡啮抬头注意到墙上的时针已指向了12点,夜晚的警署大楼空荡而安静,窗外的车流与灯光显示着都市正在繁荣运转。   冷啊。慎也在心里感叹着,忍不住耸了耸身子,视线在回到纸上的谜团时,眉头又皱起。   “......?”狡啮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热咖啡,顺着那只手抬头竟然对上了那双绿眸。   “雾隐?”   “不欢迎?”忍冬挑眉将咖啡塞到狡啮手中,她搓手呵着热气,拉了把椅子坐在慎也身旁。   “为什么?”狡啮望着少女微微有些发红的鼻尖和上翘着的柔和唇线。   “虽然和狡啮监视官性格不合是事实吧。但礼尚往来也是必要的。”忍冬拿起狡啮的分析草稿仔细看着,顾不上抬头,草草解释着。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微微蹙眉,感觉脑海里的想法全部杂乱地拧成了无数毛线团,却在抬眼看到狡啮的眼神时突然断了思绪——又是那种表情,那嘴角上扬的弧度,黑亮眼眸里令人无法忽视的专注目光...蓦地让她想起昨晚舞池的一幕。   “色狼...”她不自觉地狠狠瞪向男人。   狡啮露出意外的神色,在意识到忍冬在说昨晚的事之后,戏谑勾起嘴角,“看来我应该放任你不管,然后让你身后那个200斤的监视官踩到你的脚。”   这次换忍冬意外了,不知为何,在狡啮淡淡解释清缘由之后却不算开心,反而有些......失落?   “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狡啮摇头笑了笑,用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下忍冬,“我不喜欢小、孩、子。”   “你会付出代价的...”忍冬对着狡啮咬牙切齿,这副样子对于狡啮来说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震慑力。   “什么代价?我不喜欢你的代价吗?”狡啮帅气地笑着,因困倦而半睁的双眼竟然散发着慵懒的魅力,他突然像昨晚一样凑近忍冬,盯着那双绿眸,“难不成,你想让我喜欢你?”   那双唇角上翘着,呼吸一下下扫过她的唇。   “呜...雾隐忍冬!”狡啮捂着脑袋被女孩打过的地方,听到她的声音冷冷传来,“下次就是眼球。”   夜终究漫长,二人抓紧一切时间猜想、讨论,咖啡灌了一杯又一杯,却还是毫无头绪。不知何时,忍冬终于撑不下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忍冬打了一个寒颤从梦里惊醒,在睁开眼时眼底的迷糊还没完全褪去,她伸了个懒腰,发现因自己的动作而滑落到地上的西装外套。忍冬捡起狡啮的西装,身边还萦绕着专属于他怀里的那种香气,四下无人,狡啮应该是去买咖啡了。   突然...像是脑内的电流“啪”地一下被连通,忍冬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跑了出去,“狡啮,在哪里?”   “开车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餐来了,怎么?”   “给我支配者的使用许可,来不及了,我找到答案了。”忍冬对终端那头的慎也说着,跑向枪械室。   她拿上支配者,十分利索地换上珂美莎的全身投影,一边跑出警局一边向电话那头的慎也解释着,“7不仅代表着上帝,也代表7个恶魔,那句话里面包含了6个单词,而‘纯黑’,唐之杜提过RGB颜色里纯黑的代码是6个0。”   “记得我曾提过的拼写错误吗?如果0代表的是‘空’,那么去掉每个单词里多余的字母组合成一个新的单词,就得到‘I, M, P, E, R, O’——‘帝王’的拉丁词根。”   “恶魔之王酒吧?!”狡啮的语气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征陆大叔和我随后赶到,你自己小心!”   “犯罪系数·十二·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支配者在自己手中暗了下去,忍冬的思绪突然回到那天下午,在和槙岛的闲聊中,自己无意说的那句“戴上头盔后,支配者还能制裁吗?”,而此时她的猜想变为了现实,她顺着支配者的方向,看着那群被头盔遮盖住面貌的人。   果然会实现的,只有人的那些坏猜想,比如——忍冬预感那些人会发现自己。   “呦,警察局来了个洋妞。”人群中一个人尖声吹了下口哨,忍冬身后的门被堵死,那人用胳膊肘击碎了火警报警器,然后从头顶喷下来的水让忍冬的投影出现晶格,最终取消了她的投影。   10来个高大威猛的头盔人向忍冬聚了过来,刚刚那个首领一样的人又继续开口,“哈哈,没想到那位大人出的谜题真的有人解开了,还是个小丫头来硬碰硬。”   又是“那位大人”,忍冬眨眼间已被逼退到墙角,她大脑很冷静,即使在这种以寡敌众的局面下也丝毫没有露出惧色。   “我的同伴马上赶到,你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逃......呜!...咳咳...”   忍冬低头,看到被毫不留情刺进肚子的刀,突如其来的疼痛引得她一阵悲鸣,然后身体淌着血开始抽搐,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哦呀,小姐的色相真是了不起,透明色、怪不得能当警察!”   “我们这些人的色相已经如泥巴一样污秽不堪了呢...”   “从小凭借系统恩赐长大的感觉一定不错吧?精英大人?!”说着,一只脚带着全身的重量落在了忍冬的伤口上,用脚尖碾压着她淌血的地方,“变浑浊吧,憎恶吧,和我们一样来到地狱吧哈哈哈哈...”   很安静。脑海里好像只剩下心脏“扑通”跳着的声音了...疼痛感也消失了,那是不是证明我已经死了?Sting在心里问自己。雨点般密集的拳脚仍在不间断的落在身上,她如同一块废弃的抹布一般,渺小而狼狈。   脑海中,长老魔杖在催促着她使用魔法。   嗯...要使用吗?可这样就会被发现,斯内普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不要使用么?可这样自己会死呀,如果死了就无法将魔杖送回去了。   可抛开魔杖不谈,死亡对于自己...又意味着什么呢?她像是旁观者一样冷眼考虑着自己的生死。   “透明色相也是会有喜怒哀乐的吧?”   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个男人的脸。自己的这条命...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呢?是斯内普精心培养的大脑封闭师?还是邓布利多棋盘里的一枚小小棋子?   Sting真的没那么聪明了。   “狡啮...慎也...” 呐,如果能从你口中听到回答就好了。   绿眸里的光芒黯淡下去的同时,暴力破门而入的声音响起,那一刻,像是有一束光倾洒进了那双绝望的眸子里,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个熟悉声音激动的怒吼——   “忍冬,忍冬!你们这帮混蛋!”    ☆、第十一章   洒满阳光的病房里,有男人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假寐着朝这边偷看的、带着些顽皮的温柔。   “我想到窗边看看书。”少女软软地说着,然后被男人温柔抱起放到窗边。   下一秒,她身穿红裙,拉着他出现在午夜四下无人的街上,奔跑、大笑...跌倒,像是夜空中两颗迷失的星子。   夜车烦躁地鸣笛从身侧呼啸而过,她被扶着坐到路边,在男人专注的视线里坠落,不禁向他伸出手去——   “醒了...”   “什么?”忍冬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慎也,发现他嘴边的笑容已消失,表情就像第一天将她当做犯人来审讯时那样——“雾隐,快醒醒!”   忍冬醒来时,嘴边还嘟囔着梦话,以至于在睁眼看到狡啮时,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终于醒了。”狡啮叹了口气,“按说3天就能醒,这都一周了你也真能睡。”   “这位监视官!跟您说过了病人需要休息,您怎么还是把她叫醒了?!”过来巡房的医护人员大惊失色地冲过来怨怪地看了眼狡啮,然后赶紧查看着忍冬的身体状况监视屏。   “事关要案,没有时间等下去了。”狡啮不为所动,一把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他向忍冬简短解释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嗯~我听清楚了,就是毒枭跑掉了,你为了破案趁我昏迷时让唐之杜提取了我的记忆...对吧?”   “对的,就是这样。”狡啮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绿眸眼底逐渐累积起的怒气。   “发现什么了么?”忍冬冷笑着问。   这才有些心虚,狡啮沉下眸摇摇头,“没有...所以要叫醒你来问一问。”   ——“你凑近些,我慢慢跟你说。”   忍冬话落,狡啮连忙俯下身凑了过去,却在下一秒低声呜咽着捂住自己的额头,“雾隐,你...!”   就在刚刚,忍冬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到了额头,然后猛地抬起头对着狡啮的额头就是狠狠一撞,由于用力过大,自己的脑门也变成了和狡啮一样的通红,却还是一脸意犹未尽不解气的样子。   “都不问问我?”腹上被划开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痛着,一股酸涩涌上了她的鼻头,忍冬眼睛有些泛红地望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底是说不清的苦涩与愤怒,“Sting也好,忍冬也好...是人不是机器啊...”   “忍...”   “护士,麻烦送客。”忍冬无力地打断了狡啮的话,闭上双眼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再次醒来后,伤口已没最初那么痛了,忍冬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皱的嘴唇,然后看到递到面前的一杯水。   “伸元...”忍冬看到坐在床边的宜野座。   “伤口还疼吗?”宜野座扶着忍冬起身靠在床背上,打量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庞。   忍冬喝了几口水,摇了摇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所以也没受很多苦。”她笑了下,却在想到狡啮慎也时不禁又露出失落的神情。   “伸元,我想Dime了!”忍冬调整了下心情转而对宜野座说。   闻言,宜野座低下头思索着,“以你现在的状态是不能回家的。”   “那你把我弄出去不就行了?”忍冬没有放弃,仍然循循善诱着露出狐狸笑。   “这怎么可以,你还在恢复期。”宜野座断然拒绝。   “可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无·聊...佐佐山也不来看我,狡啮那家伙更不要提了...”说着,忍冬绿眸里闪过难过,并没有注意到伸元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忍冬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一脸无辜的伸元咧嘴笑着,“伸元你,可以把Dime带过来啊。”   在听了忍冬的计划之后,伸元坚定地连连摆手否决忍冬,“这成什么了...”却没想到话还未说完,终端便传来了消息提醒。   他低头,看到忍冬发过来一个文件夹——名为“宜野座监视官写真”的文件夹。   “这是!!!”伸元睁大眼睛盯着终端显示屏露出慌乱的神情,“什么时候...”   “只要我轻轻一点,这个文件夹就会被分享到警署的公共云盘里,伸元喝醉后回家拿着我的练习册做作业的样子、开心的和Dime聊天的样子......”   “我明白了。”伸元连忙出声打断忍冬,他嘴角抽搐,儒雅秀气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怒,“侵犯隐私权,你这可是犯罪。”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不过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狡啮知道。”   “诶?为什么偏偏是狡啮呢?”忍冬话音未落,就被伸元眼底冒出的寒气吓到。   “反正绝不能是那家伙。”宜野座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提醒着忍冬,这不禁让她注意到,伸元在狡啮面前,总有一种奇怪的自尊心,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虽然二人是搭档,却又被宜野座强加了一层竞争的关系。   3小时后,下了班的厚生省警署。   “那个...你是哪位?”忍冬放下手中的书,疑惑地看着蹑手蹑脚出现在病房里的人——男人身子修长,全身都被一个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裹住,头部被墨镜和一顶老气的黑色毛线帽武装的十分严实,“还好藏得好,没被发现...”男人长舒了一口气,嘴边的弧度竟透着淡淡得意。   “宜野...座?”在听到男人声音的时候,忍冬这才勉强反应过来,她扯了扯嘴角,“是啊,你这幅样子...还好没被发现。”说着,松了口气将枕头下的防狼喷雾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宜野座摘下帽子和墨镜,示意怀中的哈士奇安静下来不要乱动,在听到忍冬的声时,Dime马上就认了出来,开始使劲地摇起尾巴。   伸元走到忍冬面前拉开拉链,一个哈士奇的头迫不及待地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在看到忍冬时,Dime吐着舌头十分开心。   “Dime~想我没~给我亲亲~”忍冬咧开嘴向Dime张开怀抱,见状,本来绷紧神经的宜野座也不由得露出笑容,他伸手刚要解下身上的婴儿背带,却突然停了下来。   几乎同时,忍冬和伸元回过头,视线重合着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狡啮慎也身上。   狡啮的脸上有着近乎怪异的表情。   “那个...”见状,忍冬刚要解释却看到宜野座露出慷慨就义的神情,快速掩上羽绒服,然后大义凛然地顺势扑倒在前紧紧抱住忍冬。   “宜野座!”忍冬睁大眼睛想要挣脱,却发现宜野座的力气奇大无比,她忘了,即使文质彬彬如宜野座,人家最起码也是个训练有素的条子。   “绝对、不能是狡啮。”宜野座咬着牙,摇头在忍冬耳畔一字一句地说着。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时,狡啮露出了然的神色,带着些嘲讽挑起眉,“没事,我回避就行。”   “不打扰了,宜野座以及,宜野座太太。”   狡啮离开后,病房里迷之沉默着,宜野座和忍冬面面相觑。   “伸元...狡啮是不是心脏功能不太好?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忍冬一脸难以置信地愣在床上。   “在遇到你之前,狡啮脾气挺好的......”宜野座伸元如实回答,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正犹如补刀一般,更是让忍冬垂头丧气。   “哦,这么说是只针对我了...”忍冬低下头叹了口气。明明是为了帮他而受了伤,对她不闻不问不说,竟然如此直白地将她当成了破案的工具,现在还要平白无故的受他的气...   「温柔的反面是狡啮慎也。」忍冬在心底轻轻对自己说着。   “为了宜野座监视官的生日,以及冬酱伤势痊愈,干杯~”唐之杜性感软腻的声音在病房响起,她举起香槟作势要打开。   “还没吃饭呢就喝酒?”六合冢弥生轻声嗔怪着,拿了个靠枕坐在窗台上低头抱着吉他拨弄着。   “怎么样了宜野座,狡啮那家伙能来吗?”唐之杜的话引起忍冬注意,她将视线落在宜野座身上。   “嗯,说是没问题。”伸元查看了一眼终端,然后和唐之杜快速交换了眼神。   “佐佐山...不来吗?”忍冬靠坐在床上疑惑地问。   “他这几天不舒服,一直在宿舍休息,所以就没来看你。”六合冢弥生率先接过了话,然后视线落在了门外,“狡啮监视官来了。”   话落,忍冬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尴尬与怨怪让她一时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呦!狡啮监视官真是大方,非有机合成的食物!”唐之杜接过狡啮手中的外带啧啧赞叹着,“终于不用吃食堂里的砖头了,冬酱今晚我们可有口福啦~”   忍冬有些意外地看到袋子里的一盒天妇罗,并没有与狡啮对视,淡淡一笑低头应和着唐之杜,在接过狡啮递过来的筷子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视线快速交碰,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扫向别处。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宜野座监视官的生日,”说着,唐之杜一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揽过局促的宜野座,暧昧地靠在他身上,“同时也是我们1系的冬酱在医院的最后一晚了!”   “什么时候你也是1系的了?”六合冢笑着,用暧昧的视线在唐之杜的身体上流连着。   唐之杜笑嘻嘻地和六合冢调着情,然后揶揄着宜野座,“又过了一年,我们宜野座监视官没有恋人的经验已经变成了23年了!”   忍冬看着宜野座尴尬的神情于心不忍,然后接过话,“我没有恋人的经验是17年,和伸元差不多啦。”却没想到此话一出,屋子里剩下的视线全部聚集到自己身上。   “雾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唐之杜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毕竟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人追。”   “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倒是有。”忍冬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德拉克马尔福那骄傲的笑容。   “莫非是想起了什么?”宜野座放下筷子问。   “比如之前是做什么的?”一直一言不发的狡啮慎也终于开口,望向忍冬。   忍冬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天妇罗,却觉得不太有食欲。   “还记得第一天系统给出的职业规划建议?正如它所说的,我来到这里之前是个药剂师。”   “药剂师?”唐之杜不解。   忍冬解释说,“更像是药品研发工作,归类的话算是科研领域吧。”   “那可算是同行了,这我可没想到。”唐之杜有些惊讶。   “你的记忆回来了。”狡啮慎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垂下的眉眼。   “是,像是碎片一样,虽然还拼不到一起,但在一点点回想起来。”心脏闷闷的,好像透不过气来。从初来乍到时每一秒都想要逃离这里,到和他们一起见证那些善恶冷暖、再到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任意一个人...再到现在,被簇拥着,沉浸在温暖的欢笑中。   她讶异地发现归期将至时,自己终究竟是不舍的。至于那个男人...   忍冬勉强露出笑容,感激地看着每个人,“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照顾,照现在的情形,在记忆回来之前,我不会麻烦你们太久的。”   话落,屋子里出奇地沉默。   “记忆回来也不一定就要离开啊,”唐之杜笑了笑,“现在每天移民到日本的外国人不计其数,少了冬酱的警局太无聊了。”   忍冬摇头笑笑,“可不能再继续麻烦宜野座监视官下去了。”说着,向他眨眨眼。   “交房租的话,也可以考虑收留你。”宜野座突然开口,然后将视线慢慢移到狡啮身上。   “虽然一开始大家是有些担心,可后来冬酱不是做得很好吗?意外的也很适合做警察呢。”唐之杜笑着点了根烟,然后用胳膊戳了一下身旁的狡啮,“狡啮监视官,你说对吗?”   狡啮闷头扒着饭,不作任何回应。   好像对狡啮的反应早已预见到,忍冬没有感到惊讶,苦涩地笑着——   “狡啮监视官,既然实在不喜欢我的话,不如就将我收编到宜野座监视官那里吧。”   忍冬的话引得狡啮猛地抬起头,那双黑眸里一时间满是错愕。很快,狡啮挑了下眉,神色恢复如常,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言不发地迈着大步消失在门外。   忍冬疲惫地靠回到床背,露出自暴自弃的神色,狡啮的离去让忍冬既尴尬又委屈,一阵酸涩又涌上鼻头。“我去下洗手间。”为了掩饰难过,她向其他人打了招呼便来到了走廊。   她洗了把脸,却在抬头看向镜子时,发现了从男厕走出来的狡啮慎也。   狡啮慎也冷着脸,像是没看到忍冬,在洗过手之后面无表情地经过她,扭头就走。   “......”   呼吸好像滞后了一拍,狡啮低头看到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使指关节泛着红。接着,少女纤弱无助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从身后传来——   “呐,在我离开前,至少也...好好相处一下吧?...慎也。”   “慎也”——那一声轻唤像是触到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宜野座那边,就那么喜欢那家伙?”狡啮的声音淡淡响起。   “因为狡啮你不是讨厌我么。”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看我的啊。”狡啮轻轻挣脱忍冬的双手,回过身来与她对视着。   “之前没能来经常看你,一是因为在忙着追查案子为你报仇,二是因为在办案时有一些逾矩行为、再加上psycho-pass有一些波动,就被局里强制要求休息了。”说着,走近忍冬。   “逾矩行为..”忍冬重复着狡啮的话,还来不及咀嚼是什么意思便尖叫出了声,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狡啮抄起双臂托举到空中。   狡啮臂力大的出奇,他仰头看着那张慌乱的脸,她的长发垂下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的手臂,带来微妙而暧昧的痒意。突然感觉此时的她像一只被抛高高的小狗,狡啮这么想着,不禁勾起唇角。   “放我下来!!!”忍冬徒劳地在空中蹬着腿脚,因为生气,脸已经鼓成了包子。她试图露出凶狠的表情威胁狡啮,却好像只让对方更加愉悦了。   “伤口,疼不疼?”   半晌,男人终于开口。   那声音很轻,而那种温柔的模样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以至于不禁忘记了挣扎,安静了下来与那双微微上扬的黑眸对视着。    ☆、第十二章(上)   最高层,局长办公室。   奢华的红木办公桌边,公安局局长禾生壤宗转动终端确认着影像。坐在对面的,是表情严肃,坐的笔直的狡啮慎也。   禾生确认的是雾隐的资料,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三次因为雾隐而将狡啮叫到办公室来了。   “开始认真起来了嘛,雾隐忍冬。”禾生嘴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想...”   “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狡啮慎也突然开口打断,“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小执行官,就不劳局长记挂了。”   ——“不用劳烦,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狡啮的心脏悬了起来,不约而同地,他和禾生的视线落在门口的执行官身上。   “禾生局长好。”忍冬向禾生甜甜的笑着,走过去将手覆在狡啮肩头,轻拍着安慰他,“先出去吧,狡啮监视官。”   看着忍冬的笑容,狡啮见此情景也没有理由再逗留,低头神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你不怕我?”狡啮离开后,禾生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对面的少女,她那不卑不亢的绿眸在和人对视时,给人一种坚强的感觉。   “当然怕的。”忍冬莞尔一笑,然后开口,“我早就听狡啮监视官说,局长想要见我,因为害怕才一次又一次央求他不要安排和您的见面。”   忍冬在谈笑间试图将狡啮撇除关系的举动引起了禾生兴趣,禾生局长低头优雅地呷了口咖啡,开口,“外面的三个人,都是忍冬在乎的人?”   三个人?忍冬挑眉,看到身后的监控画面中,正焦急地等在门外的狡啮、宜野座以及佐佐山。   “那孩子受了很多苦。”禾生指着佐佐山向忍冬示意着,“从小受到父亲家暴,自杀的妹妹生前一直被生父性|侵。”   “不过他看上去很在乎你不是吗?该怎么说,按照心理学案例来分析,是把你投射成了他未能好好守护的妹妹。”   忍冬回过头一言不发,打量着禾生,对方50多岁的样子,虽然脸上有皱纹,但不知为何有种“因为必须有才存在”的感觉。   “几日前不是在忍冬身上发生了意外吗?”说着,禾生对此表示惋惜,“佐佐山执行官为了替你报仇擅自脱离警局独自行动,结果再次被关禁闭了。”   忍冬露出讶异的神色,突然明白了这几日佐佐山失联的真正原因。这时,她低头看到被禾生递到面前来的两把钥匙,“这是?”   ——“成为监视官吧。”   禾生的嘴角带着一抹奇异的笑意,温和地循循善诱着,“拥有如此纯净色相的人,是系统所欢迎的人才,而成为监视官将意味着前途无量,以及有能力保护好在乎的人。”   “只要你同意,暂时的身份证可升级为永久,车和房子的钥匙你现在就可以拿走。”   从办公室出来时,禾生的话一直回荡在忍冬的脑海,如果是以前,忍冬会对此嗤之以鼻,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讲...眼底倒映出三个人焦急的面容。真的是太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了。忍冬在心底承认。   “局长问了什么?没为难你吧?”佐佐山冲过来抬起忍冬的手四处查看着她的身体。她的手被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掌握住,佐佐山仔细查看的样子好像个温柔而认真的女孩子。   “我又不会被动刑。”忍冬无奈地笑着吐槽佐佐山,看到她的笑容,宜野座和狡啮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就是问我在这里还适不适应,记忆有没有恢复什么的。”她轻松地说着,和剩下3人走出了办公区。   “真的只有这些?”狡啮和宜野座不约而同地表示怀疑,却看到忍冬的表情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真的啦~话说你们俩有没有任务可以给我,这些日子在病房待的都发霉了...”忍冬可怜兮兮地垂头丧气道。   “今天去街上例行扫描psycho-pass,比较轻松的工作,你就跟着我吧。”宜野座说着,四人走进电梯。   “我这边是卧底工作,本来是和六合冢一起的,你要来吗?”   “狡啮?!她身子才刚好...”宜野座出声制止,有些意外地看到狡啮对忍冬露了笑容。   “我要做!”忍冬打断宜野座的话,凑到狡啮面前满眼放光,“卧底诶!”   “...这下好了,连忍冬都有活儿干,我还要蹲禁闭。”佐佐山叹了口气,却被忍冬笑嘻嘻地一把揽到怀里。   忍冬拍了拍佐佐山的背,“在家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呀。”低缓的声音温柔到令人安心。   一向好女色的佐佐山突然推开忍冬别过头去,却还是不自觉露出笑容。像是被感染一般,一言不发的狡啮和宜野座也轻轻勾起了嘴角。   半小时后,Wonderland婚纱摄影。   “明白了吗?”狡啮和忍冬最后确认着信息。   “嗯...意思就是,我俩要装成新婚夫妇来这里拍写真...”盯着终端上的新闻报道,忍冬挑起眉,“报道上说失踪的可都是漂亮的新娘。”   “别担心,在你耳朵里事先置入的传感器会告诉我们你的行踪,你会受到严密保护的。”狡啮解释着。   “不不不,我们回到‘漂亮’这一重点。”忍冬笑笑地看着狡啮,“让我来做诱饵是因为狡啮你觉得我漂亮喽?”   狡啮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进入到婚纱店里,店员一下子就认出了忍冬,她有些疑惑地盯着忍冬身旁的陌生男子。   “我来拍婚纱照的。”忍冬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上次和那位先生来,我还以为你们是恋人呢。”店员露出了然的神色,将忍冬和慎也热情地迎了进来。   “上次?你还和别人来过这里?”狡啮挑起眉,紧紧盯着忍冬。   “朋友而已。”忍冬看了一眼店员,有些尴尬地圆着谎。   店员将红茶送到了忍冬所在的桌子上,突然注意到忍冬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不禁好奇道:“我倒是很少见到订了婚却不戴戒指的女士。”   “在这里。”   正当狡啮想要开口解释时,他惊讶地看到忍冬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枚戒指,然后淡定地笑着说,“因为是他送的,所以一直小心收藏,舍不得戴上。”说罢,回头温柔地看了一眼狡啮。   “二位真是好甜蜜。”店员见状满脸羡慕,掩嘴笑着退下。   狡啮突然夺过忍冬手里的戒指,他微微皱眉打量着,无论是那繁复精致的造型,还是内环用花体刻着的“Malfoy”字样都昭示着此物价格不菲。   “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狡啮挑眉盯着忍冬。   “嘛...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忍冬露出绝望的神情,抬头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由店员引着,忍冬和慎也分别去了不同的试衣间。   “该怎么称呼小姐?”   “姓松本。”忍冬回答店员。   “那松本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婚纱呢?”店员一边为忍冬量尺寸一边询问她的意见。   “随意。”忍冬仔细地打量着里外试衣间,状似随意地和店员闲聊,“听说之前在这里失踪了2个新娘?”   话落,忍冬感觉店员在自己身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于是放软了语气带着些慌乱接着说,“我就是害怕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店员这才笑了下解释着,“之前厚生省有派警察过来勘察过,我们对此也不知情,能做的就只有加强安保力度,小姐您放心吧。”   “您试试这件裙子吧。”   忍冬没再说什么,接过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过了好久,提着裙子有些踉跄地走出了试衣间。   “......”半晌,愣愣望着忍冬的店员终于回过神来,“了不起,简直是艺术一样。”她赞叹着,拉着忍冬来到镜子前化了妆,又过了一会,在店员引导下,忍冬来到穿衣镜前慢慢睁开眼。   在睁眼的一刹那,Sting有些微楞:镜子里高挑苗条的美人正穿着一件大摆拖地长裙,手捧一束花安静地伫立在柔和的灯光下。垂下眼眸时,唇角的线条不自觉上翘着,五官立体精致的像一只小鹿。   “松本先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娘真是您的福气。”   松本?忍冬回头,在看到那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时,心跳突然加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狡啮慎也,正如一株白桦树般修长笔挺地站立着,也正望向这边。   想到“松本”这个称呼,她噗嗤一笑,提着裙摆有些笨拙地走到狡啮身旁,抬起头打量那俊朗到令人窒息的面容,“松本太太的新郎也很帅嘛。”   “......嗯。”狡啮这才回过神来,低声应了下。   “试衣间里还有一道暗门。”忍冬趁店员不注意,趴到慎也耳畔小声说。   “......”见狡啮不答话,忍冬顺着他暧昧的视线低头,“你干嘛?!”她皱眉护住胸口,却看到狡啮满不在乎地笑笑,那深邃的黑眸幽光摇曳,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丈夫看妻子,难道不天经地义?”在经过店员时,狡啮特意放大了音量,然后回头向忍冬得意地一笑。   “况且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忍冬气结,在拍照时趁摄影师不注意,凑近狡啮撩起裙子用高跟鞋踢了一下他的腿。   “先生您笑一下!您想想自己要结婚了,新娘子还这么漂亮温柔,怎么还能不开心呢?”   “对对对,看镜头,先生不要哭丧着脸,您看身边的新娘子笑得多开心呀!”   影棚里传来摄影师苦恼的声音,以及少女得意的轻笑声。   从影棚出来后,忍冬和慎也飞快交换了眼神,面色如常地回到了各自更衣室。   “呜…!”忍冬皱眉盯着堵住自己口鼻的白帕子,试图阻拦那从身后伸出来的手,却在挣扎了几秒后,晕了过去。   很快,她被扔到一个后备箱里,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能听到吧?”   耳麦那边传来狡啮和唐之杜的声音。   忍冬用手指敲击了一下耳麦算作回应。   “太好了,技术科让你事先服用下去的药管用了。在我们追踪到根据地之前,暂时装睡吧。”   忍冬还未来得及做回应,车子便停了下来,她紧闭双眼,突然感觉周围亮了起来。   “小姐,别装睡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笑呵呵地响起。   忍冬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长马尾的清秀男人正笑眯眯地盯着她,“也和耳麦那边的人问个好。”   “忍冬,忍……”耳麦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说着,忍冬的内置传感器被取走,后备箱的门再次被撞上。   ——“再睡一会儿吧。”   男人话落,忍冬竟突然感到眼皮发沉,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店里那杯红茶!果然,那家店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下)   再次醒来时,她借着昏暗的光打量着四周,这里像是一个仓库,可周围散乱的画以及浓重的油彩味道让她开始考虑画室的可能性。忍冬认得那个男人,在樱霜学园里,她见过他。   “醒了?”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角落灯光亮起那一刹那,忍冬的瞳孔剧烈颤抖,喉咙涌动着就快吐了出来。   他的身后,有着如墙面般宽阔的玻璃鱼缸,里面用化学试剂填满,少女的肢体散落着,如水母般在水中优雅地上下浮动。而书桌上,一个少女安详闭目的头颅正静静躺在男人手边,幽暗的灯光下,皮肤反射着如人偶般青白色的光泽。   令人作呕的,却带着奇异美感的人体塑化标本。在那一刻,忍冬马上就想到了与槙岛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店员一开始就认出你们来了,来自厚生省的监视官和执行官。”男人坐在书桌前,专注地抚摸着手中的人头,“他们忌惮,死活不肯动手。”   “无奈你是个太诱人的素材,所以我忍不住亲自过来‘取货’了。”   “我认得你,你是樱霜学园的美术老师。”忍冬全身无力地趴在地上,试图挣脱手上的绳子,却发现是徒劳。   “我也认得你哦,雾隐桑。总是走在槙岛老师身旁的...雾隐桑。”男人温柔地笑着,在注视着忍冬时,那双眼眸盈满了爱意。   “槙岛,这件事跟槙岛有关系吗?”忍冬张大了眼睛。   男人也是表现出了些许讶异,“...原来是这样,雾隐桑,该说你是迟钝,还是对身边的事太不上心了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忍冬的问题,只是顾自地继续说:“我的艺术,你喜欢吗?以美丽少女的肉体为主题,通过描绘栩栩如生的噩梦来唤醒人类内心暗处、隐秘的残虐性,这样以来,才能培养出规制它的良知与理性。”   忍冬与男人你来我往地对着话拖延时间,通过交谈,她发现男人的思维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如果不是身后的“艺术品”,他看上去只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   “我去准备一下,失礼了。”男人失去了耐心,有礼貌地向忍冬点了下头便离开了房间。   忍冬心一悬,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是性命堪忧,在心底默念着狡啮慎也的名字。   正当这时,画室的门被再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金眸。   “嘘——”   “槙岛?”   槙岛圣护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利索地帮忍冬松绑之后,不由分说地扶起她往门外走。   “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忍冬盯着这个瘦弱的男人,突然想起从那日万圣节,在佐佐山的宿舍道过别之后,就不见了槙岛的踪影,而期间两人也一直没怎么联系过。这个男人的行踪向来可疑。   “我来给他女儿补课,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你。”槙岛简短解释着,压低声音扶着她悄悄地在一片黑暗的走廊里行进。   “我在他画室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塑化处理工具。”   “这不奇怪,樱霜的美术老师人人都会用到这个。”   手机恢复到开机界面,很快便和狡啮取得了联系。   他们终于走出仓库,却在看到周围的高墙时感到了由衷的绝望。忍冬和槙岛环顾四周,除了身后的仓库和草垛,唯一还能看见的物体,便是高墙以外那遥远得快要不见了的信号塔。   “你就上这么偏僻的地方过来补课?”忍冬瞪了一眼槙岛,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了异样,“槙岛...”她回身指着仓库的出口处——机械开始运转的声音传来,零件摩擦着伴随杂乱的脚步。   两台猎犬自立机被启动了,两个巨大身躯上,附着特殊合金制的牙和爪。   “去找出口。”槙岛圣护从容不迫地将忍冬护在身后。   “可是...”还不容忍冬犹豫,一只猎犬已果决地扑了过来。   “槙岛!”忍冬惊叫着,看到槙岛为保护自己而被猎犬咬伤的小腿,她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大力,拉起槙岛狂奔起来。   该死的,这么大的地方连个出口都找不到。忍冬突然感觉手上的力量被松开,回头便看到槙岛全身淌着血与两只猎犬拉扯。   “快...跑...”槙岛皱眉间,已有大口的血从嘴里咳出。   “不行,要死一起死!”忍冬制造出噪音,吸引到其中一只猎犬让槙岛得以抽身,“槙岛,这里!”   忍冬不敢回头看,一路狂奔着来到一个地漏旁一脚踹开盖子,“嘶——”她惨叫着倒下,小腿正被猎犬狠狠撕咬着。   这时,不知何时已挣脱猎犬的槙岛连忙扑过来,竟然将手直接伸进了那锋利的钢牙里,试图用蛮力掰开它的嘴,尖利的钢牙将男人纤弱的手掌直接刺穿,他因为极度的疼痛而悲恸地嚎叫着,却仍然不松手。   忍冬终于趁着缝隙将腿抽了出来,在那眨眼的一瞬,她拉着槙岛,快速跳进了下水道里。   机械摩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腐臭幽暗的下水道里只剩两人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槙岛...”忍冬全身颤抖着,顾不得平复心情,连忙从身上撕下布料为槙岛包扎。槙岛此时正虚弱地靠在墙角,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因失血过多,嘴唇已经泛上了青白色。   忍冬的心悬了起来,突然,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到槙岛伸过来的手。   “即使怕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一副坚强的样子呢。”槙岛开口,眼睛因为疼痛而只能费力的半睁开,他温柔笑着伸手轻轻揩去忍冬脸上的泪。   忍冬被槙岛专注而温柔的视线吓到,愣了一下,“槙岛你...不会喜欢我吧?”   看着忍冬迟钝的样子,槙岛没有否认,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嘴角却上翘着。   “喜欢你?”男人尾音悠然上扬,此刻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所有声色全部隐匿为无,只剩一个声音低徊且魅惑地萦绕在忍冬耳畔——“该确切说是喜欢你的大脑吗?”   “可把你的大脑挖出来据为己有,我就能满足吗?”   他笑着摇摇头,“不能,因为灵与肉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你。我渴求着你的灵魂,却也正满脑子都是和你做|爱的想法。”那染上血的脸庞,竟然在此刻显得如此妖冶。   忍冬对槙岛突如其来的直白话语感到不知所措,“抱歉,我懂你说的这种感觉,可我只把槙岛先生当做朋........”   大脑一片空白。   未开口的话被一个带有极强侵略意味的吻堵了回去,忍冬睁大眼睛,看到那双金瞳眼底毫不掩饰的贪婪,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唇边蔓延开来。   来自槙岛的血液顺着忍冬的嘴角滴落,如一朵朵血红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   双手被男人扼在墙上,忍冬试图用脚踢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人力气大的可怕,那种力量的悬殊足以让人彻底绝望,像是要将她碾碎一般。   忍冬紧闭牙关,感觉男人的舌头在外面焦躁地想要探进来,像是被当做猎物了,她的抵抗愈发激起了槙岛的征服欲,他空出一只手暧昧地挑起忍冬的衣领,舌头却在探进少女口腔的那一刻,被狠狠咬住。   槙岛也毫不手软,狠狠碾咬忍冬的唇算作回礼,这样毫无进展的驯化过程开始让槙岛感到厌烦,可胸腔中那股难以名状的怒火竟然愈演愈烈,让他没有松口。开始有新鲜的血液从二人交合的唇齿间流了下来——一时分不清是在接吻还是在打架了。   新鲜空气汇进口腔那一刻,忍冬急促地大口喘息着,她捂住胸口粗暴地揩去下唇的鲜血,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在放开忍冬的一刹那,槙岛圣护突然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种爽朗到近乎有些疯狂的笑声,让忍冬不自觉地感到害怕,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那儒雅温柔的细语,在此时的忍冬听来却由衷的从四肢百骸感到寒冷——   “我可没有在问你的意见哦,忍冬。在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只能是我的所属物。”   “忍冬,忍冬,我不会再独行了。”温柔呢喃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槙岛的语气像极了小孩子在找到一件心仪的新玩具时,那种危险的温柔与欣喜。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像猎豹一样摇曳着危险的光,井口外面的远处已隐约传来了警笛声——“每次见面都能给我有趣的体验,谢谢你,忍冬。”   说着,一个手刀劈到少女的脖颈。   失去意识前,男人温柔而狡猾的声音由近及远,“我们下次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为掉线的肾爷加一下油。 ☆、第十三章   厚生省警察局,内部图书馆。距忍冬被1课的人从下水道救出来已过了一周,腿上的伤也慢慢好了。   “哟——”靠窗的桌旁,坐着等候已久的佐佐山,看到忍冬后他抬起手打着招呼。   忍冬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从书包掏出来一本R18的杂志甩到佐佐山脸上,“下次换个代购不好么?”   “被查身份证了?”佐佐山笑嘻嘻地翻了下杂志,然后将注意力落在忍冬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忍冬穿校服的样子。   他趴在桌子上咧嘴笑着打量着忍冬,“我看那些水手服杂志的模特应该让你来当,这样一来能挣不少钱呢。”   手中翻看的是柏拉图的《斐多篇》,阳光正在变换着角度,此时正直直地照射着忍冬,她微皱眉头不禁想要伸手遮挡,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荫凉。   抬头,看到佐佐山正若无其事地坐在窗台上,所在的位置刚好能挡住刺眼的光源。   “我有个妹妹,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像你这么大了。”佐佐山晃荡着双腿,说着,低下了头。   他冰凉的手被轻轻握住,一股暖流从指尖汇入到了心房,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温柔平静的绿眸。   “一切都会好的。”忍冬笑着轻声说。   这时,狡啮和宜野座也走进阅览室,刚好看到相视而笑的忍冬和佐佐山。像是感受到这边的视线,少女回过头来向狡啮二人淡淡一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安静看书。   阳光洒在她黑亮的卷曲长发上,变长了的刘海与鬓发一起被松散的挽到耳后,简单用的黑卡子别起来之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润光泽。   从狡啮慎也的视角看过去,那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窝使少女的侧颜像个乖巧甜美的洋娃娃。   “你们两人竟然也会来图书馆,难得这么清闲。”忍冬抬了眼皮,对坐到对面的两人小声说。   宜野座摇了摇头,“哪里是清闲,刚从上面学习回来,这里的制度和理论常换常新,要赶紧弄懂这些文件。”说着,指了指手中的厚厚文件夹。   “被洗脑回来然后给下级接着洗脑么?警察局不如直接改名‘传销组织’好了。”忍冬专注地看着书,漫不经心地吐槽着。   “大家都很无奈,监视官也只是按规章办事,若你成了监视官也不能免俗。”狡啮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上次的塑化案有线索了,剩下的就让我和佐佐山来吧。”   “毕竟审讯工作,不是你能应付的了得。”慎也笑笑。身旁的宜野座打量着忍冬的样子,对慎也的话表示赞同。   忍冬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狡啮注意,“关于那天的案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忍冬若无其事的回答。脑海浮现出稹岛那张危险而妖冶的脸,她想了想,把稹岛的出现略过,没有告诉慎也。   “这样说来,小冬其实挺适合做监视官的,色相那么出众,考试也通过了。”佐佐山话落,忍冬停住翻页的手,抬头有些出神地望着佐佐山那张明朗的脸。   “搞清了原户籍后,如果有意愿移民到这里的话,有了正式公民身份之后也不是没可能。”宜野座盯着忍冬的侧脸说。   忍冬小心翼翼地藏起眼底不易察觉的悲伤,换上大咧咧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一个执行官就够我受的了,更何况监视官。”   “记忆回来之后我一定马不停蹄地滚回老家,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种破地方了。”少女的俏皮话引得4人都压低声音笑了出来。   “伸元笑的样子...”忍冬突然盯着宜野座一阵猛瞅,张大嘴露出夸张的表情,“简直像个美人一样。”   话落,除了宜野座之外的2人憋得满脸通红,笑声控制不住,引得路人侧目。   “看这边——”佐佐山话落,4人微笑的模样被定格在镜头里。   “以后来照更多的合照吧!”佐佐山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爽朗地笑着。   2小时后,监视官活动区,训练室。   “你这是犯规!”忍冬被男人擒住胳膊再次摔到地上,她吃痛地揉着酸疼的肩膀对狡啮慎也抗议,“这根本不是属于刑事课的逮捕术。”   狡啮向忍冬递过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确实,刚刚的格斗招式是由马来武术演化而来的,我也是最近才开始练习。”   “...有必要这么努力吗?”忍冬不解。   “虽然目前你的色相只是局限于纯白,并没有证明犯罪之后不会变浑浊。可我开始想了,万一,我只是说万一,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种即使在杀人时也仍然能够一直保持色相清澈的人。”   “不会的。”忍冬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的出现,只是意外而已。至于这个世界...在认真考虑狡啮的猜测时,忍冬突然感到背脊发凉。   “防范于未然嘛。”狡啮止住未说完的话看了一眼忍冬,“你先呆在这里休息,我买饭回来。”说着从箱子拿了瓶水就出去了。   忍冬顺势呈“大”字型躺倒在地板上,她盯着天花板,汗液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淌了下来,超负荷的训练让她的肌肉酸痛着。   这是狡啮慎也的提议,自从忍冬遭受头盔人的袭击之后,她便跟着狡啮一起学习体术,从最简单的防身术学起、然后是刑事课所属的擒拿,再到今天的马来武术。   慎也和伸元在特训忍冬这件事上结成了异常坚定的联盟,在他们的严厉监督(加上旁观者佐佐山的幸灾乐祸)下,忍冬的体术和射击能力突飞猛进。   “天,好酸...”忍冬掩嘴,强迫自己咽下这口蓝莓汁。   “都告诉过你了,这家外卖的蓝莓汁异常酸。”狡啮无奈地递过一张餐巾纸,然后默默接过她的蓝莓汁,将自己的草莓汁递给了她。   “这个还酸吗?”   “甜的~”忍冬像只猫一样乖巧地笑了。   忍冬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咖喱,小心翼翼地看着狡啮开口,“狡啮没有像其他监视官一样谈恋爱的打算吗?”   慎也对忍冬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说:“在校园时谈过几段,不过最后都被对方以‘西比拉说我们不合适’为由结束了恋情。”   忍冬脸上露出早已料到的神色,“我就说你这性格没人忍得了。”她坏笑着吐槽。   “你呢?上次说的17年没有恋人什么的,是真的?”   “不相信?”忍冬往慎也碗里添了一块鸡腿肉,想了想说:“养父是学校里的教授,我又是年级长,应该没人敢接近我吧。”   “所以身边的异性朋友就只有那个青梅竹马了。”   “德拉克马尔福...是这个名字吧?戒指的主人。”狡啮说。   随着忍冬记忆一点点回来,狡啮得以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仅从少女谈及的寥寥数语来看,就已经能得到很多信息了:养父、药物研究以及那联姻意味浓厚的戒指,这些都昭示着即使来到这里之前,少女承受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安逸多少。这不免更令人加重了对忍冬的好奇心。   “那现在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忍冬的话将慎也拉回到现实。   “我对这种事不是很在意,工作太忙了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慎也满不在乎地笑着。   “哦,我还以为是为了喜欢的人在等待呢...”忍冬嘴里含着筷子垂下眼帘,腮部不自觉地鼓成了包子。   “如果有真的非常喜欢对方的情况,我会直接告诉她。”   “诶?”忍冬抬起头,愣愣地看到狡啮唇边的笑意。   让慎也...非常喜欢的人,让他...主动告白的人。在那一瞬,脑海中突然闪过他和别的女人缱绻互动的画面。   忍冬眼底闪过淡淡失望,无精打采地随声附和着。   休息了一会儿后,忍冬的体术魔鬼训练又开始了,训练室的墙面上映出少女腾空跃起的影子,利落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不错。”狡啮伸出右手前臂格挡住忍冬飞起的一腿,他勾起嘴角眸子一沉,“可还是差太多——!”说着,一声低喝猛地借力拉过忍冬的腿将她放倒在地。   在少女向后仰着砸上地板的前一秒,狡啮俯下身将手垫在了她的后脑勺下。   “已经很不错了。”狡啮长舒了一口气将忍冬拉了起来,“你的弱势是先天力量不足,但正因为如此,可以专注于提升身体的敏捷度和灵巧度。”   “不过以现在的程度,一个人单挑3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最起码能保命了。”狡啮笑笑望着少女专注擦汗的模样,被汗打湿后,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沾上了水的光泽,在灯光的照射下干净到如透明一般。   “这样真的好吗?”忍冬嘴边突然绽开一抹狡猾的笑,说着,突然走近狡啮,趁他不注意压低了底盘猛地出腿向他的脚踝扫去——“如此毫无保留的教我,弱点全部被我掌握也没关系吗?”   忍冬的瞳孔突然睁大,和男人同样惊诧的黑眸对视着,对于这次偷袭她本来没抱希望,却没想到狡啮在那一刹那竟然真的没有防备,被忍冬的脚绊倒向后摔去。   在那一刻,她伸手想去拉他,却也被牵连着倒了下去。   “呜...”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忍冬低声呜咽着,发现自己正稳稳地落在男人的胸膛上。   “......”狡啮被少女的重量压得咳了出来,他好气又好笑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忍冬。   “疼么?”他轻声问着。   “没事~”偷袭首次成功的忍冬心情大好,她咧嘴笑着从狡啮身上滚下来,惬意地舒展身子躺在地板上。   “外面都能看到星星了诶。”忍冬兴奋地指着落地窗外的夜幕,一颗一颗地分辨着星座。   “嗯。”狡啮将头枕到胳膊上,歪头看着躺在身旁的少女,沉沉地应了一声。   “砰——啪——”   窗外传来烟花在天空绽开的声音,不知是过了多久,因疲惫而睡去的忍冬慢慢睁开眼眸,眼底倒映出五彩斑斓的花火。   好温暖。此时的她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坚实的胸膛下,心脏跳动的声音正一下、一下清晰地传到忍冬的耳朵里。   静,很静。全世界除了烟花开放的声音,只剩下男人低沉炙热的呼吸,以及专属于他的温柔烟草香。   突然...有些后悔那么早醒来。男人一定还在睡吧,这样的话,抬头看一眼的话也没关系吧,她保证就看一眼。   “......”   在抬头对上那双黑眸时,心脏瞬间被淹没在一片温暖的海域里。   “十三,十三。”慎也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忍冬,“我以后就叫你十三。”   话落,忍冬有些讶异,因为她的名字“Sting”便是由“Thirteen”这个词演变而来,在西方,13代表着不幸,而这也是斯内普当初捡到她时,给了她这个名字的用意。   而男人的这句“十三”,突然勾起了忍冬心底里那些最温暖的回忆,这样熟悉的亲切感,像是令她找到了归途一般。   “慎也....”   “再叫一句。”   “什么?”   “再叫我一声‘慎也’。”   男人墨黑如夜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一片浩瀚无垠的缱绻宇宙,那一声声低唤像是破解不了的地吸引力,吸引着她,让她瞬间坠落——   “慎也,慎也,慎也...”   忍冬话落,揽在腰上的力道被加深。   一个温热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那个吻很轻,加上男人紧紧拥着她的样子,仿佛像在守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跟我并肩吧,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狡啮和忍冬这对loveline终于形成啦。感谢读者墨染晨曦的地雷~比心~ 话说好巧,“十三”这个昵称出现时,本章也正好是十三章。 ☆、第十四章   郊外,所泽矫正保护中心,狡啮的警车停在了入口处。   这里是高强度潜在犯的隔离场所,建筑从外面看来像个密不透风的箱子,从外部的高墙再到建筑内部,四处密布着监控摄像头。   “本来不想让你再跟这件案子,可审讯毫无进展,王陵牢一则坚持要见你。”狡啮说着,有些抱歉地看了忍冬一眼。   忍冬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所经过的一个个合金制成的门上。门外的小监控里,被西比拉遗弃了的罪犯们像工蚁一般,温顺地窝在各自的牢房中。   “像下水道一样。”忍冬如此评价。   “啊,你是指雨果吧?”   “你也知道?”忍冬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慎也。   “‘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也是不被社会所需要的事物的最后归宿。’,会看书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哦。”慎也向忍冬笑了笑,然后在一扇铁门前站定——   “王陵牢一,要跟我们光顾一下审讯室了。”在打开这扇门时,狡啮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显得很有威慑力。   忍冬保持着在门口的站位,在狱警押着王陵经过自己时,注意到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淤青。   这是审讯后留下的痕迹,在厚生省警察厅这种地方,严刑拷打简直是家常便饭,不知是否是出于照顾(还是轻视)的原因,只要涉及到审问这种工作,忍冬从来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我喜欢你这副表情。”王陵牢一坐在忍冬的对面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如此年轻的躯体里却有着惊人的神秘感。”   “你,”说着,王陵牢一用手指着忍冬,“人类所向往的一些不可多得的美学特质,恰好你具备。”   听着王陵牢一的话,忍冬敛眉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因为心中的不安成分太浓郁,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她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右手。   “我相信你把雾隐执行官叫过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慎也目不转睛地狠狠盯着王陵牢一,却在同时,在桌子下面伸过手来温柔握住忍冬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是自然。”王陵牢一因忍冬的到来而开心,十分爽快地开始了自述——   “所谓生物塑化技术,就是要把尸体的水分和脂肪全部抽取再用树脂侵染。”   “按理说要花1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好,可正如你们说的,从新娘失踪到塑化尸体被发现,我至多只有3天的作案时间。”   “有个人——让这个时间差从不可能变为可能。”说着,王陵牢一乐呵呵地将视线从慎也身上,移到忍冬身上,“就是这个人,提供给了我了不起的催化剂,使我能够在2天以内就能完成塑化。”   特意加重了“这个人”,王陵意味深长地盯着忍冬。   “这个人是谁?”狡啮皱眉步步紧逼。   “藤间幸三郎。”王陵十分大方地报出了这个名字,与初次审讯时守口如瓶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听到腾间的名字时,忍冬的瞳孔张大,眼底的光剧烈摇动着。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了。   “除了藤间幸三郎以外,没有别人了?”狡啮挑起眉,狐疑地追问。   这次,王陵牢一没有马上回答,望向忍冬时的目光愈发灼热,“究竟有没有别的人了呢?”他喃喃道,“雾隐桑你猜呢?”   “...我哪里知道。”忍冬沉下脸狠狠地瞪了一眼王陵牢一,却在同时,手心冒出涔涔的汗,脑海里全都是槙岛圣护笑着的模样。   见到忍冬的反应后,王陵牢一露出了然神色,“看来你做了决定。”他摇头笑笑,然后看向狡啮慎也,“没有别人了。”   “跟wonderland谈好价钱‘取货’再到杀人分尸,剩下这些都是我一人在做了。”说完,向忍冬眨了眨眼。   说话间,狡啮慎也就已低头将藤间幸三郎的名字给唐之杜发了过去,他和忍冬对视了一眼,起身。   “在案情有新进展之前你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最终等待你的还是制裁。”狡啮冷漠地看着王陵牢一被狱警带离屋子。   “被西比拉制裁吗?真是不错呢。”王陵牢一最后回头看了眼慎也二人,“反正最后的归途都是一样的。”   望着王陵牢一笑着走远的方向,忍冬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我去下洗手间。”她避开慎也,走到洗手间掏出手机,翻出了槙岛圣护的联系方式。   ——「不管你在谋划着什么,适可而止。」   最近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万圣节那天,从王陵牢一那里逃出来后,忍冬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槙岛。   突然,发过去的信息很快显示“已读”,但对方却没有回复。   忍冬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远离我身边的朋友们。」   这次,连“已读”的提示都没有了。   慎也正等在外面。忍冬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在相关犯人都已伏法的前提下,槙岛有很大可能是无辜的,如果和慎也说的话,他必定会受到公安局的传唤,这份记录将会给他的档案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可如果不说的话,她脑海中所有的疑点也都指向了这个男人。   该死的,这种时候身边连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佐佐山最近正被一个叫瞳子的小姑娘迷得颠三倒四,一直处于掉线状态。   “...雾隐!在发什么呆?”狡啮慎也的厉喝将她拉回到现实,视线恢复清明后,她迅速飞起一脚甩在了暴徒的头上。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无论是霍格沃茨还是王陵牢一。忍冬决定晚些时候亲自去学校里当面问槙岛。   她烦躁地撩了一下头发,在另外3人的夹攻下步步后退,然后感受到一个坚硬可靠的后背。   “在想什么呢。”狡啮淡淡责怪的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   “在想8个人,我们要怎么分。”忍冬轻轻叹了口气,却听得身后男人一声低笑——“那就我是5,十三是3,如何?”   “少看不起人!”忍冬也笑了下,将支配者瞄准一人射出麻醉弹,然后向前扑去,将重心压低猛地扯过第二人的手将他一个过肩摔压在身下——   忍冬挑眉单腿跪坐在那人身上,将支配者对准了第三个人。   “执行模式判定·更新·第二执行模式·致死·请瞄准目标...”支配者的判定更新提示传来,听到“致死”时,忍冬还是不自觉地皱起眉,就在准星开始晃动时,一道蓝光从身后与自己擦肩而过,射中了面前的人。   伴随着肌肉的急剧膨胀,天空落下了肉片的血雨。   几乎在同时,狡啮脱下外套罩在忍冬头上,将她和眼前这幕隔离开。   “走吧,收工。”狡啮将忍冬带回到车里。   车子里开着暖风,忍冬像只猫咪一样惬意地眯起眼,有些疲惫地窝在副驾上小憩。   “呐,谢谢你,慎也。”   “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开枪,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忍冬的声音温柔到好像在暖风中散发着甜度。   自那日被慎也逼着开第一枪之后,只要碰到致死模式的案子,忍冬就没有再动用过支配者了。她哪里察觉不到呢,一直以来,都是身旁的男人在替她做着这种事。   身旁传来慎也低低的笑声,车子突然被停到路旁,忍冬睁开眼,一个小巧的首饰盒被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忍冬接过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镶着碎钻的小巧耳钉。   “送首饰果然很俗气?”慎也突然挠挠头,表情竟然有些局促。   “虽然有些俗气,可还是想送你些什么。”他看着忍冬笑笑说。   “可是,为什么是太阳呢?”忍冬笑着拿起这对太阳形状的精致耳钉,低头将它们戴上。   看到忍冬的笑容,狡啮松了口气,在看到自己送的耳钉被戴上时,表情变得更加温柔。   “认真笑着的样子像是太阳一样,很真实。”   慎也含笑的温柔话语让忍冬抬头,她对上了那双缱绻温软的黑眸。   “......慎也知道《我们》这部小说吗?”她顿了顿,突然开口问慎也。   慎也点了下头。   “在《我们》所描绘的世界里,吃饭和就寝有着高度一律的时间表,爱情与欲望也被组织起来,进行了数字化处理。”   “将人类高度机器化,感情这种东西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收放自如。”   “你是觉得,扎米亚京笔下的世界和我们这里很像?”慎也问。   忍冬淡淡勾起唇角,细细打量着慎也的眉眼,“如果,喜欢这种感情真的能够及时收回就好了呢。或者能够决定要不要喜欢一个人,以及什么时候不喜欢一个人。”   “......我们俩这不会还没交往呢就分手吧?”狡啮愣了一下,对忍冬突如其来的话感到疑惑。   分手?忍冬艰难地呼吸着,然后身子向慎也倾过去——“被人喜欢上,着实是件十分了不起的事对吧,慎也?”   说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慎也的唇上,带着专属于她的甜香与温软触感,在慎也唇边触电般蔓延开来。   ——「请你收回对我的喜欢。」这样的话,忍冬还是无法对面前的慎也说出口。即使明明无法做到些什么,却还是渴望着被人所爱...她为自己的自私与无力感到深深自责。   此刻只想深深吻着面前的男人。把一切都自私地抛到脑后。   有些笨拙的吻蜻蜓点水地持续了一秒,忍冬长长的睫毛轻颤,在慢慢睁开眼想要抽离时,却被男人捉住手腕。   “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慎也静静注视着忍冬。   忍冬摇了摇头,然后向慎也伸出双臂,“抱抱。”   “......好温暖。”忍冬窝在慎也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专属于他的香气。   突然,慎也低低的笑从头上方传来,“你啊,倒真是坦诚,和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这种事还是让男人先来比较好哦。”   “诶?”忍冬疑惑地抬头,看到狡啮嘴边的淡淡笑意,然后,他眸子一沉,俯下身将唇覆在少女唇上。   一只手轻轻扶在忍冬的腰侧,另一只手将她散乱的鬓发捋到耳后,车子里静的只剩两人的呼吸声,慎也终于不再满足于唇与唇的触碰,急促的喘息愈发粗重,在犹豫了一秒后,急不可耐地轻轻撬开忍冬的牙齿,将舌头灵巧地滑进口腔,勾起她的舌尖温柔地索取着、缠绕着挑逗着。   像是全身通了电流一般,忍冬的身子不禁轻轻颤抖,如此温柔的侵略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体验,让她感到既害怕,又幸福。   “年龄和生日,真的是身份证上写的17岁,1.20日?”男人低哑性感的声音带着灼热呼吸扫过忍冬耳畔。   忍冬红着脸睁开眼,看到狡啮正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唇,像是意犹未尽,而眼底正摇曳着的光,是忍冬之前从未见过的陌生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是啊...怎么突然...?”忍冬不解地望着慎也。   “因为违法犯罪的事不能做。”慎也话落,呼吸已渐渐平复,眼底的光已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那个吻,而是像对待易碎的宝物一样,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然后温顺地将头埋在忍冬的颈窝里,带着些撒娇意味地用一下下的喘息嗅着她的香气——像只被驯化的犬一般。   “十三,十三。”   温柔的声音只一下下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她悲伤的垂下了眼角,心脏变得柔软的同时,又钝痛着。   深夜2点,忍冬睁大双眼躺在床上,窗外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高耸入云的诺那塔正永不疲惫地在黑夜里发出炫目的光。   突然,手机亮起——屏幕上显示着“槙岛圣护来电”。   她接通后,那边传来很吵的声音,好像就站在风口处,带着呼呼的风声,“我想了一下,不会让你拒绝我的方法。”   耳畔传来槙岛圣护低低的笑声,语气听上去十分愉悦与兴奋,“对西比拉的憎恨更深一些吧,这样你就会离我更近了。”   还未等忍冬追问,那边“嘟”的一声挂断了,同时,宜野座的声音响起——“雾隐起床,狡啮那边出事了。”   宜野座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推门催促着忍冬。在那一刹那,忍冬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她愣了一下,“蹭”地从床上爬起来。   “出事了?怎么了?慎也有危险?!”她穿上警服紧跟着宜野座一路追问着坐上警车。   宜野座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眉头紧锁地盯着终端,“确切说是佐佐山,不是又出现了新的塑化案件吗?狡啮在追查过程中,与佐佐山失联。”   佐佐山?!忍冬睁大眼皱眉。   “牧羊人2,冲的太前面了!现在在哪里?”宜野座通过对讲正在与狡啮取得联系。   “猎犬3,佐佐山不见了……怎么回事?那家伙去哪了?”狡啮带着喘息的声音从对讲那头传来。   “冷静下来狡啮!还没弄清楚状况。先回来!”   “我要把佐佐山带回来。肯定就在这附近……佐佐山……或是线索……”   “这是陷阱!连这都不明白吗!”宜野座朝对讲无力地喊着,发现自己已被狡啮切断了联络。   “根据唐之杜的消息,狡啮和佐佐山所持的支配者信号出现在中央广场附近,自立机会把支配者直接运到那里,所以现在就给我进入到备战状态。”宜野座对忍冬说。   “是。”忍冬镇定地应了一声,那一刹,佐佐山的笑脸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有些恍惚。   “猎犬4。”   忍冬拿到支配者后,在宜野座的示意下挑了条小路向中央广场行进着。这条小路被废弃的工厂所环绕,七零八落的油桶黑漆漆地散落在地,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个人突然出现偷袭的话,怕是有宜野座在也无法招架。   “小心——!”忍冬扑上前按下宜野座的身子,躲过一道邪狞的绿光。   “怎么了吗?”伸元疑惑地看着忍冬,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异样。   “......”几乎在同时,忍冬低声咒骂了出来,这种气息...只有她认得。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这么想着,她露出狠绝的表情掏出口袋里的魔杖。   “雾隐你去哪里?!”   “猎犬4?!”   宜野座错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纳威隆巴顿?”在一个幻影移形追上那人时,忍冬露出错愕的神情。   为什么不是食死徒们,而是凤凰社的人?来攻击自己?   忍冬话落,几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纳威隆巴顿身旁,他们褪下巫师袍,兜帽下的脸在月光下逐渐明朗——莱姆斯卢平,金妮韦斯莱以及尼法朵拉唐克斯。   “邓布利多校长让你们来找我?”忍冬挑眉。   “邓布利多?!你还有脸说?”唐克斯一脸愤怒地用魔杖指着Sting。   “Snape,你不知道吗?邓布利多校长已经死了。”卢平安抚着唐克斯,冷冷地看着Sting道。   “你跟Professor·Snape别无二致,同样坏到了极点!”隆巴顿话落,所有人都拿魔杖指向了忍冬。   “管好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忍冬咬着牙强忍怒气,转而对卢平说:“现在时机真的不对,卢平教授,不能放我一马么?我敢保证这里有误会。”   “误会?昏昏倒地——”   唐克斯的昏迷咒被忍冬施了个反咒,然后被唐克斯飞快躲开。   「Sting,回来,是时候了。」这时,Snape的声音终于在Sting脑海响起。   不,不。   忍冬被4人围住,斯内普的命令让她瞬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通过幻影移形在暗夜的林子里快速穿梭逃窜着。   “要小心Sting Snape,她现在体内有长老魔杖保护,比任何时候都强大!”卢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现在不能回来。」她坚定地对脑海里的Snape说着。   Sting对命令的拒绝让Snape感到讶异,「还要多长时间?时空隧道已经被打开,我这边撑不了多久,一旦被关闭,后果你清楚......」   拜托了,只一会儿,她只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至少...不能把这样状态的他留下然后离开。   「十分钟,再给我十分钟。」忍冬咬牙握紧手中的魔杖,周围快速后退的树枝划破了她的脸也浑然不觉。   「......拜托了,父亲。」她的这句“父亲”让那边有所动容,最终答应了她。   忍冬停在一株树干上,静静盯着紧追不舍围上来的卢平四人。   “虽然我完全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我没有时间了,抱歉。”忍冬心一横,借用了长老的力量,伸出一只手,淡蓝色的光在掌心汇聚,然后将4人湮没在一阵刺眼的光芒里——   “昏昏倒地!”   甩下4人后,忍冬幻影移形到了一个离广场最近的隐蔽处,向广场中央狂奔着。   “慎也,佐佐山...”四下无人的午夜,她如小白鼠一般来回奔走着,然后终于在不远处的巨大广告前,看到了狡啮的影子。   “慎也!”忍冬露出笑容,连忙向那边跑去,却在接近时,愈发觉得异样,以至于慢慢停下脚步。   “慎也?”她愣愣地看着在原地僵住的,慎也的背影,慢慢走近,然后视线停在了巨大投影广告装置的里侧——祭坛上,曾经可以称之为手和脚的人体残片,正以不可思议的顺序组成了诡异的物体。   顶端被托举起来的,是切断的头部,两眼的地方则被嵌上了被磨得像镜子一样的硬币。   瞬间,她一个腿软瘫倒在地,狼狈地捂住心口干呕着,开始有泪水止不住地划过嘴角,然后一滴一滴地深入到地缝里。   “佐佐山...”心脏如同正在被尖刀一下下剜着,忍冬哀恸无力地缩在一团,这时她突然想到慎也,于是颤抖着拖着灌了铅一般的腿、连跪带爬地来到同样瘫倒在地的慎也面前。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面前的人,伸出手捧住他的头,和他额头相抵,“慎也,看着我。”   忍冬擦了擦眼泪,却在看清慎也脸上的表情时,心痛的像是死了一次,“看着我慎也。”她强迫慎也将涣散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然后抚摸着他的头,“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行...”   “这样下去.....你的色相...会浑浊掉的啊...”鲜血顺着被咬破的唇流下,忍冬闭眼抽泣着发出悲鸣。   “十三,十三。”慎也的眼中终于有了焦距,在看到面前的忍冬时,奋不顾身地紧紧抱住她,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发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时间到,恐怕你不得不回来了Sting。」斯内普抱歉的声音像是轰鸣着的丧钟,话落,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在将周围的时空错位开来。   狡啮慎也像是岸上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指甲陷入了忍冬的背脊,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别离开我,十三。”   多么渺小啊,她与慎也。在这宇宙中。   “像最开始一样讨厌我一直到最后...多好。”   她绝望的笑,眼泪像珠子,断了线、止不住。   伸出手来,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他脸庞时,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化成粒子,一点点在空气中消散。   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魔杖,伸手指着那个男人......那个如受了伤的野兽一般的男人——   “一忘皆空。”   “雾隐忍冬——!”狡啮慎也那声巨吼,伴随着这句遗忘咒在耳畔消失不见。   会....可惜吗?   因为在那一刹那,她好像一不小心,触到了那个野兽一般的男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1.   祭坛、肉体、怪物一般不成人形的爱人...像是循环播放的走马灯一遍遍快速在眼前闪回。心脏此时像是被掏空一般疼痛着,究竟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呢?是佐佐山流连于扇岛、和那个叫瞳子的高中女生纠缠不清时,还是她心存侥幸包庇了槙岛时,还是说...一切早在她与那个叫做槙岛圣护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开始了呢?   不过现在比起这些,有更值得忍冬去担忧的事,她把视线从可怜的斯克林杰身上移开,握着魔杖的指尖已经渗出汗。她对上了伏地魔嵌在脸上的那两条缝隙,天呐,那双红通通的大眼睛此时正在盯着自己。   “摄神取念!”   “不行,我读不出来,主人,我真的做不到。”忍冬露出痛苦的表情放下魔杖,不愿再看斯克林杰一眼,这个正直的男人即使到这种地步也在用自己的尊严守护着魔法部。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聚集在马尔福宅邸的食死徒们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忍冬都能感觉到有些人对她投来的同情目光。   “那还真是遗憾,Sting。”伏地魔倒是满不在乎地笑了,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忍冬能够从斯克林杰身上挖出什么来,“Severus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一直在我面前说你是个多么优秀的摄念师和黑巫师。”   “Bella。”伏地魔向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示意,面容枯槁的苍白女人马上夸张地挥舞起手中的鞭子,宣誓主权一般狠狠推开忍冬,继续对斯克林杰拷打着。   斯克林杰终于发出了一点低低的呻|吟声,因为长时间被施以钻心咒,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空洞,他脸上的五官扭作了一团,用尽力气抬头向伏地魔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哈利波特...在..梅林那里,你们去那里见他吧。”   在那一瞬间,斯克林杰望向忍冬,那是哀求的视线。   “.......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Sting Snape?!”贝拉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斯克林杰的身体随着那道绿光的消失迅速变得冰冷。   忍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多么糟糕的事,她哪里顾得上消化杀人的痛苦,斯内普和德拉科的脸早已经变得惨白,“我见不得这个杂种对主人不敬。”话音刚落,心已凉了半截,这套说辞连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忍冬立即取代了斯克林杰成了贝拉脚下的新宠,“竟然敢在主人眼皮底下耍花招。”贝拉阴冷的笑声在头上方响起,忍冬的头发被贝拉狠狠地揪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主人...”   “嘘嘘嘘——”伏地魔竖起食指向斯内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当然相信小斯内普是好意,Severus,可不守规矩的人在这里都要受到惩罚,谁都不能例外。”   “你们说,该如何惩罚小斯内普呢?马尔福?对,你,小马尔福你说呢?”   德拉科的嘴唇开始发白了。   “主人,我有个主意。”贝拉特里克斯热情地举起手,“斯内普不是说她女儿摄念术厉害吗?不如就让她读主人的大脑,读不出来就惩罚她吧!”   贝拉话音刚落,伏地魔大声地笑了起来,似乎贝拉的提议愉悦了他。   “惩罚是什么?”忍冬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难过地问,她知道贝拉的提议一旦被采用那么惩罚是肯定的了,所以现在的首要就是要明白她面临的惩罚是否会让她性命不保。   伏地魔狡猾低沉的笑声由远及近,忍冬看到了他的鞋子——“让我们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吧,Sting。”他蹲到忍冬脚边,将掉到地上的魔杖捡起来放到忍冬手里。   “主人!我可以给小斯内普加一些干扰吗?”贝拉温驯地瞪着她的大眼睛望着伏地魔,因为又可以折磨到人了,她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   “为什么不呢,贝拉。”伏地魔邪佞勾起嘴角,扬起下巴直直和老斯内普对视着,然后对忍冬勾了下手指。   “摄神取——”忍冬的咒语还未念完,全身就被刺骨的疼痛所占领,这种切实的钻心疼痛让她简直要疯掉了,贝拉疯狂的笑声已经不能引起忍冬的注意,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像刚刚的斯克林杰那样,求死。   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伏地魔无声地侵入了自己的大脑,他的脸出现在了自己记忆里的每个角落。   “啧啧,瞧我看到了什么!两只爱情的鸟。”伏地魔夸张地笑着,语气嘲讽。   「十三,十三。」那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脑海,思绪像是可以抽离痛苦的身体一样,一直幻影移形回到了那个烟花闪耀的夜晚,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中,他的脸,愤怒的、顽皮的、温柔的、受伤的、脆弱的...雾隐忍冬向前伸出手去,眼眶变得滚烫——   “魂魄出窍。”她的声音变得寒冷,伏地魔的笑意则停在了嘴边。   贝拉特里克斯突然露出幸福的表情,眼神则变得空洞无比,她停止了对忍冬的虐待,而是一直站在原地一边笑一边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在周围惊诧的视线中,忍冬拍了拍身上的土,缓缓站了起来。   她笔直地站立着,坦然地直视那双蛇一样的瞳孔,在长久的凝视之后,忍冬轻轻地说,“主人,我做不到,您的大脑封闭术是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   不知是忍冬的这句话取悦了伏地魔,还是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得到了赏识,伏地魔扬手取消了贝拉身上的夺魂咒后哈哈大笑,“了不起!又一个斯内普!”剩下的食死徒见状,也附和着虚伪地笑。   “Severus,果真从没让我失望过。”转眼间,伏地魔就换了另一幅面孔,他优雅地拍着手轻轻踱步来到斯内普面前,“作为奖赏,我认命你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新校长,当然,卡罗兄妹也跟着一起去吧。”   伏地魔给每个人布置了任务后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趣的神情,甚至是有些疲惫的,他摆了下手,食死徒们便幻影移形各自归位了。   “还能站起来么Sting?”德拉科追了出来,他面无血色地搀扶着忍冬,那双灰眸曾骄傲闪烁着光芒,现在已经被潦倒狼狈所代替。   “德拉科!”卢修斯也追了出来喝止住德拉科。   “我跟Sting他们回学校去不行吗?老爸?”德拉科怯懦地看着卢修斯。   可怜的德拉科,忍冬在心里这么想着。   “回去吧德拉科,Sting会没事的。”在斯内普的催促下,德拉科一步三回头地被他老爸拉回到宅子里。   “教授,我没事...”忍冬的话还未说完,斯内普便背起她幻影移形回到了他们在蜘蛛尾巷的家。   斯内普将忍冬放到沙发上转头便去了自己的卧室,在叮呤咣啷一阵杂乱的响声之后,他拿来一瓶药水给忍冬喂了下去。   忍冬喝下药水后半晌没有说话,眼睛也不敢直视斯内普,只是虚弱地捂着心口蜷缩着,她的恐惧来的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了一次,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你做得很好,Sting。”   斯内普的话让忍冬抬眼,她这才注意到斯内普惨白的脸,他的眼睑也是下垂着,是一种忍冬在之前的17年里从未见过的难过。   “刚刚故意让黑魔王看到你的大脑了?”斯内普问。   忍冬点了下头,“这样的话,黑魔王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大脑封闭师的。”她的话带来一阵沉默,半晌,斯内普竟然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声音不大,却让忍冬差点哭了出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也说一句未曾对他说过的话好了——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老爸。”   斯内普抬头,对上那双平和柔软的绿眸,这双绿眸熟悉又陌生。   忍冬伸出手拉住斯内普的袖口,在犹豫了一下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我看到了哦,伏地魔脑海里有一片坟墓,这证明他惧怕死亡。”   “你的摄魂术...”斯内普的眼睛瞪大,黑眸里映出了忍冬的笑脸——   “We\'re gonna survive this.”   2.   斯内普带领的食死徒很快就占领了霍格沃茨,回到学校后,他又恢复了所有令人讨厌的规定,在学生们看来这些规定甚至比乌姆里奇时代还要变态。忍冬自告奋勇担任了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卡罗兄妹虽然多有不满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并不影响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尽情施展不可饶恕咒来折磨这些可怜的学生。   别说是马尔福,就连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很少来学校了,留在学校的一部分则变得更加趾高气昂。   忍冬下了课后便来到了八楼的有求必应屋,她端起魔杖,在看清缩在角落的人之后松了口气放下魔杖。   “我还以为是隆巴顿,他最近可彻底得罪了卡罗兄妹。”忍冬走过去坐到德拉科身旁。   “教授生活过得还好吗?”德拉科勉强地扯出个笑容,眼神躲闪着忍冬。   “马马虎虎,就是其他教授都不太待见我。”准确说,是除了斯莱特林学院外的所有人都不待见忍冬这些食死徒们,巴不得他们哪天暴毙而亡。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更加难过了。   “德拉科,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你去别人家,我被笑话不会弹钢琴,你为此对那个孩子用了个鼻涕虫咒,回家还被你老爸关了禁闭?”   “记得。”德拉科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你还用悬浮咒给我送了吃的,这种法子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了。”   “是啊...然后我也被我老爸关了禁闭。”忍冬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的样子终于让德拉科笑出声来,他凝视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说道:“Sting,我一直都知道的,你比我聪明,也比我厉害多了。”   “哪有。”忍冬满不在乎地一笑而过,“我能学会悬浮咒可多亏了你呢!”   “斯内普教授说你是学习黑魔法的天才,天知道他这么和我老爸说的时候,我老爸的脸被气得有多绿。”   马尔福的话让忍冬十分惊讶,她实在想象不到对自己刻薄冷漠的斯内普竟然也会像个寻常父母那样,和别人炫耀自己的孩子。她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Sting,对不起。”德拉科垂下头,终于还是将那句迟来的抱歉说了出来。   忍冬注视着憔悴的德拉科,轻轻开口问道,“德拉科,因为我被你老爸关了禁闭后悔吗?”要知道,经常把“我老爸”这句话当成开场白的马尔福可是怕卢修斯怕得要死。   “不后悔,敢骂你的人我见一次打一次。”德拉科坚定地回答。   “那么我也不后悔哦。”忍冬温柔地笑了,她掏出马尔福的祖传戒指,还给德拉科,“德拉科,你知道,不需要戒指和牢不可破咒我也会挺你到底的,就像当初你挺我那样。”   “Sting...”那双灰眸变得通红,两人相视一笑,“Sting,一切都变了。”   “是啊。”   笑着笑着,两人都笑出了泪水。   “我做不来,Sting,我做不来...”德拉科痛苦地抱着头呜咽着。   “黑魔头的脾气最近又开始阴晴不定了。”马尔福的话引起了忍冬的注意,她擦了擦眼泪,让德拉科说得更详细一点。   “前两天追缴波特回来之后,黑魔头拿着老魔杖一直在自己屋子里自言自语地踱着步,虫尾巴只是去和他确认行程,却差点被杀死。”   忍冬皱起眉头,“魔杖,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好——”马尔福的话还没说完,二人便感觉到异样,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推门出去之后果然看到窗外天空亮起的硕大的绿色骷髅头。   他们交换了眼神,消失在了消失柜里。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二人幻影移形回到了马尔福庄园。   “话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呢,Sting。”他突然注意到忍冬耳朵上的那对太阳形状的耳钉,不禁开始好奇这半年来忍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嗯,见到一个男人之后,开始变得爱哭了。”忍冬垂下眼眸。   “那还真是糟糕的人。”德拉科皱皱眉头,却发现在说这话时,忍冬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着的,她眼底一些东西是德拉科所读不懂的。   在二人推开门走进宅邸时,伏地魔一眼就注意到了这边,“Sting——!”他大老远地招呼着忍冬到自己身边,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主人。”Sting想上去行礼却被伏地魔免去了,她四处张望,没看到斯内普。   “我们接到情报,波特似乎最近在禁林附近出没。”   “禁林不是有摄魂怪在看守吗?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所以你去带人看一眼,如果他真的在那里的话,将他活着带回来。”说着,伏地魔指给了Sting几个手下,对她挥了挥手。   “是。”忍冬心下疑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却还是照办了伏地魔的话。由于禁林设了屏障无法幻影移形,忍冬他们花了些时间才到那里。   在禁林转了一大圈,正当忍冬他们已经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时,他们在林子的最深处发现了聚集在一起的摄魂怪们,在它们身下倒着一个人。   忍冬情急之下掏出魔杖,“Expecto Patronum——!”几乎在同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并不会呼神护卫这个事实,这是最奇怪的一点,Sting对施咒语可以说得上是有天赋了,却一直学不会守护神咒这种对她来说难度并不大的咒语。   正在忍冬分神时,她忽然感到眼眶一阵温热湿润,一股力量注入到魔杖里,温暖的光芒从魔杖尖端源源不断地涌出,直至化作一只全身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大黑犬,咆哮着冲过去驱散了摄魂怪。   她望着那只大黑犬出神,几乎是呜咽着发出一声叹息,心脏像是被贝拉的钻心咒狠狠地剜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冲上去 ,却发现那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半人马。   “看来是一无所获了,回去吧。”忍冬回到马尔福宅邸时,还未进屋,便听到贝拉特里克斯那肆无忌惮的疯狂笑声,她的心马上便提到了嗓子眼,从刚刚便开始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此时以达到顶峰。   “Sting...”在看到忍冬的那一刻,德拉科马尔福就要哭了出来,她顺着德拉科的眼神,看到了大蛇纳吉尼正扭动着身体缠绕着一个人,将他越裹越紧。   在纳吉尼身旁的角落,哈利波特正蜷缩在角落,他的绿眸和忍冬的绿眸在空气中相遇了。忍冬在波特的脸上看到了同情的神色,那是对她的同情。   在视线再次回到纳吉尼身上时,纳吉尼已经将那人“松绑”,看清那张脸后,忍冬身上流淌的血液都停止了,她的世界再次重归寂静,只是喉咙在一次次涌动着。   Sting Snape的梦,那个一次又一次折磨着她的梦魇,此时正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阿瓦达开达弗拉——!”伏地魔的声音隐约地传来,究竟是波特的哀嚎还是谁的,忍冬都听不见了,她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只是一直坚持和弥留之际的斯内普对视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终于,忍冬那双绿眸微微张大,斯内普眼底的光在那一片绿色中彻底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十六章   没有吗?没有任何话?哪怕是一个字?   忍冬死死盯着那双黑眸。这是经历长时间的大脑交流后,只有斯内普和忍冬能做到的事,只要其中一人允许,另一个人可以不经念咒便可直接对其大脑进行摄念。   然而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是不可读的。这证明即使在临死之前,Severus Snape,Sting Snape的父亲哪怕是一句话也没有留给她。他离开了之后她该怎么办呢?她该如何活下去?她一个人该如何去完成接下来的事呢?忍冬不知道。   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了。   “他们说斯内普是被你杀死的。”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将忍冬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定睛,声音的主人胸前的狮子徽章红得刺眼。   “这是真的吗?”这个满脸雀斑的格兰芬多步步紧逼,和周围的学生们得意地交换眼神,他举起魔杖在空中一挥,“是像这样吗教授,像今天你教我们这样杀了斯内普?”   “克里斯!”雀斑的同学见忍冬变了脸色马上试图制止,他失败了,克里斯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眼底满是愤怒,直接用魔杖指着忍冬的鼻尖。   “让我住嘴?你们都忘了吗?这些食死徒们做了多少罪恶滔天的坏事?!”   “把魔杖放下,克里斯·布里奇。”忍冬哑着嗓子警告着布里奇。   “老爸都被杀了,做女儿的还能如此坦然的替黑魔头办事——   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他女儿又杀了他,这真是报应,而你Sting Snape也马上就要遭报应了...”   克里斯·布里奇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舌头便黏在了上颚,整个人被倒挂金钟悬在半空中,而其他人对忍冬伸出的魔杖几乎在同时被她用“除你武器”打飞。   一时间没人再敢轻举妄动,学生们都不自觉地后退着,生怕小斯内普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忍冬面无表情地仰起头和克里斯·布里奇对视着,半晌,她放下魔杖说:“好戏还没看够吗?莱斯特兰奇。”说着,她将魔杖调转方向,学生们顺着她的魔杖,看到了不知在后门看了多久好戏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贝拉发出渗人的一长串笑声,声音尖利刺耳,“Well well well, 我们斯内普教授惩罚学生的手段可真是仁慈,要我说么——”她精明的眼珠转了一下落在空中的布里奇身上,在看到贝拉勾起的嘴角时,忍冬马上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她抢先一步开口:“看来莱斯特兰奇要和我叙叙旧,你们下课吧。”   忍冬挥手取消了布里奇的咒语,几乎是将学生们赶出了教室,在挥手将门关上后,她笑笑走近贝拉,伸手按住了她握住魔杖的手,“我劝你还是省省。”忍冬勾起唇角嘲讽地笑着说,“有这份精力不如想想怎么给主人找回更多魂器。”   忍冬的话轻而易举地激起贝拉的怒气,与此同时,贝拉注意到忍冬的手臂上,那在宽大袖口下若隐若现的黑魔标记,她尖声惨叫着:“什么时候?主人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标记?!”   忍冬皱着眉将贝拉的手打掉,贝拉此刻像是一个在恋爱中的、因嫉妒而发狂的女人,这副表情像是随时都能生吞了忍冬似的,她可不傻,马上就意识到了伏地魔给了Sting标记是因为想要单独召见她。她贝拉特里克斯不再是主人唯一的宠爱了。   “就在你忙着嫉妒,而我忙着给主人找魂器的时候。”忍冬回了贝拉一个鄙夷的眼神,拂袖离开,她伸出手打回了贝拉投来的恶咒,“一起共事这么久了,这些东西就省省吧莱斯特兰奇。”   手臂被烙上标记的地方正在灼烧着,忍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马尔福宅邸,她全身被斗篷遮住,走路带风的样子像是一只黑色蝙蝠,所到之处留下寒冷与绝望。   见到忍冬的食死徒们识趣地为她让开路,在经过德拉科时,忍冬停了一下脚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德拉科一人在原地露出难过懊丧的表情。   “瞧瞧这是谁回来了!我们的大功臣Sting!”伏地魔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在看到忍冬的那一刻露出笑容向她伸出手招呼着,他挥手示意虫尾巴关上门。   伏地魔静静盯着着忍冬亲吻他下袍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Severus一直是我最亲信的左膀右臂。”   忍冬起身低下头静静地听着。   “然而要成就伟业就要做出不可避免的牺牲,你可以理解的吧Sting?”伏地魔露出假惺惺的难过表情,摇着头惋惜的样子就像是个悲天悯人的慈善家。   “我为教授的牺牲感到骄傲,他把生命献给了自己最热衷的事业,是死得其所。”忍冬抬起头回答伏地魔,笑了,“主人,你相信我吗?”   “我可以成为主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吗?”   伏地魔长久地注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绿眸,Sting的话带着明显的野心和欲望,这让伏地魔得以安心的在心里鄙夷着她,“当然,这世界上我最相信的就是Sting了。”   忍冬的嘴边绽开了笑容,她将嘲讽小心地掩饰在脑海最深处,恭敬的听了伏地魔的吩咐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伏地魔不相信任何人,比起相信她,忍冬更愿意将之视为伏地魔的自大,一个小斯内普即使真的为此怀恨在心,又对此有什么办法呢?生与死,这一条命不过是伏地魔一句话的事,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忍冬回到了自己在蜘蛛尾巷的家,她在门口停住,望着晾在窗台上的水仙根出神,斯内普手把手教她处理这些药草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忍冬突然有些庆幸斯内普没有活到现在,不然承受这些冷眼与误解的就要是他了,想到这里,她悲伤地垂下眼眸。   Sting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低的垂下了头,手臂高高扬起,魔杖直指天空——   “荧光闪烁。”   回到家里,忍冬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的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斯内普死后她一直忙碌于奔波各地为伏地魔收回魂器以及打击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巫师们......以至于她来不及思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波特被老魔杖发出的死咒打中后为什么没有死。是的,波特没有死,这是只有忍冬知道的秘密。   究竟...老魔杖。她在心里按照伏地魔的逻辑整理着老魔杖的主人,先是邓布利多,然后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伏地魔杀了斯内普,接着魔杖失灵,这个链条中缺了什么?...或者,缺了什么人。   忍冬心中“咯噔”一下,眼睛变得清澈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死胡同啊。斯内普当初选她做容器时,有没有想到这里呢?忍冬觉得他没有,恐怕连封闭了大脑算计了大半辈子的斯内普都没有预料到他最后会因为这种原因死去。   看来她只能陪波特走到这里了。   忍冬苦笑着,稍作思忖之后幻影移形到了一个古堡庄园门口。   华丽的铁制大门,奢华的金色花体写着“费尔法克斯庄园”。   “瞧瞧,我们可真是来了一位稀客。”从门后探出一张吸血鬼一般的苍白面容,忍冬对上了一双妖冶异常的猩红眼眸。   “好久不见,亚撒费尔法克斯,我来讨债了。”忍冬笑着打招呼。   “.......去告诉凯说那个巫师来了。”在刻薄地上下打量了忍冬良久后,亚撒费尔法克斯回头对仆人低低吩咐了一声,后退了一步让忍冬进屋。   从费尔法克斯庄园出来后,已经接近午夜,忍冬来到了格里莫广场21号。   果然,她在小天狼星的旧居里找到了哈利。   “Snape!”在看到Sting时,赫敏露出同情的神色给了忍冬一个拥抱,“听着,我很抱歉——”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忍冬打断,“带我去见波特。”   “Sting Snape?”循着声音,忍冬看到哈利波特的头从走廊里的一扇门里探出来,他面无血色,看上去极其虚弱。   忍冬和赫敏要了与哈利单独相处的时间,她和哈利来到了小天狼星以前的房间,在进屋时,她差一点被垂下来的巨大格兰芬多旗绊倒。   “我叫罗恩给你烧点茶过来——”哈利热络的寒暄被忍冬打断。   “波特,你得杀了我。”   哈利的瞳孔张的老大,他眼里的光剧烈闪烁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Sting...”哈利的声音有些抖,嘴唇泛白。   忍冬表情严肃,向前走了几步,不容拒绝的语气如同命令一般,“我曾经做过储存老魔杖的容器,在这期间为了摆脱凤凰社的追捕,也曾经使用过老魔杖。”   “老魔杖在那期间承认了你所以魔杖才失灵了!”哈利失声惊叫出来,的确,忍冬的推理是合理的,这是老魔杖失灵的唯一合理猜想了,他摇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后退着,“不,我已经对斯内普教授做了残忍的事,不能再对你...”   “你必须这么做,黑魔头一旦收回所有魂器,所有人都得死。”   “不!不!Sting你不明白!我从未想过让你们任何一人为我而死!”哈利怒吼的声音引来了赫敏。   “发生了什么事吗哈利?”赫敏敲着门。   “......不,这里很好。”哈利打发走赫敏后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他对上了那双平静的绿眸,在这种巨大的平静力量面前,他慢慢恢复了平静。   忍冬对哈利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不,不要...”哈利又开始摇起头来,他抱着头缩在墙角,表情看上去就快要哭了出来。   “哈利。”忍冬蹲到哈利面前,这是她第一次得以这么近的打量着哈利波特,他额前的疤痕不禁让她生出怜悯来,这是她的父亲赌上性命去保护的孩子啊。想到这里,她对哈利温柔的笑了,“你这是在帮我。”   “你在帮我解脱,只有你能做到。”   “......”哈利沉默了半晌后突然抬起头来对忍冬说:“在你们走之后,教授临死前把他的眼泪给了我。”   忍冬的心又开始难受了,她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与委屈说,“我猜到了。”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哈利接着说,“除了那些眼泪之外,教授在临死前让我和你说一句话。”   忍冬的眼睛讶异地睁大。   “他说,他的答案是‘每一天’。”   在哈利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惊讶的看到Sting Snape那张单调冷漠的脸上像是崩塌了一般,他在这个坚强的女孩脸上曾看到过各种表情,嘲讽、倔强、冷漠与刻薄,却从没见过她此刻如此脆弱的样子,只见她像是透不过气来似的捂着心口,瘫倒在地上一句一句地颤抖重复着“哦梅林...哦天呐...”   “你问了教授什么问题?”哈利怜惜地看着那双悲伤下垂着的眼眸。   “哪怕有一天,你不是把我当成对付伏地魔的工具,而是当成你的女儿吗?”忍冬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又哭又笑地这么对哈里说着。   哈利鼻子一酸,悲伤的看着这个如雨滴一般纯净的少女,突然想上去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他突然想到,当全世界都在为邓布利多教授的死而悲伤时,像Sting这样的人又会在哪里为了所有人挣扎着呢?邓布利多有葬礼,有爱他理解他的人来纪念他,斯内普教授呢?Sting呢?又会有多少不知情的人像之前他对待斯内普一样对待着Sting呢?   “他的答案是‘每一天’。”哈利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为了安慰Sting。   “我还问他,‘哪怕有一天,他有为我感到骄傲过吗?’”   哈利也哭了出来,“每一天。”   他哭着站了起来,哽咽着将脸埋到手臂里,慢慢举起魔杖对准了缩成一团的Sting,“对不起Sting...我迟些也来陪你。”   魔杖发出的绿光亮的刺眼,哈利顺着光芒看到那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绿眸,那双绿眸在一刹那忽然化作了一汪柔软的湖水,平静而坦然。   那片澄澈的湖水里,有悲悯与救赎,以及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   “谢谢你哈利,我自由了。”   赫敏和罗恩被哈利悲痛的哭声吸引过来,“我的天!Sting!”赫敏的惊呼声在耳边越来越小,那双绿眸眼底的光,也熄灭了。 ☆、第十七章   “不要——”女孩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一个短发监视官盈满了泪水,视线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   “岛津千香已经不是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人了,这个道理怎么连狡啮你也不明白?!”前方站在光源处的男人端起支配者,瞄准了楼下某处。   外面的雨水渗进了工厂里,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变得更加刺鼻了。而受害者岛津千香全身正泡在肉片与内脏的血水里,双手紧攥着打火机挥舞着,“别过来...别过来...”   “拜托了...把枪放下...”短发监视官这么绝望地说着。   三系与一系,互相瞄准的枪口。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仓库。一时间这里陷入了僵局。   她藏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的绿眸泛起了雾气。   “啧。”忍冬向前走了几步,在看清慎也身上那件执行官制服后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真是个笨蛋啊。   “把支配者放下。”忍冬将冰凉的刀尖比在了三系监视官的脖子上。   “......什么时候?!”她感到刀下的男人身子一颤,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聚到了自己这边。包括那双微微张大的黑眸。   在瞬间,身旁的执行官将支配者瞄准的对象由狡啮变成了忍冬。接着,他举起双手放下了支配者,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终于赶到现场的宜野座监视官瞪圆了眼睛,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和所有人一样,落在了站在高木身后的人身上——细长的眉眼,苍白的皮肤,像是只在夜色里才会出没的、美丽而冷漠的吸血鬼。   “...前辈?”常守朱注意到一系的同事们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以宜野座为首,他瞳孔里的光剧烈摇曳着。身旁的征陆智己则发出一声低叹。   “你冷静一下,千香——”她开了口,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雾隐...忍冬,终于......还是。”宜野座目光紧紧锁定那双有些陌生的绿眸,他是在所有人里最先反应过来这一切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声不响消失掉的雾隐忍冬还会回来。   高跟鞋踩在老旧的钢板上发出干脆的“嗒嗒”的响声,仿佛没有看到常守一行人似的,雾隐目不斜视地从朱面前经过。   “不是你的错,一切不是千香你的错。”她在离千香50米的地方蹲下,与千香平视,反复说着这句话。   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像是有着奇妙的力量,让千香眼底的光慢慢变得清澈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雾隐的这句话让千香的眼睛开始聚焦,她的眼底重新涌出了泪水,指尖放松的一瞬间,雾隐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稳稳接住了打火机。   这时,一道蓝光从宜野座的方向传过来击中了千香,在麻醉弹下,千香应声倒地。雾隐忍冬的视线终于移到了宜野座身上,而宜野座的枪口也对准了忍冬。   忍冬凝视着宜野座,半晌,笑了,“好久不见,伸元。”   “这么久没见面,迎接我的却是枪口吗?”   对生而为人这种事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但还是有未完成的事要做,一种厌倦与希望交织在一起的感觉——这是雾隐的神情带给所有人的感觉。   宜野座伸元担忧地看了一眼狡啮,狡啮微微低下的头使得他的脸被隐没在了一半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是熟人吗?宜野桑?”滕秀星问宜野座,却发现宜野座被蓝光照亮的眼眸里满是诧异,滕也学着宜野座和常守朱的样子,将支配者对准了被称作雾隐的少女——   “雾隐忍冬,刑事课认证监视官,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什么时候...”   “那么,今天路过来打个招呼,先这样了。”忍冬向刑警们鞠了一躬后,转身向出口走去。   “你不要再回警视厅了雾隐!”宜野座叫住忍冬的背影,语气中带着警告意味,“还不明白吗?警视厅已经不再是你离开以前的样子了——”他的话马上就被忍冬冷冷的声音打断了。   “我当然知道。”忍冬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之后,将视线第一次落在了狡啮慎也身上,那双黑眸在看向这边时眼底满是戒备,她兴奋跳动着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所以啊,被抢走的再夺回来就好了。”   没等回答,她紧了紧风衣,伴着高跟鞋踏着水花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雨夜里。   次日,局长办公室里。禾生壤宗满意地转动卷轴看着忍冬对跨省调查案的报告。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回到这里来。”禾生抬起头对忍冬笑了。   “我也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忍冬勉强地笑了一下,“当然也没想到...留下那种烂摊子消失不见之后,您还愿意接纳我。”   “当然,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人才敞开着。”说着,禾生细细地打量着忍冬,“车和房子的钥匙,真的不接受吗?”   禾生的眼底有着讶异,明明只一年不见,面前这个少女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白色的制服衬衫将她衬的干净到了极致,如一年前一样的甜美面容,此时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她的全身所散发出的一种超然风格,让人觉得,在这个少女的眼里,人类应该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我什么都不要。”雾隐空灵冰凉的声音在局长室回响着——“我只要狡啮慎也。”   “即使是在102悬案之后受了刺激把你忘掉了,也无所谓吗?”对此,局长露出了了然的笑。   “我知道了,是时候把你介绍给他们了。”   忍冬跟着局长走向了会议厅。   “......那么,就这次的东京与千叶跨区犯罪的联合调查,对做出贡献的二系执行官们做出表扬。”   “以及,将带领二系执行官为厚生省做出卓越贡献的、新的监视官介绍给大家。”禾生的声音从会议厅里传来,忍冬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推开了会议厅的门。   视线若是能化作利箭,怕是忍冬此时早已千疮百孔。她的绿眸望穿人群,一眼就锁定了那双,早已烙刻在自己灵魂里的黑眸,只需这一眼,忍冬万劫不复也是值了。   会议厅里的人们,像是沸腾起来的水般炸开了锅。警察里,明显有认出雾隐来的一些人,无论是监视官还是执行官,他们的情绪都十分激动,甚至直接站起身来抗议着。   “雾隐忍冬将作为刑事课的监视官...”禾生话音未落,除了一系以外几乎是全场沸腾了,反对声四起。   “局长!这家伙可是广域102指定案件的重点嫌犯!”   “要不是她佐佐山也不会死!”   与这些愤慨激动对立起来的另一个极端,是极其平静的雾隐忍冬,像是火与冰的对立。她悠然地站在会厅的最前面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接着突然笑了,她明白过来了,身后的禾生并没有出面帮她压制混乱的意思。   忍冬走向了禾生的多媒体控制台。   禾生给她让出了位置后,雾隐将便携的psychopass测量仪靠近自己,在连接上电脑后,被数据化的各种资料清晰明了地出现在了屏幕上,她整个人瞬间被各种数字层层叠叠地围绕住。   “...连日本国民认定制度都是全A?这也太扯了吧?”滕秀望着屏幕上的数据瞪大了眼睛。   “国民认定制度?”朱疑惑地问。   “外国人想要申请成为日本公民需要通过的考试。”宜野座向她解释着,眼神锐利,眉头紧蹙。   21世纪20年代以后,欧洲爆发的世界规模的经济危机,让各国的政府基本处于崩溃状态,为了自保,日本切断了与他国的建交,外国人的入境因此受到了严格的限制,需要通过一系列严苛的考试并取得一定学分之后,才能作为日本国民进入国内,这就是日本的国民认定制度。   不过这些数据里,更引人注目的...难道不是那一堆色相的数据吗?   “雾隐忍冬,犯罪系数12,色相浅黄。”屏幕上这么显示着——十分卓越到令人羡慕的psychopass。   “西比拉说,我是无罪的哦。”她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会议厅的骚动安静了下来。   接着,雾隐忍冬下台,来到了一个监视官面前,将手中的测量仪靠近他。   “......psychopass,上升了。”   忍冬回头看了眼屏幕,然后视线落回到这个监视官身上,向他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情绪激动,如果色相浊化了就太遗憾了。”她加大了音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话落,会议厅骤静,都能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被测量过psychopass的监视官面无血色地缩回到座位里,狼狈地颤抖着从口袋搜寻起维持色相的保健药丸来。   忍冬对面前的喧闹露出了无趣的表情,她像是从很高的地方俯视着每个人,在这样不可思议的压迫力面前,前一秒还是道德卫士的骑士们全部闭上了嘴——   “雾隐忍冬,今天开始隶属刑事科一系,请多指教。”   雾隐忍冬话落,所有视线都向一系的刑警们投来。   “哎呀...以后可有的可瞧了。”对于这个分配结果,征陆智己露出早已了然的神色,笑了笑。   散会后,一些警察们都带着清一色的难看表情走出了会议厅,而雾隐早已不见踪影。   “狡酱,去吃饭吗?”滕秀问身旁的慎也。   “不了,要去打拳。”说着,狡啮慎也不等星回答便摆了下手消失在了人流里。   “...中午去打拳?”星有些意外。   公共区域,公用训练室。   在铺着吸收冲击材料的宽广房间里,上半身赤|裸、下身穿着紧身裤的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人是狡啮,另一个则是他的拳击陪练。狡啮慎也全身布满强壮的肌肉。对战的对手毫无表情。浑身是汗的只有狡啮,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一记右勾拳,利索地抱住了对方的双腿放倒了对方。   “了不起,变强了。”门口传来了鼓掌的声音,狡啮慎也抬头,对上了一双盈满笑意的绿眸。   他起身终止了陪练机器人程序,拿了毛巾擦着汗,“过奖了,监视官。”   面对狡啮的冷淡,忍冬并不觉得沮丧,她是开心的。一年来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理由、无数次出现在梦里伸手触不到的存在,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忍冬细细地打量着慎也,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滴汗也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昨晚伸元给我打了电话,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他还是那副爱操心的样子没有变。”   狡啮沉默地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听说,在失忆之后你了解了不少关于我的事?”   她被他当成嫌犯去追踪了。伸元昨晚在电话里是这么跟她说的。   因为追查忍冬的嫌疑,慎也对她的了解可能并不比从前少。所以,唯一被他忘却的事情,便是那份喜欢着忍冬的感情了吧。   想到这里,忍冬的唇角淡淡上扬。眼眸却垂了下去。   “既然不愿开口那就陪我打一场如何?”忍冬突然走上前去,毫无征兆地攻向了狡啮——一记漂亮的右勾拳,带着明显的侵略意味,完全不拖泥带水。   突如其来的拳头反而激起了狡啮的兴趣,他扬起嘴角抬手迎下了忍冬的拳。在交手了几轮下来后,他的眸子里流露着赞赏,这让忍冬十分开心,“我一直没有放弃成长。”她淡淡说。   狡啮慎也被一个狡猾的扫腿限制住了行动,他一个下身不稳,身体向后仰去,而在那一瞬间,他视线变得恍惚,佐佐山狡猾笑着的脸与面前的雾隐重合到了一起——那是属于佐佐山的招式。   “还差得远呢,小狡监视官。”佐佐山曾经是笑着对他这么说的。   狡啮的唇角上扬着,眼底早已满是怀旧的情绪。喂,你这家伙,我现在可是已经稍稍像点样子了呢。狡啮在心里这么想着,在落地的瞬间双手撑地,以此为借力反身跃起用双腿封锁掉对方的行动,腾空将对方压制在身下。   在那一瞬间,佐佐山的幻影消失了。狡啮对上了雾隐的脸,“......你输了,监视官。”他凝视着那双绿眸,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线不带一丝感情。   保持着将雾隐压制在身下的姿势,狡啮因剧烈运动而变得粗重的喘息带着热度一下下扫过忍冬的脸。   忍冬望着那双黑眸,温柔地勾起唇角。   “是么?”   “......”   时间好像静止住了,狡啮张大了双眼,他的呼吸被封堵住,自己则猝不及防地被一双香甜柔软的唇瓣吻住了,这是极其温柔的、承载着太多感情的一吻。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时,狡啮才有些迟钝地注意到那双绿眸眼底浮现出的狡黠。   忍冬抓住了狡啮只有1秒钟的漏洞,借力摆脱了他的压制,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   两双眸子长久地对视着,突然,压在狡啮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狡啮起身之后看到雾隐的背影朝他摆了摆手——   “抱歉让你听到这个消息,你的监视官以后就是我了。”   那个瘦削高挑的背影在狡啮的黑眸里由近及远,直至化作了一个点,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倾城梦如云烟妹子的地雷!十分开心! ☆、第十八章   忍冬的心底,有一种怪物似的感情蠢蠢欲动着,与当时后知后觉的慎也不同,她从一开始便清楚的知道,这种感情的名字叫做“杀意”。对槙岛的杀意。   当初回到霍格沃茨时,手机丢了,没了槙岛的联系方式。她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在宜野座的一再警告下旷了工,花了一上午搜寻了槙岛的住所以及樱霜学园。   忍冬有些绝望了,明明那么耀眼的男人,此时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本想着再去扇岛逛一下,终端一直没有间断的呼叫提醒却让忍冬无法再忽略下去了。   由于没有驾照,忍冬没有独自驾驶警车的权利,她趁在出租车上时翻看着终端里的说明。这次搜查的对象是金原祐治,从自立机工厂辞职之后就一直在靠视觉毒品控制人,以此牟利。   视觉毒品具体是什么,忍冬没有仔细去听宜野座的解释。她大概知道这是一种毒品,而这种毒品可以催生出连父母都可以强|奸的怪物。知道这点就够了。   又是废弃地区呢。忍冬这么想着,来到封锁现场,在出示了警|官|证之后被自立机放行。   “......3楼,快。”宜野座那边传来杂乱的喘息和脚步声。   “不行!别过来...先不要...”宜野座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了。   发生了什么?正当忍冬蹙眉来到了3楼时,一个穿着炸弹背心的毒瘾患者正向宜野座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开什么玩笑?会被炸飞的!”腾惊叫着。   用麻醉模式的支配者?不,对方的晕倒很可能会触发那些正在发着光的装置。躲?都已经到了这种节骨眼上,所有人怕是都躲不开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在这一刹那,忍冬越过宜野座他们飞奔了出去,她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肘关节上,用寸劲将对方的手腕压制到了极致,封锁住了他的上半身自由。接着,她做出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用力一挥,以腿作为支点将那人抛向了窗外。   耳朵瞬间变得失聪了。双眼也充斥着刺眼的白光。炸弹还是爆炸了,忍冬被巨大的冲击力轰飞出去摔落在地上,背上落满了灰尘和玻璃渣。   就在刚刚,忍冬的视线顺着被抛出去的毒瘾者来到了窗外,与隔壁楼的狡啮对上了视线。好笑的是,两人的动作似乎在那一刻变得同步了,狡啮也正捞起一个人往外抛了出去。两团烟火在空中爆炸着相遇了。   忍冬变得有些迷惑了。因为就在那视线交碰的一刹,她看到了慎也在火光中瞪大双眼,那一张一合的口型像是在说.......“十三”。   十三。她真的觉得男人在向自己奋力地喊着十三。   “笨蛋!”宜野座惊叫着冲了上来,在注意到隔壁楼的爆炸时,他的脸苍白的就像是要晕过去一样。   “你和狡啮...!”   “......没事。”忍冬拍了拍身上的土被宜野座扶了起来。她身上的多处伤口似乎并没有起到让伸元怜香惜玉的作用,反而像是罪证一般成为了伸元不住唠叨的源头。   “等等,监视官,腾。”六合冢的声音及时拯救了忍冬。只见她端起支配者对准了不远处的一个自立机。   那个自立机的摆放位置十分不自然,在道路的尽头,像是用摄像头盯着这边一样。   “改造自立机这种事,一个自立机公司的质检员是做不到的...”宜野座说,“得有黑客技术支持才行。”   六合冢手中的支配者像是回应宜野座一样,展开双翼开始变形了,“对象的威胁判定已更新·执行模式·摧毁·分子分解·完全排除对象·请注意。”   “别瞄准后部,那里有插卡槽和AI信息,是线索!”宜野座说。   “了解。”   话落,一声闷响,蓝色的光球在瞄准的部位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球形虚空。切面光滑整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狡酱和大叔那边也完事了哦。”腾吹起口哨来,“金原被击晕了,嫌犯get!”   忍冬揉着耳朵从楼里走出来时,刚好看到脸上有着同样不耐烦表情的狡啮。   比起忍冬,狡啮似乎对监视官的指责显得更加不耐烦。   “反正这边没人受伤。”说着,狡啮用不是十分友好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忍冬,“嫌疑犯也被麻醉模式击晕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请等等...”朱一副追根究底的表情,“刚刚炸弹的事,我还没能接受。”   朱的话得到了宜野座的附议。   “是吧?”狡啮隐约地笑了,“从现在开始,接受不了的事还多着呢,而正因为如此,我们是执行官,而你是监视官。”   狡啮的话让常守语塞,却成功地为宜野座对忍冬的指责添加了新的灵感。   “都是做监视官的人了怎么还是没能分清饲主和猎犬的界限?难不成猎犬时间做的太长,上瘾了?”伸元在同事面前丝毫没有给忍冬留情面,像老师一样训责着她。   忍冬态度十分良好地应和着伸元的话,一边搪塞着他,一边趁机走到了狡啮身边。   “......刚刚,对视上的时候你有对我说什么吗?”   “我该说什么呢?”狡啮挑眉,嘴边有着嘲讽的弧度,“‘那边有个傻子想自杀——快来看啊。’该这么说吗?”   忍冬语塞。在同时叹了口气。   “狡啮先生,最没资格对雾隐这么说的是你吧?”常守回过头来。   “我们执行官自然有我们的做法,作为监视官的你,如果对我的做法感到不满的话,下次就拿那个射击我吧。”狡啮说着,微微扬起下巴向常守示意着她手中的支配者。   狡啮的话突然让忍冬反应了过来。不顾一切将那个活体炸弹抛出去的慎也是多么的可恶啊。死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忍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了一句:“佐佐山那时说的是混蛋话,现在你也要这样胡搅蛮缠吗?”话一出口,忍冬便后悔了。   她看到宜野座的背影也是一震,而走在身边的狡啮,他的脸沉了下去。   一道锋利的能将空气割裂开的视线向忍冬投来,她觉得狡啮的表情此时像是在说:“你怎么有资格提他呢?”。   心脏钝痛了一下。   在定定注视了忍冬一会儿后,狡啮的表情松弛了下来,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在没估清自己的力量时就贸然行动,比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挂掉的傻蛋,做个能保命的混蛋也不错。”   “你们俩够了...”伸元的声音变得十分无奈。   一系这里的场景突然变得十分有趣了起来。他们一个个表情精彩地向警车这边慢吞吞的走着。常守责怪着狡啮,宜野座责怪着雾隐,剩下雾隐和狡啮二人则相互怨怪着。   “啊。”忍冬坐上车时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在副驾上对身旁的慎也做了个休战的手势。   突然对这样的场景竟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慎也和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经常吵架。在长时间的相处之后忍冬发现了,在说话犀利这方面,狡啮其实并不在自己之下。   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谁也不会让着谁。想到这里,忍冬毫无紧张感地笑了出来。   “还有内伤?”狡啮扬眉看了眼忍冬的表情。   “谢谢你,我脑子没问题。”忍冬回道。她看了眼窗外,冬日的夜来的十分的早,在这黑夜中突然下起了小雨。   “你...该不会还在为那天亲你的事生气吧?”   “...那件事?我为什么非得生气?”意外的反而是狡啮,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生气了又怎样呢?去人事部告监视官你性骚扰吗?”   狡啮的表情像是在说“别开玩笑了”,“只有饲主对猎犬挑剔的道理,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监视官的雾隐你无论想做什么,我这个做猎犬的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狡啮尖刻的话让车里安静了下来。   “慎也,停一下。”忍冬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可是单行道。”狡啮这么说着,视线顺着忍冬的视线落在了窗外。不远处,雨水斑斓的红绿灯旁正孤零零地蹲着一个弱小的身影。   他打了转向掉头来到了那个身影旁。   “高中生吗?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忍冬站在雨水中,在蹲下去查看了一下女孩的状况时,她认出了女孩身上的这身樱霜的校服。   “三块毛巾。”一系的办公室里,忍冬低头对手腕上的终端说着。   “那个...我没事了...能不能回家...?”女高中生站在原地绞着手指,不时抬头偷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好看脸蛋、但却看上去极其冷漠的监视官。这位监视官像自己一样全身被淋透,半透明的衬衫下清瘦的身体正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在慎也的注视下,忍冬有些局促地将手臂抱在胸前做着遮挡。她接过了内勤送来的毛巾擦着身体,将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你的Psychopass已经开始浑浊了,不能就这么放你回去。”忍冬这么说着时,这个叫大久保苇歌的少女露出恐惧的表情,这种恐惧的直接表现,就是对忍冬的抵触。   狡啮在身后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来,他将毛巾罩在了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黑发上,样子就像刚从浴室出来一样。   “辅导可不是这么做的,监视官。”狡啮这么说着,对苇歌露出了笑容,搭话:“室温还可以吗?冷的话可以再调高一些。”   “...可以的。”苇歌低下头躲避着狡啮的视线。   “大晚上的,淋着雨,一定不好受吧?这种天气可真是糟糕。”狡啮一句一句地诱导着苇歌开口。   苇歌显得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一句话不肯说。她又看了眼忍冬。   狡啮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让屋子里的氛围变得稍微轻松了些。借着这个机会,忍冬低下头哈着热气将手搓热,然后走上前握住了苇歌的手。   我此时像是被企鹅妈妈教着怎样去下水的幼崽一样。在握住苇歌的手时,忍冬突然有一种这样的即视感。她感觉刚刚的狡啮...就像是在向自己示范该如何做一名监视官一样。   从指间传来了暖意。苇歌抬头,被那双绿眸所吸引了。那双眼眸像是柔软而隽永的湖水一般,苇歌在那一片平静中坠落了。   “已经...快要受不了了...”苇歌对忍冬露出了无助的表情。   “妈妈离婚之后一个人带着我,之后遇到了那个男人...他总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这次回家时看到内衣又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了...”说着,苇歌泣不成声,“你们不是警察吗?救救我吧...”   苇歌的话让忍冬和狡啮对视了一眼,两人在同时露出惋惜的表情。   “抱歉,在没有监测到超值的Psychopass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对公民进行传唤的,再加上你的继父并没有实质上的犯罪,我们也没有理由和上面申请搜查许可。”狡啮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   “实质上的犯罪。”苇歌突然冷笑了一下。她将最后的希望落在了忍冬身上,却没料到忍冬比慎也还要冷漠,在例行公事一般地说教了几句之后,直接将她请出了办公室。   “我去安排人把她送回家。”忍冬回头和狡啮这么说着,“...慎也。”   “什么事?”   “我们应该找机会好好聊一聊。”她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眸子。   “啊。正有此意。”慎也淡淡地回应了这么一句之后,转身离开了。    ☆、第十九章   是,令人绝望的血的腥气。   “该死的,她快不行了凯瑟琳!”   冰凉的操作台上,她被团团围住,全身剧烈抽搐着一声一声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求你们...杀了我...好痛苦...”   恶魔的血液进入身体的那一刻,全身都像是被黑色的炎火所炙烤着。   “慎也,狡啮慎也。”凯瑟琳一遍又一遍地对忍冬说着这个名字,慢慢的,忍冬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从她的眼底渗出了泪水来。   “......”忍冬大口喘息着从床上坐起来。视线开始对焦,落在了没有任何装饰物的墙面上。拒绝了禾生给提供的公寓之后,她搬进了这里——执行官宿舍103,佐佐山光留以前住的地方。   有那么一秒,忍冬坐在床上没有动。她对着阳光打量着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为了活下去,她接受了恶魔的帮助。现在的忍冬,体内流淌着一半恶魔的血。   如果没有恶魔的基因加成,像昨天那样直接将一个人抛出去的话,怕是忍冬早就成为陪葬了吧?没想到的是,狡啮竟然比她还要怪物。   「中午食堂见?」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忍冬给慎也发了消息。   「聊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怕被拒绝,她马上又补充提醒了一句。   「好。」慎也那边很快地回复了。   走到一系办公室时,忍冬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争论声。她看到了上座那里正对峙着的常守和宜野座二人。   “岛津千香的犯罪系数上升只是暂时的,宜野座监视官。”常守朱背向忍冬这么说着。   宜野座在注意到忍冬的到来时,露出了自暴自弃的表情,颓然地摇着头放弃了与朱的争论。   “前辈——”朱在回头看到忍冬时开心地笑着,话音未落便被忍冬打断了。   “我还不到19岁呢,所以就称呼雾隐吧。”说着,忍冬坐到电脑前开始办公。   “诶?年纪这么小?!”下座的腾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候搭话,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不对时乖乖地闭上了嘴,像狡啮与六合冢一样安静地做着布景板。   “常守,和伸元认个错吧。”忍冬抬起头冷静地向朱建议着,她的这一提议让布景板们都露出讶异的表情。伸元也是一愣,仿佛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忍冬的话。   “那天岛津千香手中的一点火星随时都会引爆仓库,即便如此,仍然冒着一系三系全员覆没的风险对执行官下那样的命令,你与伸元的主张,谁的更正确一些不是很明显了吗?”   “怎么可能...那天雾隐你明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常守的表情十分受伤,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忍冬冷漠的模样。   因为我的慎也在被人拿枪指着啊。忍冬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给了伸元一个安慰的眼神之后,埋头继续工作了。   宜野座顺着忍冬的视线看到了狡啮,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面对争执,忍冬选择了隐忍,这种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让伸元的眼神中有着赞赏,另一方面他则因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声援而开心。   “雾隐,如果那天换做是你的话,你真的会向千香开枪吗?”朱的诘问马上得到了忍冬的回应。   “是的,不会犹豫。”忍冬抬头看了朱一眼。   朱不再说话了,低下头咬着唇,然后愤然走出了办公室。   “看样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也经历过不少事吧?冬。”征陆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他笑眯眯地看着忍冬,“成长了很多呢。”   忍冬对征陆突如其来的话感到意外,“没有的事啦,大叔。”   “啊...”忍冬托着腮无奈地看着屏幕上的报告书。对岛津千香事件的报告写了删,删了写,唯一不变的是抬头那句“公安局长,禾生壤宗,长官”。   “还要多久?”狡啮的声音把忍冬拉回了现实,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办公室只剩慎也和她了。慎也等了自己很久吗?想到这里,忍冬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抱歉,你先去吃吧,我把手头工作忙完之后去宿舍找你,可以吗?”   狡啮点了点头后离开了办公室。   廉价的铁制椅子,灰暗的墙面基调,屋子里没用任何投影。在第一次打量着慎也所在的执行官宿舍时,忍冬垂下了眼眸,眼底有着淡淡难过。   慎也坐在沙发里闷头抽着烟的样子,与以前的佐佐山像极了。大概是佐佐山死后,原本对香烟没有好感的狡啮才开始吸烟了吧?忍冬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对他问的问题如实回答。   “所以,你和...槙岛是在樱霜时认识的。”狡啮盯着忍冬,“...还和他成为了朋友?”   “是。”忍冬垂下了头,样子像个被审问的罪犯一样。   “我懂了。认为是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同事的牺牲,所以你想要回来复仇。”   “比起执行官,监视官在行动上有着更多的权限自由,所以即使是憎恶官僚体系的雾隐忍冬你也选择了成为监视官。”   “佐佐山对我来说不仅是同事。”忍冬苍白地辩解着。她发现慎也眼中的光变得愈发锋利了。不知为何,狡啮的关注点从槙岛身上很快地略过了,而是来到了忍冬这里。   “为什么回来?”   “离开的这一年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在这么逼问着时,慎也望着那张脸,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变得急躁了起来。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以压迫的姿势无限靠近忍冬,眼底是硬质的光。   “...够了。”忍冬开始面无血色地摇起头来。刚想起身告别时,手腕被慎也一把扯过,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沙发里。   她整个人正被慎也压在身下,他沉郁的喘息正一下一下落在自己干涩的唇上。忍冬的视线经过慎也那双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那双一张一合的唇上,然后世界被消音了,只剩下这句——   “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眉毛会在发怒时微微上扬,眼睛会在悲伤时不自觉地下垂。   终于,这个男人的习惯、呼吸的温度、眼、嘴、鼻…和记忆清晰的对接了,耳边竟然传来了烟火的声音,那一声声温柔的“十三“被加大了音量,直至化作了灵魂深处那声破碎的、如野兽一般的怒吼。   忍冬感到心底一阵悲哀的钝痛,像是被贝拉拿魔杖抵着一样难受。   空气胶着。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却在这时,肚子好死不死地叫了一下。接着,开始咕咕地叫个没完没了。   “......”忍冬看到狡啮的嘴角隐隐地抽搐了一下,他还是保持着压制的姿势没变,眼神却开始迷茫了起来。   “咕噜噜噜噜...”   “......”这次换忍冬替慎也尴尬了,她讶异地看着慎也,“你还没吃饭?难不成是在等我吗?”   “...刚刚去打拳了,没来得及。”慎也放开忍冬,将视线移到别处。   真是尴尬到傻眼了。忍冬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听着慎也和她的肚子相互呼应着,像是滑稽的交响乐一样此起彼伏地在静的可怕的房间里响着。   她看了眼时间,又不抱希望地瞥了一眼慎也的冰箱,叹了口气。   “执行官,和我出去一下吧。”   “下午不该我值班。”   “你想不想吃饭了?”   “......”   10分钟后,快餐店。   忍冬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汉堡,注意到狡啮的视线后,她不解地望着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在想,你出来执勤会不会就是为了带我出来吃饭。”   狡啮的话让忍冬笑了一下,“你还真把我当成薪水小偷了?”她看到慎也三口两口就吃掉了大半个芝士巨无霸汉堡,“慎也喜欢吃汉堡?”   “我对拉丝的口感没有抵抗力。”慎也吸着可乐,看着被忍冬放到一边的食物,“你呢?不喜欢吃吗?”   “不是的,我吃饱了。”忍冬的话让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是真的。”她又和慎也说了一遍。   “而且我以前就吃这么少哦。”她的话突然引得慎也从鼻子里哼气,他似乎并没能接受忍冬的说辞。   该不会连我以前吃很多这种事都知道吧?忍冬在心里这么想着时,狡啮将她不吃的汉堡拿了过去。   “...谢谢你不嫌弃我。”忍冬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慎也一口一口地咬着她吃过的汉堡。   “嫌弃你跟嫌弃汉堡有必然联系吗?”狡啮视线落在了忍冬的手机屏幕上。   “我在关注几个网络论坛。”注意到慎也的视线,忍冬把手机递给了他。   慎也在忍冬的关注里看到了“纸质书”、“莎士比亚”、“奥威尔”等标签,他的视线落在忍冬的ID头像上——黑色的背景上用简洁明了的白字写着“1984”。忍冬的ID在这些论坛里很活跃,最近的一条发帖纪录显示她正在寻找莎翁的绝版纸质书,有不少人在关注着。   “这些都是槙岛喜欢的东西,虽然现在还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线索...”忍冬顾自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慎也的脸正慢慢变得阴沉,“拜托了,一定...要注意到我啊。”她摇着头,眼睛却发亮。   “监视官,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陷入了热恋一样呢。”狡啮十分寒冷的语气让忍冬打了个冷颤,她回过神来看到狡啮嘴边那抹讥讽。   忍冬知道慎也可能还是不相信自己。她在这句带刺的话面前垂下了眼眸,然后又抬起了头,静静注视着慎也。   “慎也,我们以前吵过太多架了,我回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在注视了慎也良久后,忍冬冷静地说着。   慎也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从餐厅出来后,忍冬他们的警车来到了一个高档住宅区楼下。   忍冬把警车换上了普通车辆的投影。她看了眼时间,“待会还要上课?”忍冬向慎也确认着。   “六点,今天是一系给执行官讲课。”慎也说。   “好,会在上课前把你送回去的。”忍冬这么说着,把身上的制服换成了樱霜的水手服投影。她瞥了一眼反光镜里的自己。垂顺的短发使她看上去比一年前要叛逆一些,在柔弱中又多了几分英气。   “怎么了?”忍冬回过头来时,发现慎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的黑眸锁定了忍冬眼底的那抹幽绿。她的眼眸像是一片森林绿的海,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   “你的眼睛,”狡啮顿了顿说,“...以前就是这么绿吗?”   慎也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忍冬愣了一下,她垂下眼睑,眨着眼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带着慌乱。   “...时间差不多了,在这里等着我。”忍冬避开慎也的视线,下了车到一栋楼下等待着。   “先生...帮帮我...”忍冬迎上了一个老男人。   在看到忍冬的脸时,老男人的喉结涌动了一下,他环顾四周,又抬眼看了眼自己家的窗户。视线开始在女高中生的这双雪白长腿上游移着。   “别害怕,叔叔帮你,大叔我啊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老男人说着,满脸堆笑地扶起忍冬。   忍冬被浑身烟臭味的老男人拉着往小区外走,离大久保家的公寓越来越远了。   “大久保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帮忙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大久保在这时看到了身旁少女的冷笑。   “我想和你谈谈苇歌的事情。”说着,忍冬扯着大久保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20分钟后,忍冬一脸轻松地回到了警车里。   “钓鱼执法,被发现后可有麻烦了。”狡啮看着忍冬。   “所以我没让慎也和我一起。”忍冬满不在乎地笑了,“而且我这种行为,慎也没有阻拦,也算是默许了吧?”   “已经派人去照顾大久保先生了,在Psychopass恢复正常范围之前,要一直待在矫正所里接受心理治疗了。”忍冬取消了水手服的投影,她眼底幽光闪烁,穿着制服敛眉勾起唇角笑着的样子十分帅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暴力?”慎也十分意外。   “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平和的聊天。”忍冬淡淡说。   “我倒不知道监视官这么爱多管闲事。”慎也注视了忍冬一会后,启动了车子。   “倒不是这样。”忍冬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她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那孩子自己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忍冬闭着眼,声音很轻。   忍冬和慎也来到会议厅时,三系的监视官高木苍介正霸占着多媒体控制台。身旁站着一脸不甘,却又十分无奈的常守朱。   上课时间早就到了,而高木的存在让常守无法开始讲课。她和慎也对视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高木苍介还在记恨着上次的事。   “瞧瞧,另一个没教养的监视官也来了。”高木话落,整个大厅的视线都落到忍冬身上。   “前辈...”   忍冬扬手示意常守别说话,她低头笑笑,然后走到高木面前。   高木还未来得及看清忍冬嘴边的笑意,便一个重心不稳从座椅上摔了下去。   包括高木在内,整个会议厅变得十分安静。就在刚刚,始终一言不发的忍冬直接上前踢倒了椅子腿,这么粗暴的应对方式,连高木都始料未及。他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仰头看着忍冬。   “我对人际关系这种事呢,十分不擅长。”忍冬嘴边勾起戏谑的笑,在弯下腰来时,整个人的阴影将高木笼罩住——“所以没时间进行友好的寒暄。”   高木打了个冷颤。   “虽然有人已经领着精英俸禄高枕无忧了,可执行官们的绩效工资和考试成绩是直接挂钩的,所以高木监视官能不能为执行官们考虑一下,让他们接着上课呢?”   “将这么多无关的人卷入私人恩怨中,可实在不太大气。”她凑近高木耳语着,然后给他让开了路。   “......”高木张了张嘴,在注意到执行官们怨怪的视线之后闭上了嘴。他的视线越过忍冬,竟然看到了她身后的狡啮在笑着。   高木又张了张嘴,腾在这时吹的一声口哨把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高木叹了口气,狠狠地瞪着忍冬和常守朱。   “雾隐,我想知道岛津千香的案子换做是你,会如何做选择。”高木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皱着眉,开始十分认真的询问着忍冬的答案。   忍冬垂下了眼眸,“我会直接击杀岛津。”   “是吧?”高木又有点得意了,他看到常守朱垂下了头。   “高木监视官当时的选择,是一个优秀刑警所作出来的正确选择。”忍冬诚恳的话给了高木余地,让他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忍冬看了眼常守朱。   “比起正义来,最先考虑的是自己的生存问题,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手中的火随时都能引爆整个仓库,在这种情况下,又有几个人会选择站在一个被西比拉抛弃的人身边呢?”   在这么说着时,忍冬突然笑了,眼底满是怀旧。   “枪口相对的瞬间,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因为不杀死对方,死的就会是自己。在这一点上,高木君、伸元和我都没错。”   常守朱感受到了肩膀上的热度,一双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她抬起头看到了忍冬对自己露出了笑容——   “可是呢,我是见过那种笨蛋的。”忍冬笑着轻声说,“他们会在武器相对的时候最先放下枪,要么说着‘我相信你’、要么会说——‘如果再给一次机会的话,你是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彻头彻底的大笨蛋。”忍冬看着常守朱一字一句地说着。   她提高了音量,“可是就是这样的质朴笨蛋,让我开始憧憬起来了,关于人类的可爱面。”   “...前辈?”一直低垂着头的朱抬起头来,她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绿眸——   “看着这样的眼睛,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应该还不是这么糟。”   朱的眼中渗出了泪水,那双深邃如海的绿眸此时正静静地望着她。   “一定很难,我知道。”忍冬用口型对朱悄悄说着,然后向她眨了眨眼。   朱的肩膀微微颤动,将头埋的低低的。   “抱歉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开始上课吧。”忍冬走出会议厅时,常守朱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在黑暗中的走廊停驻了一会,笑了笑后,迈开步子继续往更深暗的地方走去。 ☆、第二十章   随着一声爆破的巨响,火光里隐约浮现的那张脸让他按下了暂停键。   锁定,放大,再放大...到极限。是了,就是那双绿眸。   “雾,隐,忍,冬。”   眼底沉寂已久的金色河流又开始翻涌了起来,他的笑意在夜色中蔓延开。   槙岛笑了一下,点开了那个“1984”的头像,选择了关注。   “......”忍冬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茫然地看着食堂来往的人群。   “食堂这种地方,亏你能睡得下去。”宜野座端着餐盘坐到了忍冬对面。   “你确定吗?要和我坐在一起?”忍冬环顾四周向伸元示意着其他人的视线,“我现在可是众矢之的哦。”   宜野座抬头淡淡看了忍冬一眼,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面来。   “Dime还好吗?”   “嗯,挺好。”   “伸元你呢?”   “嗯,挺好。”   “......”忍冬低头呷了一口黑咖啡,透过杯沿打量着伸元那张白净斯文的脸,“对不起,伸元。”   “我欠所有人一个解释,除了狡啮之外,尤其辜负了你。”忍冬垂下眼眸。她的话被伸元迫不及待地打断了。   “你也知道?”伸元好像早就在等忍冬的这句话了,因为太激动,他呛了一口面汤咳出了眼泪,“我说你啊咳..雾隐咳咳...别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   看着伸元涨红的脸,忍冬连忙伸手拍着他的背。   “你到底是谁?记忆已经恢复了吧?为什么会来到日本?为什么会在那晚突然消失?消失的一年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过了一年才回来?怎么成为的监视官?啊,我知道了,难不成在一年前消失之前就和局长达成协议...”   忍冬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这张快速张合着的嘴。这张嘴,说rap应该也不错的。   “...你能忍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啊,伸元。”忍冬的话被伸元的手势打断了——   “不,我还没说完,你得让我说完,现在住在哪里?以后的计划呢?还会不会再......”   “稍微放过我吧伸元,一个个的我可招架不住啊。”忍冬向伸元告饶。   一个个...?伸元马上反应了过来,“狡啮已经找过你了?...也是,怎么可能不去找你。”他安静了下来。在这时,狡啮和腾也来到了食堂里。   “腾的事这次可能过不去了,三系的高木一直在找机会向人事部报告,只要审核通过,腾就会被送回到矫正中心去。”   “这样啊。伸元不打算管管吗?毕竟这件事对腾不公平,本来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宜野座淡漠地摇头,“只能怪腾倒霉了。”他又盯着忍冬,“高木他可是刑事科的科长,你可不要多管闲事,雾隐。”   忍冬似乎对腾的事也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狡啮的侧影。   “是为了佐佐山?还是狡啮?”   忍冬回过头来看着伸元,“都有吧。”她低头望着黑咖啡里自己的倒影,“伸元,你得知道,回到这里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做的决定。”   说着,她突然按压起太阳穴来,眉头微皱。   “不管怎样,你和狡啮都适可而止吧。”宜野座的话让忍冬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佐佐山明亮的笑脸在脑海中晃得刺眼。   “...雾隐!”宜野座的一声惊呼让她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看到了桌子上的玻璃碎渣,以及,正在淌着血的手掌。   宜野座接过了邻座递来的纸巾拉过忍冬的手,不再说一句话了。就在刚刚,忍冬脸上出现的和狡啮一样的神情,让伸元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这时,终端传来了提醒。这给了忍冬完美的借口从食堂逃脱了,她来到了公安局大门口。   在见到忍冬时,大久保苇歌眼睛发亮,她直接上前拥抱住了忍冬。   “学姐...谢谢你。那个男人进了矫正所之后,妈妈就和他离婚了。太好了,谢谢你。”   “...学姐?”忍冬挑眉,后退着想要从苇歌的怀抱里逃离。   “是,雾隐学姐,绝对没错。”苇歌红着脸向忍冬害羞地笑着,“因为学姐换了发型,所以那天没有一眼认出来。”   “后来怎么想怎么觉着眼熟,原来是同校的雾隐学姐呢!”   苇歌的话让忍冬露出意外的表情,毕竟她当初可是连学校都没去过几次。去的话也是被槙岛以做实验为由被叫去陪他聊天。   这次换苇歌意外了,“学姐难道不知道吗?当初你和槙岛老师,很有名的。”   槙岛老师?苇歌的话让忍冬的心一沉。“槙岛?”忍冬蹙眉。   “嗯,因为那时的学姐十分特立独行,又经常和槙岛老师出双入对,所以有很多同学都很崇拜你呢,现在樱霜的莎翁读书会和绘画社团都是为了模仿你而创立的。”   忍冬倒吸着凉气,她感到体温正在一点点降低。   “呐,学姐,同学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和槙岛老师...真的是恋人吗?”苇歌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断了忍冬绷着的神经。   “...开什么玩笑?!”忍冬的脑海里,此时全都是槙岛狡猾笑着的脸。   槙岛的存在,就像一张网一样,将忍冬笼罩住了。忍冬突然意识到,槙岛这个男人对她产生的影响,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很多。   “帮助我的人竟然是雾隐学姐,我一定要告诉王陵学姐!”   “王陵...学姐?”忍冬眼睛瞪大了。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高木诧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忍冬回过神来。她此时正在三系的办公室里,对高木苍介鞠着躬。待会儿道完歉之后要去一趟樱霜了,她这么想着,然后对高木说:   “滕秀星是个十分优秀的执行官,请让他作为执行官继续留在厚生省,拜托了!”   “...你从哪里听说我要去人事部的?”高木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   他盯着忍冬的后脑勺,“想不到雾隐监视官也会有今天。”在想到几天前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时的场景,高木正感到满腔怒火难以发泄。   “一条狗嘛,乱咬人是可以理解的,可如果是经过驯化之后的猎犬,还是那副渣滓的样子,可就是饲主的问题了,不是有句话吗?——‘物似主人型’啊。”高木刻薄地笑着,从刚刚起,面前的监视官就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动,面对他的奚落也一言不发,以这副样子过了多久了?2分钟?5分钟?   “喂,雾隐。”高木顿了顿,盯着忍冬,“一条猎犬而已,为了一个执行官,真的值得跟我做到如此地步吗?”   忍冬没回答,只是将头埋的更深了。   “狡啮...?!”   高木话落,忍冬歪头看到了自己身旁、正弯着腰和她一起向高木鞠躬的狡啮——   “拜托了!”狡啮这么说着。   “......行了行了知道了。”高木面对这两人,突然露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可奈何的神色,他扶额烦躁地挥手将二人赶了出去。   “...谢谢。”忍冬站在走廊外面,看着狡啮靠着墙点了一根烟,他的领带歪歪斜斜的耷拉在一边,衬衣领子随意地敞着。   狡啮没有说话。透过紫色的烟雾,他开始打量起忍冬来,她今天穿的是一步裙,到膝盖上面一点点,白色衬衫的扣子系在了倒数第二颗。   “羞耻心这种东西,监视官还真的是没有啊。”狡啮笑笑开口,“昨天还在所有人面前耍帅耍的那么彻底,今天就能若无其事地向高木低头。”   “原来慎也觉得我昨天很帅吗?”忍冬毫不在意地笑着忽视掉了狡啮带刺的讽刺。她追着狡啮的步子,趁四下无人时拉起了他的手。   “......”狡啮挑眉将手抽出,却在抽出的时候又被握住。   “你想干什么?”慎也盯着忍冬,他看到忍冬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追你啊。”她笑笑对他说着,仿佛此时,并没有比拉手更天经地义的事了。   在慎也再一次将忍冬的手甩开时,他注意到了忍冬微蹙的眉头,视线往她的手瞟了一下。   “监视官待会儿有事吗?”慎也突然开口问忍冬。   “......没事!我可闲了!”忍冬这时早已把要去樱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期待地看着狡啮。   狡啮笑了一下,“那好,我打拳,缺个陪练。”   “......打拳啊。”忍冬有些犹豫。她突然感觉到手掌被玻璃割破的地方更疼了。   “你如果有事的话我可以找机器人陪练,但你也知道,系统太垃圾了。”   “诶?慎也觉得我比系统要强吗?那我要去!”她跟在慎也后面,将打着绷带的左手藏在身后,笑着陪他来到了陪练室。   “三回合制。”狡啮对忍冬用手比了个“3”,“你先。”   “对规则有疑问?”狡啮挑眉看着忍冬。   “...不是,只不过你不用热身以及换衣服吗?”忍冬疑惑地盯着身穿衬衫西裤的慎也。她看到慎也并不像是要训练的样子,反而毫无紧张感地站在自己面前。   该不会是找了个借口专门来打我的吧?忍冬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着。   “和你打根本用不着热身。”慎也的话让忍冬的心更凉了,还未等忍冬反应,慎也便一个扫腿攻了上来。   “我承认了,你确实比系统要强那么一点。”慎也笑了,他毫不费力地伸手格挡住忍冬飞起来的一腿,顺势拉住了她的腿向下压制,她的下半身行动在一瞬被慎也封锁住了。   忍冬闷哼了一声,慎也此时正坐在她的腿上,笑笑看着自己。   “......”忍冬无言地看着慎也伸出一根手指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每当她想起身时,便被这根手指毫不费力地拨回去。后脑勺一次又一次地与地面亲吻着。   “屈辱吗?”慎也话里带笑。   “...是,十分屈辱。”忍冬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地呈大字形躺倒在地。   狡啮压在腿上的重量消失了,他把忍冬拉了起来,突然蹲在她面前。   “我刚刚,碰到你的手了。”狡啮说着,轻轻拉过了忍冬缠着绷带的左手。   “没有啊?我保护的很好的,没碰到。”忍冬连忙向慎也解释着。而慎也像是没有听到忍冬的话,顾自地说着:“对不起监视官,我刚刚没注意到。”   “那个,你真没碰到...”忍冬停住了嘴边的话,看到慎也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喷雾药水来。   “这种东西你都随身带着啊?”她看了眼慎也那百宝袋一样的口袋惊叹着。   “当然,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   “别动。”慎也微微蹙眉,他解开了忍冬受伤的绷带,握着她的手在灯光下细细打量着。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慎也抬头时,刚好对上了忍冬亮晶晶的眼睛。   “没事。”忍冬敛眉,唇角不自觉上扬着。   多么熟悉啊,面前的男人舒展开来的眉头与微微上扬的唇,在全神贯注时,他的眼底是让忍冬熟悉的那种、十分温柔的样子。   来自慎也掌心的热度渗进了自己的皮肤,直达心脏——那颗沉寂了已久的心脏此时正怦怦狂跳着。    ☆、第二十一章   局长办公室。禾生壤宗翻看着终端里的报告,在看到狡啮对三系举起了支配者时,她眼底露出讶异的光。   “常守朱——看到这孩子时一定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吧?”禾生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冷漠的绿眸。   “这次的事件是我唐突了。”忍冬向禾生低下头,她看到禾生戴着戒指的食指正一下下地轻敲着红木的台面。   “如果那天三系的支配者没有瞄准狡啮的话,我相信雾隐会做出不同的判断,所以不怪你。”禾生一针见血的话让忍冬抬起头来,她对上禾生那双精明的眸子。   “除了狡啮以外,成为监视官的理由还可以有很多种。”禾生这么说着,“一直在试图访问警视厅的内部资料库吧?雾隐。”   禾生在忍冬眼底看到了不甘,她笑了,“你赶上了好时候,做满十年监视官才能进入管理阶层这样的规则已经没有了。”   忍冬睁大双眼抬起了头,紧紧盯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嘴——   “应该可以成为你往上爬的动力吧?”   “注意到了吗?和狡啮同期的监视官宜野座,他的色相也是一直在恶化呢。”   “我懂了,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折磨伸元的啊。”忍冬扬起下巴冷笑着。   用鞭子和糖,欲望被唤醒的同时却又伴随着恐惧,这二者合一、如同双重保险般驱使着监视官们前进——如饲育忠犬般挑选着自己的候选人。   在这之前,究竟有多少监视官能一直保持着清澈的色相真正撑到最后呢?忍冬不禁怀疑起来。   “您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忍冬起身向禾生鞠了一躬后大步离开了。   “终端上显示你现在应该在局长办公室。”宜野座疑惑地看着出现在办公室的忍冬。   “刚打的卡,可能显示有迟疑吧。”忍冬解释着。   这时,全员的终端发出了提醒,他们低头翻看着终端。   伸元抬起头来看向忍冬,“这件案子用不了那么多人手,雾隐和狡啮就留在——”他话音未落,忍冬和慎也二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门外。   “对了伸元。”忍冬走了回来,从门外探出头来,“晋升制度有变化了,你知道吧?”   “所以呢?”伸元挑起眉。   “你可得加把劲儿了,因为我会在你之前当上科长的。”忍冬将警车钥匙递给慎也之后,留下在原地一脸错愕的伸元。   “你不像是会和宜野这么说话的人。”走在忍冬身旁的慎也向忍冬投来探究的视线。   “那么狡啮君眼中的我是怎样的人呢?”忍冬笑笑,视线放远,“我得尽快才行。”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   “你想看那些权限资料。”狡啮一阵见血地指出了忍冬的意图。   “你不想么?这些可都是能够给槙岛那家伙定罪的资料。”忍冬系上了安全带向慎也淡淡一笑。   “怎么了吗?”注意到慎也的视线,忍冬回过头去。   “...你没事吧?”慎也盯着她苍白的脸颊。   “没事,出发吧。”这一路,忍冬反常地没有拉着慎也讲话,而是窝在副驾上安静地小憩着。   她睡的并不安稳,从慎也的角度看过去,那瘦削苍白的侧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不知为何,她睡觉的样子让狡啮的心突然钝痛了一下。   他们的警车停在了文京区的高级公寓里,接着,一系当班的刑警们都集合在了叶山公彦的房间里。   叶山的房间和忍冬的一样,没有使用投影内装,只有最低限度必要的家具,房间没有气味很干燥。地板上则积了一层灰。   在忍冬、慎也、腾和常守都到齐后,宜野座开始了说明,“保安在日常检点时,发现这个房子的厕所在2个月之前就故障了,可是居住人没有任何投诉。管理公司觉得这很奇怪所以通报了我们。”   “失踪事件么?这个时代还真是难得。”腾说。   “叶山公彦,32岁独身,无职。与邻居的交流似乎也很少,所以到现在都没被发现。”宜野座说。   “无职......现在还有这种人吗?又不是废弃地区。”朱也惊讶了。   “因为是网络上的名人,所以靠着名气从所属公司获得了巨额报酬,生活上没有任何不便。”忍冬解释着。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全息投影的开关上。   “死了吧,叫叶山的。”狡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用像猎犬一样的双眼在室内搜寻着,最后也落在了忍冬身后的开关上。   在眼神交碰的一瞬间,忍冬了然地抬起开关,打开了系统。房间一下子变得豪华了起来。   只不过,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被投影照到,沙发的投影和本体错开了。   “被移动过啊。”忍冬蹲下身去四处查看着沙发。   “...原来如此。”宜野座关掉了投影。又回到了那个极简的房间。   狡啮在地板上搜寻着,“这个。”他指着一处不明显的擦痕,“大概就是想隐藏这个吧。”   “就这么点擦痕?”宜野座露出沮丧的神情。   “鉴识自立机扫描看看吧,如果是打斗所留下的痕迹,应该会留下指纹头发或者指甲的碎片。”忍冬说着,揉着太阳穴,突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到阳台打开了窗户。   “......果然,胶带的痕迹。”狡啮看到了墙壁上残留下来的一小块胶带残片。   狡啮话落,除了忍冬以外的所有人都露出和宜野座一样的疑惑神色。   “......怎么回事?”   “叶山被人用不会出血的方法杀死了,可能是绞杀毒杀,或者是电击。”忍冬靠在墙上说着自己的猜想,“接着在这个房间铺上塑料纸,一边注意着不弄脏房间,一边细细分解遗体——”   “细到可以从浴缸和厕所排水沟流走的程度。”狡啮肯定了忍冬的想法,接过话来。   “还记得吧雾隐监视官?那个毒枭的案子,最后我和征陆大叔追到据点时,就在下水道发现了没处理完全的残骸。”   “原来那时候是这样的吗?”忍冬有些讶异,她突然想起来那时自己因为受伤,所以是在病房里度过的。   “对,就是像这样——”狡啮的话还没说完,忍冬突然面无血色地倒了下去。   “雾隐!雾隐?!”   忍冬费力地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脸,“......怎么了吗?”   “你刚刚突然一下就倒在地上,吓死我们了!”常守这么说着。   忍冬被扶起来之后还是有些乏力,她感觉眼皮疲倦的直打架,“......熬夜来着,困加上有些低血糖而已。”她这么解释着。   闻言,宜野座松了口气,腾和狡啮这才去房间的其他地方查看。   “前辈,勘察完现场还要一段时间呢,我叫了一些果汁来,正好大家休息的时候喝吧。”   “谢谢常守。”忍冬向常守朱笑了一下,倚在飘窗上休息。宜野座转动着情报终端向房间外走去。   “大家辛苦了!来喝一点果汁吧。”过了一会儿,常守提着饮料回来了。   “诶——还是朱酱体贴!”腾毫不客气地直接上前拿起一杯草莓汁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前辈,只有蓝莓汁了,可以吗?”朱将手里的饮料全都发出去后,来到了忍冬面前将饮料递给了她。   “蓝莓汁?”忍冬挑眉,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似曾相识,然后她看了看袋子上的商标,慢慢想了起来是那家酸到哭的蓝莓汁。   忍冬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扑了个空,抬头不解地看着突然走到面前的狡啮。   “狡啮先生太过分了!这是给雾隐的!”   狡啮仰起头一口喝掉了从朱手里抢来的蓝莓汁。   “小气。”狡啮咂了下嘴。然后看了眼忍冬,将自己手里的草莓汁往忍冬手里一塞便走开了。   “快来看!叶山在网络上使用的形象就是这个!”腾的声音招呼着所有人将视线落在叶山的电脑屏幕上。   “talisman......”常守讶异地张大了嘴。   “什么?”   “我今早还在跟这个talisman说话...”   常守朱话落,刑警们全都露出讶异的神色面面相觑。   接触到室外的新鲜空气后,忍冬的头痛好了很多,她看了眼时间想了下,问伸元:“我能不能在回警视厅之前先去一趟别的地方?”   “......别的时间去不行?”宜野座皱起眉来。   “...是有严格开放时间的,我很快就回来。”她向宜野座保证着。   “可以是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   “不能私下说吗?”忍冬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她的视线躲避着狡啮。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在这说。”宜野座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显然还在记得上次忍冬旷职早退的事。   “......要去公安局的公墓。”在定定看了宜野座一会儿后,忍冬咬牙冷冷地甩给宜野座这句话。她的话完全出乎了宜野座的意料,宜野座将视线扫过狡啮,表情变得十分尴尬,“去吧,去吧...”他的声音小了很多。   “我和你一起去吧?”宜野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忍冬直接忽略掉了,她冷着脸拉开车门,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   “跟个执行官也可以,毕竟你的驾照还没——雾隐!”宜野座面色苍白地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警车,叹了口气。   “宜野桑对冬酱的管束太过分了啦,这下好了。”腾摆了摆手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不出所料的,他的揶揄再次被宜野座冷着脸忽略掉了。   公安局公墓。忍冬手捧着一捧白雏菊,越过一排又一排的墓碑,视线扫过一张张黑白的笑脸,最终落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   她的心脏发出了一声叹息。   记忆倒回到标本案的前几天,佐佐山光留曾用那种十分疲惫的语气和她说着——“...你和狡啮,就让我来守护吧。”   这个傻瓜啊。忍冬的鼻尖变得通红,她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开始融化了,无论是嘴角还是眼角都悲伤下垂着。   忍冬几乎是从那片公墓里逃出来的,然而在真的逃出来坐回到车里时,却又开始后悔怎么没好好多看几眼。   她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伸手打开电台将音乐调到了最大声。   忍冬盯着自己那双黑色高跟鞋的鞋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在哭。如果是的话却没有眼泪,不是的话呢全身则都是像哭时那样的颤抖着,胸腔也在剧烈起伏着。   眼泪这种东西,已经许久不曾拥有过了。   她突然想到了佐佐山之前在谈到妹妹时,突然弯下腰去将脸藏起来的样子,终于懂了。   突然,刺耳的音乐停了下来,忍冬鼻间萦绕着浓重的烟草味。她从方向盘抬眼,竟然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狡啮。   “你走!你快出去!”还未来得及思考他究竟是怎么留在这里的,忍冬眼眶通红,肩膀一颤一颤地起身对狡啮下着逐客令。   见狡啮无动于衷,忍冬几近崩溃,“我说——先生,我承认,我现在十分狼狈,所以能不能给我让个地方?”   狡啮回过头来淡淡看了忍冬一眼,又别过头去注视着前方,“没法让,我错过了运送车,没有监视官陪同我回不去。”   “哦...那可真...好极了...”忍冬瞪了一眼狡啮,“不介意的话...你得等我完事了。”说完,她自顾自地将头埋回到方向盘里。狡啮的出现十分及时的给忍冬的缅怀加了些新的材料,她的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   身旁的狡啮一言不发,没有安慰她,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又默默点了根烟。   耳边传来了敲车窗的声音,狡啮摇下窗户竟然看到了一个监视官。   “抱歉,刚刚街头扫描提示说扫描到异常的Psychopass值了。”闻言,狡啮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眼忍冬,他在忍冬无措的眼底读到了慌乱。   “这不稀奇啊监视官,我一个执行官在这里呢。”狡啮回过头和监视官说着,这时,他背对监视官伸出手轻轻拍了几下忍冬的手。   监视官的视线狐疑地越过狡啮打量起肩膀抽动着的雾隐来。   “我们起了一些争执。”狡啮替忍冬解释着,“警视厅的女人们嘛,你懂的。”他向那个监视官笑笑。   狡啮的话让监视官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向雾隐敬了个礼之后就放行了。   “......你的色相。”狡啮紧紧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忍冬,她的肩膀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腔抽动着,由于哭的时间太长而产生惯性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狡啮咂了一下嘴。   “过一会儿就会恢复了。”忍冬揉揉眼睛,愣是没有挤出一滴眼泪来。   “过多久?”慎也还想继续问下去,却在看到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时叹了口气。   “今天也要审犯人吗?还真是勤快啊狡啮。”走廊里,路过的人和狡啮打着招呼。只见狡啮将他的制服外套盖在了一个带着手铐的人的身上,拉着这个人往执行官宿舍方向走去。   狡啮坐在床边,和抱着纸巾盒子的忍冬大眼瞪小眼。   “不行,我不行...”忍冬绝望地摇着头,虽然早就已经不想哭了,她的身子还是一直像打嗝一样一颤一颤的,这让她的呼吸十分难受,“我...停不下来了...”她无助地望着慎也。   “原来你和佐佐山之间有着这么深厚的情谊啊。”狡啮搬了把椅子,和忍冬相对而坐。在这么说着时,他嘴边满是嘲讽。突然有些好奇起来了,佐佐山那家伙死前都和她说了什么。   “佐佐山他都和你说过什么?”慎也的问话如同石沉大海,被忍冬一下下的抽泣声盖过了。   “啧。”不知是过了多久,狡啮终于失去了耐心,在低低地骂了一声后,他突然跳到床上将忍冬死死压在身下。   “......?”一个极其粗暴的、带有侵略意味的吻封堵住了忍冬一张一合的樱红唇瓣,她的唇齿被毫不犹豫地撬开,带着热度的舌探入了口腔中,贪婪地勾缠着她的舌尖,用力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整个口腔都被烟草味道所霸占了。   “唔...!”忍冬低呼着去阻止慎也探过来的手,她的西装外套被大力扯开,扣子崩开了散落到地上。   虽然死死地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她的衬衫的领子却还是被扯了下来,裸|露出的肩膀光滑白嫩...已经可以看到蕾丝的肩带下那诱人的耸立与沟壑连成的线条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男人?”看着忍冬的反应,狡啮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笑了。他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死死按在床上,低头伏在她的脖颈吸吮着一路向下,留下了一个个红色的草莓痕迹。   从眼底渗出了泪水来。反抗时发出的喘息声好像更加激起了对方的欲望,她感觉到男人抵在她腿上的某个部位正在胀大了。   狡啮嘴边扬起戏谑的笑,正在他起身打算脱掉衣服时,一个玻璃水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身体的禁锢被完全放开了,忍冬揪住自己的领子从床上逃离,靠着墙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狡啮,那双盈满泪水的绿眸里满是伤心。她曾想象过的,和慎也肌肤相亲的情景,想了不下一万种,但绝对不是这种样子。   “...这不是哭出来了?”慎也按着头,因为疼痛而半睁着眼睛,咧嘴笑笑盯着忍冬,“...抽搐,也停了。”   “...不是这么回事——”忍冬愤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狡啮笑着打断了:   “雾隐监视官做好准备了?因为照这样下去,不用恢复什么记忆,我就可以喜欢上你的。”   “现在的雾隐年轻、漂亮,又在警视厅平步青云,被这样的人追,傻子才会拒绝吧?”   忍冬愣住了,此时慎也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刺的她的心脏开始闷疼。   “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会因为这种原因爱上你。”慎也低头把玩起玻璃杯来,衣襟敞开的样子就像个野兽一样。   “况且...‘爱’,‘喜欢’,我之前真的有和你说过吗?”慎也的话开始让忍冬的血液冻结了,她仿佛都能听到,心脏在一点点破碎的声音,现在,面前的男人笑着说出来的话,正在一点点将她拖入绝望——   “退一万步讲,即使那时真的喜欢你,你又如何知道那时喜欢上的原因是否和这次不同呢?”   狡啮抬起头来,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双绿眸中的水汽慢慢蒸发,因为寒冷而结上了一层冰。他笑了下,垂下眼睑不再去看那张脸。   “宜野...”   狡啮的话让忍冬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那个背影顿了顿继续说:“宜野会是不错的归宿。”   忍冬露出讶异的神色,她心如死灰地在原地驻足了半晌,在确定自己有力气离开了之后,轻轻应了声“我知道了”。   她迈着步子轻轻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对不起了——!”   忍冬所在的宿舍里,常守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着。忍冬窝在座椅里,慵懒地看着面前向自己鞠着躬的朱。   “...伸元还真是多管闲事。”忍冬起身从冰箱里给朱拿了瓶水后,又像猫一样缩回到了椅子里。   “监视官犯了错误至多打个书面检讨,执行官犯了错误的话却有可能被送回到矫正所...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还把腾牵扯进去了。”说着,常守朱露出难过的表情。   “我以前,做过比常守还要过分的事哦。”忍冬向朱露出安慰的笑。   “攻击佐佐山执行官么...”话落,常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倒是忍冬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值班加油了。”忍冬并没有和朱过多攀谈的欲望,说着,她起身送客。她随便往衬衫外套了个毛衣,也拿着钥匙准备出门。   “...雾隐!”朱的声音让忍冬回身,她在那一刹那看到了朱脸上十分乐观的笑容:“虽然知道的,身为前辈的雾隐选择站在我这边是因为...三系的支配者对准了狡啮先生,可我仍然觉得你和狡啮先生一样都是温柔的人。”   我和...狡啮?忍冬微微张大了眼睛,接着,朱的话让她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狡啮先生没有责怪我,因为他说千香的事并不是因为听从我的命令,而是因为他想那样做。”   “说是有个人在很久以前说的话把混沌生活了20年的他骂醒了,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开始像个真正的刑警一样活着了。”   “好像是时间太久,狡啮先生说他已经记不清是谁什么时候改变了他...”   常守的声音在耳畔愈发的小,忍冬将头埋的很深,她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轻声地说:“...是我赢了呢。”   那一刻,忍冬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就让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样子也不错。忍冬这么想着,由幽暗的走廊走到了光亮处,室外的阳光将她的眼眸反射的像镜面一样透亮。那双绿眸恢复了死寂般的淡漠。   凭借校友身份,忍冬以拜访为由再次来到了樱霜。这次,她带着目的。也因为之前苇歌的话确实注意到了学生们向自己投来的视线。   那些视线承载着一种茫然的憧憬,因为无知而产生的爱慕,往往浅薄而又危险。   “请问,王陵璃华子在吗?”她趁着课间来到了璃华子所在的班级。   “王陵前辈吗?”一个女生回头张望着,“...奇怪,明明刚刚还在的啊。”她羞涩地小声嘀咕着。   “去画室看看吧。”在这时,一个经过的有着高高马尾的女生向忍冬这么建议着,那个女生表情淡漠,大大的眼睛里却透着精明。   “谢谢。”忍冬向女生点头致谢之后,轻车熟路地寻到了画室。她的脚步在门口犹豫着,然后停下。昔日的回忆片段涌上了脑海,心跳开始加快了。   等找到王陵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对她摄神取念。忍冬在心里这么想着,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画室。   “请问,是来这里找人的?”一个男人的声音让忍冬回过头去。她看到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正站在门口静静望着自己。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模样,却有着超然淡漠的姿态。这个男老师给忍冬这样的感觉。   “我在找王陵璃华子。”忍冬冷淡地回答着,男人打量着自己的视线让她并不是很舒服。   哦,真要命。忍冬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注意到男老师想要走上来攀谈。   “就在这里等吧,王陵同学一般过一会儿就会来画室了。顺便,我叫柴田。”   忍冬冷漠地看了柴田一眼,然后顾自坐下了。她掏出了包里的《银翼杀手》开始对着阳光安静地读了起来。   “纸质书啊,现在还真是难得。”忍冬所刻意制造出的疏离气氛似乎并没能成功影响这个叫柴田的老师。他搬了把椅子在离忍冬几步远的地方坐下,仿佛一开始便选定了这个距离,柴田开始挤颜料画画了。   “你喜欢纸质书?”这是忍冬第一次开口和柴田搭话。不知怎的,柴田不让忍冬反感。   “我有收藏纸质书哦,不过并不是像小姐看的这种高深的书,藤子F不二雄的漫画,叫《多啦A梦》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呢。”忍冬答。柴田的话让忍冬顿时没了对他继续探究下去的欲望。她看了眼时间之后,继续闷头读书,等待着璃华子。   不知是过了多久,太阳西沉,忍冬在一片寒冷的余晖中惊醒了。她整个身子正靠在冰凉的墙上,全身酸痛着。在睁开眼时,她对上了一双茶褐色瞳仁。   像是以那副样子注视了自己一个世纪一样,柴田正如雕塑一样坐在忍冬面前,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看着忍冬。他的视线,让忍冬有种作为实验品被观察着的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以这副样子盯着她看了一个下午,想到这个可能性,忍冬打了个冷颤。   “真是抱歉,我帮小姐你问过了,王陵同学今天不舒服就没来上课。”柴田看了忍冬一眼后,起身将桌上的书递回到忍冬手里。   “我让你困扰了吧?”柴田突然对忍冬露出抱歉的表情,“只是你让我想起在家乡读书的妹妹。”   “妹妹?”   “我妹妹也是你这种年纪,和你长得很像,所以不自觉的就想拉着你说话。吓到你了吧?”   柴田的话让忍冬稍稍打消了对他的戒备,“...我改天再来拜访。”她缓缓站起身来打算告辞。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些吧!”柴田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桌子下面抱出两大箱零食来,箱子上的包装印着楼下便利店的logo,看上去像是刚买回来的。   “Pocky,喜欢吃吗?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我就挑了草莓味的,还有麻薯糯米团美味棒牛肉粒,还有啊这个松饼里面是北海道香草奶油夹心的哦,糟了是不是甜食买太多了?”柴田自言自语着把零食几乎是强迫着塞进了忍冬的手里。   “...那个?”忍冬十分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拜托了,请替我妹妹收下吧,这样我会很高兴的。”柴田向她十分诚恳地笑着。这种笑容让忍冬在瞬间有些恍惚,“...谢谢。”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开口应了下来。   手里多了两箱零食的忍冬十分茫然地被柴田送出了画室,“那,再见了。”她向柴田点了下头。   “小姐经常做噩梦吗?”柴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忍冬回过头来,夕阳穿透了落地玻璃,她看到柴田正站在火红的走廊里,向她怪异地笑着。   “又或者相信世界上有神明存在吗?关于天国,耶稣有个比喻,说‘天国好像人撒好种子在田地里’。”   “‘等到人们沉睡时,有仇敌来将稗子撒在麦子里就走了’。”   柴田半眯起的瞳仁里,正倒映着美丽高挑的忍冬。   “噩梦未见得是坏事,睡太沉了就不好了。”他笑着转身离开。   这个男人身上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不知怎的,这个矮小男人的背影让忍冬的呼吸不自觉加重了。突然很想追上去给这个萍水相逢的柴田一拳。这么想着,忍冬对那个背影说了一句:“很抱歉,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大概是虚无主义吧。”   在望着窗外的火烧云时,心底的违和感马上就被巨大的挫败感所取代了。足足让自己等了一天。忍冬开始怀疑这个叫璃华子的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没可能啊,樱霜没有知晓自己的警察身份,苇歌也不知道自己要来。   忍冬叹了口气,在想到要回到那个、紧挨着狡啮宿舍的103宿舍时,她的心不可避免地疼痛了起来。啧,这副样子可真没出息啊。   “...冬酱?”执行官宿舍区的走廊里,腾带着惊讶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忍冬此时正抱着半人高的两大箱零食,另一只手提着一小箱苏打水。   “晚上好。”她不情愿地从箱子后探出头来打着招呼,一边腾着手摸钥匙。   真是不能再巧了,在这时候碰上了狡啮。   “冬酱住在这里?!”腾说着,接过了忍冬怀里的零食,没了箱子的遮挡,忍冬感觉好像赤身裸体般,而狡啮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他的脸上是和腾一样的意外。   “嗯。”忍冬和腾说了声谢谢之后,打开了103的门。   “东西就放在...”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腾打断了。   “就住在狡酱和我的隔壁啊,这里一直很安静我还以为没人住呢。”未等忍冬邀请,腾十分随和地走进了房间,在开了灯后,他皱起了眉,“没装投影啊,简直比快捷酒店还干净。”   现代人早已习惯了内装投影,尤其是像腾一样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有空间恐惧症,只不过他们自己并未意识到。   “应该也没那么惨吧。”忍冬笑了一下,她的视线躲避着狡啮。   随着腾的视线,忍冬再次环顾着自己空荡的房间,灶台、冰箱,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就是一些忍冬带来的药草植物以及纸质书。植物们整齐有序地靠窗摆成一排,纸质书们则和光碟一起码放在了原本要放电视的柜子上。   伴着药草和书的油墨香,黑白格调的房间倒也清雅,竟然有着整洁的格调。   “冬酱经常自己开火吗?”腾的注意力落在了忍冬的灶台上,“啧,看来有必要切磋一下厨艺了嘛。”   说着话,狡啮把外面的苏打水也搬了进来。忍冬和狡啮有些尴尬地相对而立,她将视线快速移开之后,注意到了腾脸侧的擦痕。   “腾,等一下。”忍冬放下钥匙走进内室,之后拿了一个小药瓶出来。她用棉签蘸了一点魔药之后,凑近腾,轻轻涂到了他的伤口处。   “好啦。”看着腾的伤口快速愈合,忍冬眉眼弯弯。   “......”   “怎么了吗?”忍冬不解地看着腾。   腾一向对声音柔软,表情温柔的女孩子没有抵抗力。从前见得都是这监视官冷漠刻薄的样子,此时却见她凑近了,正低垂眼眸柔和地笑着、眉目如画。这种反差直击心脏,让滕竟突然有些无措。   “...谢谢冬酱啦。”腾说着,飞快转过身去示意狡啮离开。他感觉脸颊发烫,而那狡酱竟然看着自己发笑。   正在这时,忍冬和慎也的终端同时响起了。   他们低下头,又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着讶异。   高木?   “十分钟后,审讯室1见。”高木在终端里对忍冬和慎也二人说。    ☆、第二十三章   1.   “监视官。”寂静的走廊里,狡啮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开口:“既然见过槙岛那家伙的话,可以去志恩那里做记忆抓取。记忆成像了以后就不难找到他了。”   “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不能,抱歉。”忍冬的声音冷冷地回荡在走廊。她收敛好眼底的难过,开始加重了对大脑的封闭,眼睛变得更加空洞了。   “你把我推给常守了?”狡啮这时难以置信地看到终端传来的提醒。就在刚刚,系统提示他被重新整编到了常守朱那里。   “本想着把你要过来的话,可以给你更多的行动自由。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无论是从你这里、还是我这里,都无法继续下去了。”忍冬解释着。   “是因为那天的事?”狡啮问。   “不是的,慎也,不是的。”忍冬回过头来静静望着慎也,在那一刻,眼底闪过哀伤,“我从未生过你的气。是我,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大脑此时在轰鸣着,那疼痛又开始折磨着她了。此时对于尽快抓到槙岛的渴求...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狡啮!”观察室里,高木起身向慎也打招呼。   “所以,找我来做什么?”忍冬问。   “本来想找的只有狡啮一人,可不是有执行官全权委托协议吗?话说你这家伙竟然还搞了这东西?”高木挑眉看着忍冬。   “执行官全权委托协议?”这次换狡啮疑惑挑眉了。   “狡啮你不知道吗?这家伙签了协议之后,你在任何行动之前都要经过雾隐审核同意。”   “我还真不知道。”狡啮盯着忍冬。   “所以为什么叫狡啮来?三系的监视官没理由找一系执行官吧?”忍冬岔过话题。   “是那个案子,狡啮。”高木目光灼灼地看着狡啮,“还记得吧?之前你在三系时的那个案子。”   “......那件案子,有进展了?!”狡啮的眼睛瞪大。   “是啊,20年的案子了。”高木摇着头,他脸上有着十分复杂的表情,在说话时音量不自觉抬高。   “是四年前高木和我还在三系时的一个案子。”狡啮替高木向忍冬说明着,“准确说,应该是20年之前了。”   “为了这一个案子有这么多监视官堕落成执行官?”忍冬讶异地翻看着当时事件的档案。   “因为实在太惨了。”慎也示意忍冬往后翻页。在看到尸体的照片时,忍冬捂住了口鼻。   “怕被西比拉读取到身份,犯人强|奸完之后会把皮全部剥下来,可都是些12岁的小女孩啊。”高木眼眶通红,声音开始颤抖了。   慎也还记得成为监视官的第一天,和久将档案递给他时的情景。没有错,已经成为三系的传统了。他垂下眉眼,“刑警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次有新人来报道,这个案子就会被转交下去...20年了,终于。”   “犯罪系数只有125哦。”忍冬看着终端上这个名叫三浦的嫌犯。   她的话让高木攥拳狠狠地砸了下桌子,“棘手的就是这点,明明掌握了证据却因为犯罪系数对不上而只能作罢。”   “啊,明白了。正是因为咬准了这点,所以一直在抵抗着拒不认罪是吧?”慎也问高木。   “如果能够逼他亲口承认罪行的话,哪怕只有麻醉、收容这种结果也好,绝对绝对,要有个交代。”   “你打算亲自审?”狡啮十分讶异,“派个执行官来代劳吧。”   “必须由我来。”高木语气坚决。   “那我来替狡啮和你一起吧。”忍冬话落,慎也和高木都讶异地看着她。   “宜野座跟我说你的Psychopass最近也在上升,所以你确定?”高木的话很快被狡啮打断了。   “不,高木,我不同意。”狡啮死死盯着忍冬,然后嘲讽地笑了,“就凭监视官这种本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你就坐在外面好好看着我吧。”忍冬毫不客气地回击,“你真的觉得你了解我吗?狡啮慎也。”在嘴边绽开的冷笑让慎也愣住。   “把犯人带过来。”高木已经对着终端下命令了。   忍冬随着高木来到了审问室。“高木。”忍冬观察着高木的表情,“仅仅是个案子而已,别太投入比较好。”   高木冷哼了一声,“我可不像你铁石心肠。”   忍冬忽视掉了高木的嘲讽,她若有所思,“在公安局大楼里,不能申请支配者的使用权吧?”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高木话音未落,一个四十多岁佝偻着身子的人被押进了审讯室。忍冬马上起身将门从里反锁,杜绝了慎也跟进来的可能性。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忍冬看了一眼慎也后,开始专注于面前的嫌犯了。   面前这个男人,看上去懦弱而平庸,放在人群里根本就难以注意到。他的三角眼下垂着,一下一下地偷瞄着忍冬,在打量着忍冬时,瞳孔微张、喉结涌动。   三浦盯着忍冬架在桌子上的那双长腿一直看。高木在一旁连连提醒忍冬坐好。   “你真好看。”在适应了这种氛围之后,三浦大智对忍冬露出了满口黄牙。   “谢谢。”忍冬有礼貌地回道。   “三浦...”高木的话被忍冬用一个手势打断,“你杀了多少人?”忍冬开始提问。   “你审了多少人?”三浦开始肆无忌惮地挑衅起来。   “啧。”忍冬脸上露出无趣的表情,“真是没礼貌的人,明明我先开口的。”   “大概20多?”忍冬想了想这么回答道,她托腮漫不经心地用指尖一圈一圈划着杯沿,“不过,他们都是有骨气的人,不像你是个孬种。”   “小姐这就认真起来了吗?跟我说说嘛,那20多人最后怎样了?”   “喂,雾隐!”高木见状不妙,眼见忍冬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忍冬满不在意地笑了笑,瞥了三浦一眼,“三浦你知道吗?大多数的杀人动机并不需要那么多心理诱因,不像你,在6岁被父亲强|奸之后一定留下了很大阴影吧?”   忍冬话落,三浦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你怎么知道?”他的眼睛张大,视线开始涣散了,而面前正危险笑着的女监视官正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从现在开始,不能眨眼,不能思考,也别想着逃,一刻...也不能松懈哦。”   “那么,请三浦先生打起精神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领吧。”她眼底摇曳着幽光,在笑着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审讯室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雾隐...够了...他已经认罪了。”很快,高木脸色蜡黄地愣愣看着忍冬。   “现在才是正餐哦。”忍冬露出肉食动物一样的笑容。从外面传来敲打窗户的声音让她皱眉,一直没有离开的狡啮正大声向她示意着——“停下来,雾隐。”   忍冬无视了狡啮,直接起身拎起了缩成一团的三浦,将他甩到墙角之后随身掏出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来。   “我啊,我的程度可能要比三浦先生强一些,若是真的在这里杀了人的话,可能连被麻醉的这种刑罚都没有哦。要不要试试看?”   “高木!傻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拦着她!”狡啮已经开始踹门了。耳边传来了震慑耳膜的一下下巨响。   “想要保护这个罪犯吗?可惜了,狡啮,你还是没活明白。”忍冬漠然地看着门外情绪激动的狡啮。而身旁的高木早已如摆设般愣在原地。   “已经浑浊了——”   忍冬的话被打断了,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狡啮破门而入后冲过来从身后死死抱住了忍冬。   “狡啮执行官,我想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对罪犯的处置...”   “你这笨蛋雾隐忍冬!”慎也加大了手臂的力度,“Psychopass真的浑浊掉的话我绝对不原谅你!”   “...笨蛋。”身后的慎也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着。   “晚了,三浦的,已经浑浊掉了。”忍冬挣开慎也,她回过头来挑眉看着狡啮,“真的浑浊掉了哦,你要怎么办呢?”   “.......”慎也将视线从那双绿眸上移开,“笨蛋。”好像失去了措辞能力一样,他只一遍又一遍地骂着忍冬笨蛋。那副凶狠的表情像是恨不得给她一拳一样。接着,慎也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忍冬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然后蹲下身去将便携测量仪靠近三浦,她明媚地笑着,“犯罪系数,达标。死刑无疑。”   “你竟然想诱导他的色相然后就地解决?”高木终于开口了,他满脸诧异,这下他终于明白忍冬要支配者的原因了。   忍冬的沉默让高木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埋下头去将表情藏在阴影里。   “你这混蛋,雾隐。”这个近两米高的男人此时正缩成了一团,将脸埋在了掌心里,“西比拉...不可能出错的...”接着,他也像慎也一样失去了语言能力,不住地重复着嘴边这句“混蛋”。   忍冬听到了抽泣的声音,“我杀了人了。”高木这么说着。   “可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好难过啊...好...开心...”有泪水顺着高木的指缝流了下来。   忍冬不再说话了,在安排人过来押送三浦之后,她默默离开了审讯室。   “请问是,雾隐忍冬小姐吗?”正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我。”忍冬回过头来讶异地看到了两张陌生面孔。   “请出示您的巫师身份证件。”一个日本人先开口了。   “巫师?”忍冬愣了一下。   “是的,我们监测到这里有未经注册的巫师在麻瓜区域使用了魔法。22:13分,摄神取念咒。”另一个欧洲人模样的人开口了,“美国人?英国人?”他询问着忍冬。   “英国人。”忍冬倒是有些讶异,日本这种地方也有巫师的存在。她从钱包里施了个飞来咒,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那个欧洲巫师。   “Sting Snape?Snape...那个S..Snape?”日本巫师开始结巴了,“...大名鼎鼎的黑巫师Sing Snape还活着?”   “无论真假,您得和我们走一趟了。”欧洲巫师显得更加冷静,他看上去比日本巫师显得更有话语权一些。他向忍冬出示了一下证件,“代表日本魔法部境外巫师魔法管理事务司,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我不呢?”忍冬挑眉,她握了下袖子里的魔杖。   “相信我小姐,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让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烦。”欧洲巫师笑了一下,用英文和她这么说着,“我叫Mike,美国人。”   话落,忍冬只得随着他们走出了公安局,然后来到了一间餐厅的厕所,幻影移形。   为首的Mike巫师用魔杖在空气中挥了一下后,空间被分裂开了,他们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和式建筑里。他们走在一个长长的回廊里,沿侧的推拉门自己滑动着,池塘旁的地藏像朝忍冬笑了一下。   “...我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在和Mike谈过之后,忍冬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了。   “很抱歉,在证明您的证件为合法之后,我们才能将魔杖还给您。”一个工作人员向忍冬解释着,在看着忍冬时,他的眼底有着惧怕。   “我不能给你们。”忍冬绝望地摇着头。拜托,魔杖是她在槙岛面前唯一的胜算了。如果没了魔杖,就连璃华子那里都无法突破了。想到这里,她握紧了魔杖。   办公室里的6个人对忍冬一齐举起了魔杖,几道跳跃着的光在空气中摩擦碰撞之后,忍冬轻易地将他们的魔咒都打了回去。虽然已许久没有用魔法与人决斗,忍冬并未觉得生疏,经历过战争的人,无论是在经验还是觉悟上都与和平时代的人们有着质的差别。她手腕轻抖了一下,6根魔杖飞进了自己手里。   “嗯哼,让我来看看,红木魔杖,平庸至极。”忍冬笑着打量着其中一根魔杖,剩下6个巫师面色苍白地后退着。   正当忍冬思忖着该怎么逃出去时,有人趁着她走神的时候,从身后偷袭了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忍冬闷哼着倒地了。   “.......”不知过了多久,忍冬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她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有微弱的光透过门上的小窗洒了进来。   “Snape小姐?”忍冬认出了那个声音,是最开始那个日本巫师。   “太好了,你没事。”那个巫师向里张望着,在确认忍冬醒来之后,松了口气,“实在抱歉,这里的巫师对黑巫师都不怎么友好,尤其是......”他停住了嘴边的话。   “但是我和很多人都相信,Snape小姐是个英雄,你和你的父亲能够在那个人眼皮子底下做卧底,都是了不起的大脑封闭师。”   忍冬坐在原地沉默不语,她的口袋空空如也,魔杖早就没了影。这是她回到日本之后,感到最绝望的一天了。倒不是说其他时候就没有感到过绝望。   “他们也没有理由继续关着你,明早就会放你出去的。你认识马尔福先生吧?我听说你和马尔福家关系很好,如果和他们取得联络的话,相信事情会很快解决的。”日本巫师在门外建议着。   马尔福...吗?忍冬的脑海里浮现了张青梅竹马的那张脸。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还在因为斯内普的事而责怪着德拉科。她有些受够了德拉科一直以来的懦弱,现在想起他来,心情还是复杂的。   该死的。忍冬在这片黑暗中又冷又饿。是啊,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能被毫无理由的抢走魔杖。这样的自己的确毫无尊严可言。如果是一般的电视剧的话,这时候的女主角该说出“我想回家”这句台词了。可是...忍冬的家在哪里呢?   哪里都可以是家,哪里却都没有家。   她像是握着魔杖一样,在空中轻轻挥了一下手,“呼神护卫”。   好了,这样就不孤单了。   2.   次日清晨。忍冬十分狼狈地黑着脸回到了公安局。   “冬这是怎么了?度过了很糟的一天吗?”回头看到忍冬时,征陆吓了一跳。   “实在是糟。”忍冬无力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丧到谷底了。”她挤开狡啮坐到了沙发上。   “待会儿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六合冢抬眼,在看到忍冬惨白的脸时,也吓了一跳。正在这时,躺在操作台上的宜野座有了反应。   “常守!”宜野座大口喘息着醒来,“唐之杜,常守被单独...”他的话音未落,常守也马上醒了。   朱坐在操作台上,视线空洞,聚焦之后开始愣愣盯着忍冬:“对方要见雾隐。”   “Spooky Boogie要和雾隐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唐之杜这是怎么回事!”宜野座惊呼着。 “...不知道啊,程序被置换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可以读取记忆的编程了!”电脑前,唐之杜手忙脚乱地飞快敲击着屏幕。 “停下来!快给我停下来!” 一切都晚了。 雾隐的记忆,正如电影般,清晰地呈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所有人愣愣地盯着那片荧光。 ☆、第二十四章   忍冬被一阵搓麻的声音吵醒了。接着,脚踝处被猎犬自立机咬过的地方让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我说...?”在发出一声闷哼之后,忍冬坐起身来。这几个执行官竟然把麻将桌搬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醒了冬?”正忙着的征陆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然后专注于自己手中的麻将了。   “佐佐山,就这么把狡啮先生赶出去真的好吗?他可是一直想看我们打麻将啊。”二系的执行官神月凌吾看了眼佐佐山。   “只要我在这里,他可别指望进来。”佐佐山看了眼忍冬,脸色十分难看,“在想什么啊,那家伙...”他皱起眉小声嘀咕着。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手气不好。”   “嘿?!佐佐山也太任性了吧?我的手气才刚上来...”   “算了,那改天吧,冬也好好休息。”征陆伸了个懒腰后摆摆手离开。   “我说你,欺负狡啮那家伙也该有个限度,人家好歹也是监视官啊。”人都走光后,忍冬翻看着手中的《红与黑》,佐佐山则闷头抽着烟。   佐佐山少见地沉默着。半晌,他抬起头:“小冬,狡啮那家伙...喜欢你?”   “怎么可能的事嘛!”忍冬像是呛到水一样咳到脸红,“...为什么咳...突然咳咳..这么说..”   “那当然了!我进屋时那家伙可是对你...!”说着,佐佐山像是咬到舌头一般吞回了嘴边的话。   “对我?”忍冬疑惑地歪着头,海藻般卷曲黑亮的长发温柔地倾泻了下来。   “...总之你离他远一点啦!”说着,佐佐山走到病床前敲了忍冬额头一下。他开始坐在床头给她削苹果了,在专注于手中的苹果时,表情认真得就像个女孩子一样。   忍冬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让我猜猜,为了你的小女朋友,叫瞳子的是吧?”   “扇岛的案子,我也可以继续跟的,毕竟是和塑化有关。”   “你快别提这案子了,霜村那家伙以为自己成了调查部长就厉害了,一直在将一系排除在外。”说着,佐佐山表情凶暴地咂了下嘴,却在同时好脾气地递给忍冬一瓣苹果,“甜吗?”   忍冬点了点头。“他是想压制狡啮。”她一阵见血地说着。   “就是说啊!”佐佐山更加气愤了,“我说啊,要是小冬你在的话,一定能把那个秃头骂的狗血喷头。”   对于佐佐山逞一时之快的气话,忍冬只是一笑而过。   “...瞳子那家伙,如果有你一半精明就好了。”佐佐山盯着忍冬,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你这丫头,明明聪明的很却总在狡啮面前掉链子。”   “一物降一物吧...大概。”忍冬的嘴边有着苦笑。   “呐哥哥。”佐佐山的提议,说他特批忍冬这么称呼自己。忍冬望着佐佐山,“我是第一次见到狡啮这么特别的人。”   “你这丫头!不会也喜欢上狡啮了——”佐佐山的话被忍冬打断了。   “狡啮慎也救了我。”忍冬垂下眼眸,柔软地笑着。   “不可思议地在他面前流了很多眼泪,却也不可思议地开始笑了。”   “活着什么的,以前我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真的,不知道。”   “可是看到有人用力维护着我的时候...突然开始想要认真活一次看看了。”忍冬笑着说出来的话,让佐佐山的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啊,倒是个刚正廉洁的死脑筋。喂,小冬,你知道狡啮在你来之前是三系调过来的吗?”   佐佐山恶作剧般地笑着,“那家伙之前比现在还——要幼稚,‘就把后背交给你了’,他还和手下的执行官说过这种中二的话呢!”   忍冬噗嗤一下笑了,她若有所思着,“那个案子我也来帮忙查查吧,把你掌握的线索告诉我,我们不告诉狡啮那家伙。”   “不行。冬,你得给我在病房待到长胖10斤才行。”佐佐山坚定的否决了忍冬的提议,他垂下了眼眸,“让我来吧,就当做...送你们的礼物。”   在这么说着时,佐佐山看上去十分疲惫,他的视线飘荡着,寂寞的眼神十分令人心疼。   望着这样的佐佐山,忍冬犹豫着开口:“呐,光留哥,我...成为监视官怎样?”她几乎是带着疼痛问出的这句话。   “啧,那可是好事,赶紧把我从狡啮身旁解救出来吧!拜托了小冬!”说着,佐佐山哈哈大笑着跳到了忍冬的病床上,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在和忍冬闹了一会儿后,佐佐山安静了下来。   “冬,你真的还会回到这里吗?记忆恢复之后。”佐佐山的话让空气凝住了。他脸上则是一种十分达观的表情。只是一下一下地,像哄着熟睡的小婴儿般地轻轻拍着忍冬的肩膀。   “你讨厌这里吧?可是啊还是忍不住唠叨你几句,无论到时小冬还会不会回来...要懂得好好珍惜自己啊。”   “你要更加珍惜自己,要一直一直,这么笑着哦,小冬。”   “...知道啦。”忍冬眼眶通红地将头埋到了佐佐山怀里。   笑声,从耳边快速褪色。   记忆好像正如滚筒上的纸巾一般,被快速抽取着,一些破碎的片段开始在眼前闪回。   “佐佐山!佐佐山!”   “蝼蚁是不配留长发的,战斗时是个累赘,所以我替你剪了吧哈哈哈哈哈...”   “你和你老爸都是肮脏的泥巴种!坏胚子!”   “就是她,这个怪物亲手杀死了自己老爸!”   不,不要。忍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祭坛上佐佐山残破的躯体、狡啮悲痛脆弱的样子,以及斯内普死寂苍白的脸快速倒退着将次元剥离开来。   “战争可把你毁的差不多了,可怜的Sting。”此时,亚撒费尔法克斯正站在床头,他悲伤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   世界,突然重新规整成一个纯白的空间。然后有一大片暖绿色的山丘,在山丘上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Severus Snape”。一只通体琉璃色的小独角兽,像是受伤了一样呜咽着,紧紧缩在这块墓碑前。   “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吗?”电子合成的声音让小独角兽睁开了眼。   “不,我只是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杀掉了。”小独角兽回答。   “就只是无能为力的旁观着,是吗?”对方问。   “是,我不能在那时候流眼泪。”小独角兽轻轻蹭了一下墓碑,然后站起身来,“你读取了我的大脑。”   化成人形的粉红色海盗猫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笑着。   “很遗憾,不知怎的没能读取到全部。”海盗猫这么说着,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好几次,“真是太遗憾了,太遗憾了。”   “想了解我的话,并不需要用这么麻烦的办法。”小独角兽往前向海盗猫走了一步,绿色的眼眸闪闪发亮,“你让我想到了我的一个朋友。”   “哦?这么巧,你也让我想到了我的,朋友。”海盗猫笑着,然后拍起手来,“了不起,她十分了不起。好像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个完完全全新奇的存在。”   “我似乎永远也读不懂她,像是纸质书,这种感觉你懂的吧?就好像是永远也翻不完的一本书。她无穷无尽,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说着,海盗猫那双金眸散发着热情的光,它紧紧盯着面前的独角兽。   “那么,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呢?”   “他啊,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冷漠、耀眼,又有一点怕寂寞的样子。”   “一定很寂寞。”独角兽这么重复着,回应着那双灼热的视线,在那一刻,她取消了自己的虚拟形象投影。雾隐忍冬,她站得笔直,坚强而干净的笑着,然后向海盗猫伸出手来——   “到这里来吧,圣护君。像以前那样,与我坦诚相见吧。”   “身体,大脑,记忆,器官,只要你感兴趣的,全部都可以拱手奉上,可是你得凭自己的本事了,圣护。”   在那一刻,忍冬清楚地从那双翻涌着的金色瞳孔里,看到了欲望。海盗猫也向前走了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短发很适合你,忍冬。”它伸出手来,从猫爪的部分开始消形,露出了修长的手指...   一点,一点。   那张嘴一张一合,还未等忍冬全部分辨出来,她像是从泳池里突然浮了上来,整个人被强行抽离了。   体温,瞬间骤降。   在猛然睁开眼的刹那,忍冬缺氧一般地大口喘息着,鼻尖和眼眶都是通红的,却硬是没有一滴眼泪落下。荧幕上,刚刚的那些记忆片段还在播放着...意识慢慢恢复了。   慎也,绝不能让慎也看到,那样子的她,那样子的记忆...怎么能让慎也看到呢。她开始伸着手去寻那一双眼眸,却没有发现,此时自己正被人禁锢着,只是像个囚鸟一般奋力地将手伸向前方,徒劳的抓着空气。   “别怕,我在。我在。”   颤抖停止了,不可思议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抬头对上那双柔软的黑眸时,忍冬在瞬间平静了下来。   “不怕了,不怕了。”慎也叹息着将忍冬紧紧抱在怀里,他将下巴抵在忍冬的额头上,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低头轻轻亲着她的额头。   “......疯了吗雾隐!要不是狡啮直接拔掉了电源,你的Psychopass还会再继续飙升下去,在那种情况下不但继续周旋还暴露了自己,怎么连你也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她的回忆片段像是,巨大的悲伤黑洞,让宜野座在这么说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装模作样的意味。   本来就底气不足的责备,果不其然被忍冬的那道视线回击了。宜野座是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忍冬一字一句地说着,“志恩姐,刚刚拖了那么久,应该有获取到对方的位置吧?”   唐之杜低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不仅是唐之杜,腾、常守、征陆、六合冢...他们都十分难过地看着忍冬。忍冬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自己此时就像是个等待施舍的小丑一般,这种羞辱感就像是被活生生扒了皮。槙岛,槙岛,你在哪里。   “都先出去吧。”狡啮向其他人拜托着。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也先出去吧——”   忍冬的话被慎也打断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听忍冬的话,只是一直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慎也和忍冬正蜷缩在窄窄的操作台上,他将忍冬搂得紧紧的。   “对不起,那天你难过的时候,不该以那种方式对待你。”慎也终于说出了这句道歉。   “你可不要因为看到了刚刚那些而同情我,我不需要。”忍冬用力挣开了慎也的怀抱。   “监视官,不介意的话随我回一趟宿舍吧。”面对忍冬的逞强,慎也叹了口气,他轻轻拉住忍冬的手,语气柔软。   忍冬本是避开视线迟疑着,却在看到那张温柔的面孔时,叹息着随他走出了分析室。他走在自己前面,像是光源,像是火,而跟在身后的忍冬就是飞蛾。   任何时候都能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啊...找到了,大概就是这些了。”卧室里,狡啮翻箱倒柜着拿出了一个老牌单反相机,接着,他走向了自己的床头,从柜子里的抽屉拿出了一沓照片来——全部都是以前佐佐山拍的忍冬的照片。   “整理遗物时被移交给我的,我想那家伙应该更想让你来保管吧。”说着,慎也将这些东西放到了忍冬手里。   佐佐山曾说过,他的妹妹曾非吵着要学摄影,他就花了所有的积蓄给她买了这么一台单反相机。结果妹妹对摄影并不开窍,反倒是佐佐山,养成了爱拍照片的爱好。生前,佐佐山十分喜欢给忍冬拍照。   忍冬低头看着那一张张照片:趴在办公桌偷睡时候的她、被慎也气得直鼓腮的她、在阳光下笑的眉眼弯弯的她、低下头专注看书时的她...   “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到自己手里。这是佐佐山的信条。”忍冬突然开口这么说着,她将相机和照片紧紧搂在了怀里,头埋得低低的。   “谢谢你。”良久,忍冬抬起头来向狡啮笑着,这双眼眸无论何时都是这么的清澈,绿的十分刺眼。她的笑容让狡啮的心狠狠地钝痛了一下。   “狡啮,”忍冬咬着唇,犹豫地开口,“...当朋友就好,当朋友可以吗?”   “事到如今仍然不能放弃我吗?”狡啮望着她。   “不是哦。”忍冬的眼睛开始变的有些空洞,她的大脑正在疼痛着,“我撒了谎呢。”   慎也眼睛睁大了。   “一年前你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我并不是像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是你的女朋友。”忍冬笑着说,“只是个见你失忆所以想趁火打劫的人,我一厢情愿地喜欢着你。”   “现在想想,果然是不道德的呐。”忍冬的眉眼下垂着,她笑得半眯起了眼,“对不起了,狡啮君。”   于是,狡啮慎也明白了,雾隐忍冬终于是彻底的放弃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不会再只对自己露出那种笑容了,她不会再向这边走一步了,她不会再看过来了。   那当然是最好了。慎也在心底轻声说着。   “今后也要一起努力,我们一起努力还佐佐山一个公道吧。”   “啊。”狡啮应着。   “那,以后请多关照了。”忍冬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向慎也敬了个礼。   “请多关照。”慎也向她鞠了一躬。   请别忘记我。   请你,别忘记我。    ☆、第二十五章   “扇——岛。”忍冬与槙岛的对话被强行终止前,槙岛在用口型对自己这么说着。   位于废弃地区的扇岛曾作为工厂被使用过,这里三面环海,野草丛生。一些被西比拉所抛弃的流浪汉们经常在这里出没,时不时会从哪里飘来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垃圾的腐臭味。   “抱歉了,明明是轮休日还把你带了出来。”忍冬对身旁的狡啮说。   “没事,我也很在意。”狡啮说着,视线在昏暗的巨大工厂里搜寻着什么。他引着忍冬往一处光源走去,在推开门的那一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吗?”忍冬问。   “一年前和佐佐山来调查时,这里还住着人。”狡啮咂了下嘴,他十分后悔当时没有抓住那个叫千波的人再深入挖掘一下。   “佐佐山...他最后就是消失在这里的吗?”忍冬的话将慎也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狡啮垂下眼眸。   “嘘——”忍冬在这时与狡啮对视了一眼,“谁!”她举起支配者指向暗处。   对方吓得踢倒了脚下的易拉罐,一个流浪汉举起手来,“别...别杀我...”   忍冬松了口气放下枪,狡啮向流浪汉走了过去。   “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吗?”狡啮问流浪汉。   流浪汉眼神空洞,全身颤抖着:“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的话让忍冬和慎也都开始兴奋了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大概...两天前,”流浪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视线穿透忍冬二人,落在他们身后的二层围栏处,“有个人...有两个人...一个长发的女高中生,从那里掉下去了。”   “那里?”狡啮挑眉,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在工厂更深的地方,里面渗满了冰冷的海水,像一片望不到边的浅海。如果从二层的那个地方掉下去,会直接沉入水底,不幸的话还可能随着水流来到出口,直接汇入大海里。   “另一个人呢?”忍冬问。   “那个人...从远处看拿了一把长柄猎|枪...一边哼着歌一边...”流浪汉露出痛苦的表情,“...头...她的头...直接被轰掉了...求求你们,我都说了!别杀我...别杀...”   “雾隐等下!”狡啮跑着跟了上来。   “你这可是大海捞针。”狡啮看到忍冬已经开始脱下高跟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狡啮你先回去,我本来就是从色相监控病房逃出来的,伸元看到我们两个都不在的话一定会怀疑的。”忍冬这么说着,直接下了水。   冰冷的海水没到了臀下,下到水中的那一刻,她全身打了个冷颤。   狡啮望着忍冬,只犹豫了几秒便也开始脱下鞋子了。   “这种程度,挽裤腿也没什么必要了。”在下水的那一刻,狡啮激起来的水花溅了忍冬一身,他抱歉地向忍冬咧嘴一笑。   这时,从很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完了。忍冬心虚地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对狡啮说:“伸元来抓我了。”她的话引得狡啮发笑。   “你这么怕宜野啊。”狡啮脸上的表情倒坦然自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忍冬看到了宜野座阴沉下去的苍白的脸。   “伸元...”   “宜野,是我的主意。”   伸元长久地注视着忍冬和慎也二人,接着抿了下唇,撩起裤腿直接跳进了冷水里。   “...伸元?”忍冬露出讶异的神色。   “那我们也来帮忙了。”腾顽皮地笑着向忍冬招了下手,紧接着,征陆、常守和六合冢都下到水里。   “佐佐山那色鬼的事,也得有我一份。”六合冢经过忍冬时,拍了下她的肩膀露出安慰的笑容。   忍冬在这时,看到了狡啮在对她平和而柔软的笑着。在看了眼忍冬后,他转身往更深更远的地方蹚去。   “...谢谢。”忍冬唇角上扬着,在这一刻有了干劲,也开始撩起袖子往水下摸去。   一系的刑警们在这片黑暗的水域里搜寻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诺大的工厂只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划水声。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他们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划水声停了下来,谁也没有动,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气氛是死一样的沉寂。   “...等等。”黑暗中有个人突然开口了。   “等下!这是...!快过来!”腾打开手机作为光源向所有人招呼着。   在确认尸体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不过看这样子,已经腐烂的这么严重了呐。”腾将光直接打在这张胀成了青绿色的脸上,毫不避讳地盯着尸体仔细地查看着。   “送回鉴定科吧,试试看能还原到什么程度。”宜野座这么说着时,注意到了仍然站在水中的忍冬,“雾隐?”   “你们带着尸体先回去吧,我们随后赶到。”狡啮对宜野座说。   “......你可不能再拉着雾隐做什么过分事了。”在犹豫了一下后,宜野座还是同意了。   “要再待一会儿吗?”其他人离开后,狡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是忍冬并没有听到。   她正僵立在水中,出神地望着这片阴暗幽深的死水。远处与海相连的缝隙,像是伸出了一双手般,正向她招呼着——过来,跳下去,跳下去。突然...想就这么沉入水底,将自己交付于一片黑暗之中。   比从前更加容易被黑暗吸引了。忍冬在心里这么想着时,整个人被重新下到水里的狡啮横抱了起来。   “究竟在想什么呢?雾隐。”狡啮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放到地上,他看了眼忍冬,“到前面的海港等我。”说着,慎也跑远了。   十一月的冷风吹着忍冬单薄的身体,被浸湿的纺布潮乎乎地黏在身上,让忍冬不住地打着颤。她正坐在码头上,望着夜色里的灯塔。   带着烟草香的棉衣被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给。”   “...这种地方也会有这种东西?”忍冬狐疑地盯着被慎也递到手中的包子,包子散发出的热气捂热了忍冬的手心。   来不及多想,忍冬的肚子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她咬了一口包子,浓鲜的肉汁渗入了唇齿间,“...好吃。”她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是吗?那看来就没什么问题了。”狡啮笑了,开吃。   “......你,拿我试毒么?!”在这一刻,忍冬看到了狡啮眼底露出的怀旧的光。   “监视官,”狡啮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静静盯着远处的海,犹豫了片刻后说:“你有没有想过,槙岛可能是...”   “不,不可能的。”狡啮马上开口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转过头来望着忍冬,突然低头笑了,“雾隐忍冬,搞什么,原来你也只是个普通人。”   “哭和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影响到Psychopass的普通人。”他喃喃说着。   慎也的话让忍冬摇了摇头,“这样会让大脑更轻松一些。”她苦笑着低声说。   “慎也。”忍冬望着慎也,“我救不了你了,我现在连自己都搞不定了。”她颓然地笑着,然后移开视线望着远处的海,用耳机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   狡啮没有说什么,半晌,他将手里的烟递到了忍冬面前。   “......”忍冬挑了下眉,“你可真行。”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接过了烟,吸了一口之后,呛得眼泪直流。   在泪光里,她仿佛看到狡啮恶作剧般顽皮地笑着。   狡啮的手伸了过来,到了耳畔停住,然后拿过她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Chasing cars啊。”狡啮笑着说。   “这么老的歌你也听?”忍冬有些意外。   “嗯,大学的时候,一个晚上找齐了所有版本的,都听过了。你最喜欢听哪个版本的?”   “除了原版以外就是Sleeping at last唱的。”忍冬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么巧?我也是。”   在这时,忍冬回过头,竟然看到了狡啮脸上十分放松的笑容。   “...不用被我纠缠了就这么开心吗?”忍冬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狡啮嘴边的笑容更深了,他笑着拿过忍冬手里的随身听,翻看着她的播放列表。   “这个,我也听,还有这个,这个也是。”   不知为何,狡啮此时的笑,让忍冬突然感到一种安心。有种“虽然未来的路不明朗,但有了此刻就够了”的感觉。   原来放弃是这么愉悦的事。忍冬垂下了眼眸。   “冬酱,冬酱?”一个声音让忍冬睁开了眼。这个声音是...唐之杜?   “真是的,睡了好久好久啊。”唐之杜笑着凑近到病床前,百无聊赖地修整起自己的指甲来。   “这几天倒是挺乖的,一直待在病房里呢。”她看了眼忍冬。   “这几天睡眠还蛮好的,所以想趁机多睡一会。”忍冬张了个哈欠。她的视线落在了唐之杜红艳的唇上,这双煽情的唇瓣正上翘着,然后对自己说:“已经很久没有和慎也君说话了吧?”   忍冬低下了头,笑了一下,“我只需要为佐佐山报仇就好,其他的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又开始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了。   “再说,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真的吗?”唐之杜笑笑望着忍冬,“冬酱,慎也君那家伙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哦。”   “好啦,我不烦冬酱了~”唐之杜从床头的一堆慰问品里拎起一袋薯片,然后向忍冬吐了下舌头便离开了。   这时,手腕上的终端传来了提醒。唐之杜发来的文件,附注着:“看完删掉哦~:-D”   在点开文件时,忍冬眼中的光滞住了,她盯着这两份文件,一份写着“关于毒品案件对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处分决定”,另一份则是关于狡啮慎也的停职决定。   忍冬的记忆突然回到了被头盔男打伤的时候,那时她正待在病房里,整天埋怨着狡啮和佐佐山不过来看她。   “在追查案件的过程中,狡啮慎也作为监视官显示出过激反应的倾向,Psychopass极其不稳定,故决定对其进行停职观察...”   忍冬盯着终端上的报告书,回忆开始像画片一样涌入了脑海,佐佐山与狡啮的笑脸交替闪回着。   “狡!已经够了!”资料视频里,征陆智己正死死抱住发狂的狡啮。在狡啮的脚边是一地的猩红。   “再这样下去的话,你的Psychopass...”   她的眼眶通红。有什么,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这种液体是什么,现在不敢去想。大脑轰鸣着,忍冬翻看着终端,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Club Exocet,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看上去像个硕大棺材一样的建筑物。终端上显示一系的同事们此时正埋伏在Club里,准备对“talisman”实施抓捕。   “抱歉,让大叔和我一起过来了。”忍冬向身旁的征陆道歉,“我会尽快拿到驾照的。”   “没有的事。”征陆眯眯眼慈祥地笑着。二人走进了Club Exocet。   “全身投影也是可以做到的?!”在看到舞池里扭动着的人们时,忍冬的心提了起来。Club里充斥着大音量的音乐,将忍冬的耳膜震得发闷。   投影和美术品的装饰随着头顶的光源时时刻刻地变换着,所有人都用奇怪的投影装饰着自己。   “找柠檬糖吧,常守监视官的形象,很好找。”征陆这么建议着时,光源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使周围跃动的画面好像有着短暂的静止,然后,所有人的投影都出现了噪点,在一瞬间齐刷刷地变成了同样的投影形象——   那是,无数个“佐佐山”。   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宜野座在人群里大声喊着:“狡啮快退下!”   忍冬愣在了原地,她的腿在打着颤。开始不断有“佐佐山”惊叫着撞着她的肩膀擦身而过。她的视线摇晃着,落在了角落的阴影处,那个同样在全身发颤的男人。   “狡啮!在想什么呢!”宜野座被骚乱的人流冲撞着,他奋力向愣在原地、瞳孔涣散的狡啮喊着。正在这时,一道蓝光划破了黑暗,击中了狡啮身后的一个人。   接着,忍冬毫不迟疑地开枪将Psychopass超值的人一个个击毙了。在经过的时候,她将外套罩在了狡啮的头上,将他与周围隔离开来。   “我们可决不能在这里就认输,慎也。”忍冬凑近狡啮的耳畔,然后握了一下他的手。   我得镇定。忍冬这么想着时,双手颤抖地握着支配者朝“佐佐山”的笑脸开枪。   “啧。”狡啮在这时突然笑了一下,“...还轮不到你保护我呢,监视官。这种程度...”他抬起头来,黑眸正闪闪发亮,“大叔——”慎也向身后的征陆示意着。   “了解!”征陆喝了一口酒喷到了打火机上,火警开始作响,从屋顶洒下来的水取消了所有人的投影。   “在那里!”狡啮像猎犬一样捕捉到了出口的身影。   “在这里等着。”他回头向忍冬温柔地笑了一下,接着狂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忍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第二十六章   1.   “辛苦了。”忍冬看了眼回归的慎也。她此时正站在Club的门口,身披着伸元的大衣,视线飘忽不定。   在远远看到忍冬时,慎也加急了步子跑到了她面前,他对忍冬露出了笑容。   伸元的警车停在了不远的地方,交替闪烁着的警示灯在忍冬苍白的脸上留下红蓝的光影,这张不断变化着的脸,像是绽放出复杂色彩的天然矿物似的。   “谢谢你。”狡啮笑着走近忍冬。   忍冬摇了摇头,“之前被你照顾了很多,以后就由我来替你开枪了。”这么说着时,她悄然后退着与狡啮拉开距离,”直到一枪一枪还干净为止。“   “...还干净。”半晌,狡啮眼睛微微张大,他重复着忍冬的话,伸向忍冬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那时男人脸上的难过,让忍冬迷茫了。该难过的难道不该是自己吗?狡啮慎也,那男人究竟在搞什么。忍冬这么想着,注意力回到了手机上的聊天页面。   「姐姐,应该去吃饭了吧?」对方名叫“狗的巴甫洛夫”,是两天前忍冬在逛论坛时认识的一个高中生。据他说,他的奶奶十分喜欢纸质书这种老物件,所以连带着他也迷上了。   与这个浮躁时代的年轻人不同,“狗的巴甫洛夫”作为高中生的阅读量十分大,所涉猎的范围也非常广,这成了忍冬愿意和他交流的主要理由。不过,也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   「吃了。」忍冬回复过去。   「这几天好些了吗?失恋什么的。」   肚子已经开始咕咕抗议了,忍冬抬头越过人群搜寻着宜野座的身影。如果伸元再不来的话,她打算先去要一杯咖啡了。这时,狡啮与腾出现在了食堂门口,忍冬连忙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   「你呢?仍然在苦恋着?」忍冬回避了对方的问题,反而开始调侃起他来。   「很难过。」狗的巴甫洛夫马上回了过来,「因为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现在好像完全不爱搭理我了。」   「噢,那你挺活该的。」忍冬毫不客气地回他。   狗的巴甫洛夫脾气很好,对此并没有介意,他又发了一句:「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笑的时候眼睛里有小星星。就连哭的样子都好看。」   高中生十分具有浪漫色彩的描述让忍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觉得对方十分质朴的热情有些好笑,同时却又在心底有几分羡慕那个被喜欢上的女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了。   “你来了多久?”姗姗来迟的伸元终于出现了,他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忍冬。   “饿到风化了。”忍冬几乎是从座位里跳起来,拉着伸元奔向了发餐处。   忍冬着实是饿极了,顾不得和伸元说话便一阵风卷残云。她吸溜着面条抬起头来,看到宜野座正愣愣地盯着自己。   “...被我的吃相吓着了?抱歉。”   “没事。”宜野座别过脸去,像是在笑,在看到路过的青柳璃彩时,他抬起手淡淡打了个招呼。   “还是喜欢着青柳监视官吗?”   忍冬的话让伸元讶异地回过头来。   “已经是过去了。”在顿了顿后,伸元淡淡地说着,脸上是一种早已释然的表情。   “你呢?最终还是放弃狡啮了吗?”   这次换忍冬惊讶了。   “会观察人的可不止你一个。”宜野座的话让忍冬无奈地摇头笑着。   “我得加油向伸元你看齐了,总有一天也会像你一样释怀吧。”在这么说着时,忍冬的心脏又开始一下下地疼痛着了。   “......你能这么想也不错,毕竟...”与平时带着紧张感的样子不同,伸元此时的表情十分松弛与柔和,他对忍冬露出惋惜的神情,“会好的。”伸元安慰着她。   “手的颤抖好些了吗?”伸元问。   忍冬摇着头,“平时没事,一到拿支配者时就会开始抖。”从club回来之后,忍冬的手就一直维持在了这种情况,“会好的。”忍冬一笑而过。   “伸元,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知道我的Psychopass上升时还是没有离开我。”忍冬对伸元露出笑容,“我其实一直知道的,当初伸元愿意接纳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透明色相。”   宜野座微微睁大了眼,接着也笑了,“你刚开始去我家住的时候,第一个星期我都是失眠过来的。”   “至于吗?你难不成还怕我半夜杀了你?”忍冬的话挨了伸元一个白眼,她盘子里最后一颗草莓被伸元报复似的用叉子抢走了。   “伸元...”忍冬犹豫地开口,“如果我以后,和狡啮一样变成潜在犯了,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忍冬的话让伸元愣住了,他皱起眉头,像是对她的话感到愤怒。那一刹那,伸元眼底的寒光让忍冬打了个冷颤。   在定定看了一会儿忍冬后,宜野座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如果真有那时候的话,我想我们应该...不,是一定不会再是朋友的。”   “真的吗?”忍冬垂下了眼眸,“如果相同的事发生在伸元身上的话,我是不会放弃伸元的哦。”   伸元别过头去,不再看忍冬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起来,似乎回来之后忍冬惹人厌烦的自带技能又提高了,现在连伸元都经常对自己生气了,他们一路沉默着走回了办公室。   “雾隐,你有两个包裹。”常守对忍冬说。   “给我的?”忍冬有些意外。   “难不成是追求者送给冬酱的?”腾回过头来笑嘻嘻地打趣,“话说这两个盒子好大!”   在看清蜡封印章上的“Fairfax”字样时,忍冬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华丽的薄纱礼服裙。蓝色与紫色的渐变,如果穿在身上的话,会像是披着薄如蝉翼的晚霞吧。   “好漂亮!”常守的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为了万圣节专门寄来裙子给雾隐吗?”   “哎呀,看上去真的是追求者了。”这次连征陆也开始打趣了。   “是朋友而已,之前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忍冬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原来是万圣节,忍冬的视线变得悠远,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两年前的记忆。她和佐佐山在舞池里笑着,被慎也揽在怀里跳舞的情景...一晃也两年了。   在看到第二个包裹时,忍冬眼里的光开始摇动起来——“Malfoy”,蜡封印章上,用优雅的欧式花体这么烙着。德拉科?他怎么会...?   “怎么了?”伸元盯着忍冬看。   忍冬摇了摇头。稍作犹豫后拆开了包裹——又一件礼服。这次是黑色露肩鱼尾裙。   “.......”   “雾隐的朋友还真多啊。”常守惊叹着,她羡慕地盯着忍冬盒子里的两条裙子,“都好漂亮!”   “喜欢的话就都送你吧?”忍冬十分诚恳地对常守说着,样子反倒像是在拜托常守帮忙。   “诶?好好的为什么要送出去?”   “不是有培优考试吗?想要申请管理层的席位试试看,所以要刷题度过了。”忍冬耸了下肩,说着,已经开始重新收好包裹打算递给常守了。   “你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伸元在这时伸手拦住了忍冬,“今年的派对是打卡看出勤的,所有人必须参加。”   “......?”忍冬一头雾水,她看到剩下所有人都对自己点着头,“那这还是Party?”   “是局长用于接待政要的交谊舞会。”狡啮突然开口了,他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忍冬手里的两条裙子,“监视官要送的话,把那条黑色的送给常守吧。”   “为什么?”忍冬挑眉。   “因为黑色的比较衬她。”   哦,黑色的衬她。呵呵。忍冬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而腾在这时暧昧吹起的口哨,以及常守红着的脸,让忍冬的心像是被剜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嫉妒的滋味啊。   “谢谢雾隐,不过这是雾隐的朋友专门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你留着吧。”常守对忍冬笑着,“再说了,尺码也不对哦。”   忍冬并没有听到常守的话,她又坐回到座位里,在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瞄着慎也的方向。哦,祝你和常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忍冬在心里这么说着。   “去哪里雾隐?”宜野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去训练室啦。”忍冬向伸元摆了摆手后径直来到了训练室,她找了一间空屋子之后静静坐在地上发着呆。德拉科的事占据了忍冬的脑海。当初经由哈利亲手杀死的忍冬,被他亲口证实了死亡。所以现在魔法界知道Sting Snape还活着的,就只剩日本方面了。   因为对费尔法克斯家与凡多姆海威家施了赤胆忠心咒,所以绝不可能是他们透露的消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前些日子自己的魔杖被没收时,有人通知了英国的魔法部,所以德拉科才会知道自己没死。   要继续这样没有回应吗?忍冬心情复杂地想着。   半夜。忍冬的宿舍,她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   是常守群发的求救短信,「刚刚与狡啮执行官失联了!」   忍冬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拜托,倒是接电话啊!”她大力地敲开了腾的宿舍门。   “...冬酱这么晚了什么事啊?”腾睡眼惺忪地从门缝里露出脑袋,他被忍冬一把扯了出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往外跑去。   “...我!我还穿着睡衣啊!”   “开车!”   “已经开始了吗。”泉宫寺的地下空间里,槙岛站在高处十分隐秘的地方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在他们身边站着一只待机的猎犬自立机。   “现在‘洛夫克拉夫’也出动了,马上就会追上‘卡夫卡’,现在开始才是正剧。”泉宫寺这么说着。不需要用到槙岛手中的带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全身机械化的泉宫寺本身就拥有可以夜视的眼睛。   “槙岛君所在意的那个人,真的赶得上吗?”泉宫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槙岛脸上的表情。   “所以要拜托你与猎物玩久一些了。但是如果猎物令你失望的话,就不要犹豫地结束这一切吧。”   “我懂了,这两个原来都是槙岛君的测试目标么。”   “不愧是泉宫寺先生。”   “就是说,如果叫雾隐的也加入了游戏,结果被我发现无聊的话,也是可以毫不客气地杀掉的。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当然。”槙岛云淡风轻地笑了,“请尽情享受游戏吧。”   2.   “怎么样了弥生?”忍冬在原地焦急地来回走着。   在移动的自立机上操作着电脑的六合冢紧锁着眉头。“……这一带,局部有着非常强力的干扰。携带终端可能不太好用。”   “妨害电波的发信源头呢?”朱问道。   “在西南方向……但是按地图,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以前的空间在开发时作为耐震对策已经被埋了。”   “实际上没有被埋吧,恐怕。果然还是有人篡改了数据。”宜野座像是从心底发怒般的说。   “这片地方,有产权吗?”忍冬突然这么问。   “我查查。”六合冢弥生惊讶地抬眼,“今早厚生省新闻推荐里出现的泉宫寺。”   “总之不要相信地图,地毯式搜索,还有——”   宜野座闭上眼,面无表情地说:“一旦发现狡啮慎也,立刻用支配者射击,不需要警告。”   “但是,还没有确定他是逃走,狡啮先生他是为了救我的朋友才——”   常守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忍冬冷箭一样的视线吓到了,她看到忍冬正在用能杀死人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宜野座。想必是凭借着以前的交情,雾隐紧闭着嘴在极力隐忍着不去说些什么。   “等等雾隐!中转基地还没建好,支配者还没办法使用!”   “给我拦住雾隐监视官——”   “拜托了伸元。”在完全没入黑暗之前,忍冬回过头来难过地低垂着眼眸,“我要把他,把佐佐山...都带回来。”   西南方向。忍冬在黑暗中狂奔着,血液中的恶魔成分不仅提高了忍冬的身体素质,也让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变得格外好用,努力的话是可以看清前方的路的。由于对地势不熟悉,就连幻影移形也无法使用了。   真是没用啊。忍冬在心里讽刺着自己。   终端上突然有信号了,从彼端传来了狡啮无线电呼救的声音:“可以监测到这里的位置吗!代号一零八!请立刻支援!再次通报...”   在这一刹那,忍冬的心提了起来。代号一零八,这是刑警们在遭遇对自己抱有明确杀意的犯人时所用的代号。而慎也的那种声音还是忍冬第一次听到。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一种与在佐佐山与斯内普死去时类似的情绪涌入了忍冬的胸腔。   “雾隐!能听到吗?!自立机马上赶到,在离这里800米的地下!万事小心!”   还真不是一般的地方。在穿过备用通道后,忍冬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广阔的底下狩猎场。对,没有错,就是狩猎场。曾经的地下储水槽,追加了隔间和路障,像迷宫一样,沿途的地方有血痕和弹痕。   啧。根本没有办法确定慎也的位置。忍冬蹲下了身子,如小白鼠一般在黑暗中摸索着。原来是慎也被当成猎物了。关于始作俑者,她本能地想到了槙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应该也在猎物之列。   正在这时,忍冬突然皱眉回头盯着高处的黑暗虚空看。仿佛幻觉般,她好像感觉到那里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也不是没可能。   “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忍冬在这时摸进了排水管里。   那个危险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忍冬掏出了口袋里的一把左|轮|手|枪。正在这时,躲在柱子后的狡啮开始奔跑了,猎犬自立机紧随其后。狡啮的周围传来子弹爆裂擦碰的声音。   趁着猎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忍冬跳了出来,在发出声音的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抬手向男人的心脏射击。   完了。忍冬喉咙一紧。她并没有听到肉体被伤害的声音,在确定子弹穿透那人时,竟然听到了类似金属被划开的声音。正在这时,一台自立机冲破了围栏正全速向狡啮的方向赶去,泉宫寺还来不及来教训忍冬,便不得不全力应对狡啮了。   趁这时,忍冬的夜视功能发挥了作用,她抬起枪连着打了三下,虽然手还是在抖但万幸的是没有影响到精准度,她射中了猎犬自立机的卡槽处,三只猎犬应声倒地。忍冬现在觉得有必要感谢一下王陵牢一了,若不是当时近距离见识过这种自立机,她不会对现状理解的这么快。   “我的卡夫卡!”那人惊呼着,他的散弹枪还是射中了狡啮,因为被忍冬与慎也前后夹攻着进退两难,他在那一刻出现了迟疑。   “犯罪系数·三二八·执行对象……”这时,泉宫寺被强化过的听力听到了轻微支配者的声音。   一道蓝光在狡啮倒下前向泉宫寺射了过来,泉宫寺的身体破裂了。他的金属义体七零八落地散落了一地。   “狡啮!”忍冬马上跑了过去。   “...有人..把船原雪...带走了”狡啮眯着眼睛视线飘忽,忍冬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脾脏的部位在流着血,流着很多血。   “我要...去...”   “去?去天堂怎么样狡啮。”忍冬这么说着,上来就给了狡啮一拳。   “唔...”狡啮吃痛地连连闷哼着,身体因为剧痛而扭曲。因为扭曲了身子,伤口变得更加疼痛。   “哦?本来想给你麻醉的,没想到你还挺坚强,一拳没打晕。”忍冬冷笑着,起身向装着急救箱的自立机走去。   正在这时,忍冬被人从身后拥住。   她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身子被转了过来,“久等了,我的公主。”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忍冬的额头上。   “......”狡啮拼命地向忍冬伸出手来,在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那张狡猾的笑脸——   “谢谢你把她带到这里来。”   槙岛温柔地牵住了忍冬的手,他看了眼处于半昏迷状态却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狡啮。   “下次再来陪我好好玩吧。” ☆、第二十七章   “很抱歉,让你回忆起不好的事,这并非我本意。”槙岛走在忍冬前面,语气轻柔。   “莎翁在《皆大欢喜》里说‘我在诊断你的痛处的时候,却不幸地找到我自己的创伤了。’,忍冬相信的吧?人与人的情感可以共通。”   “你在用扇岛做幌子。”忍冬缓缓开口,用灼热的视线牢牢锁定住面前这个瘦长的背影。既然槙岛早已打定主意要与忍冬直接接触,那就说明之前给的线索,让他们去打捞王陵璃华子的尸体只是转移公安局视线的手段。   忍冬的手又开始颤抖了。   槙岛没有回答忍冬的话,从见面起就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愉悦。   “美味棒,要吃吗?”在被忍冬拒绝之后,槙岛顾自撕开了一个塞进自己嘴里。他把没有用的包装纸平整地叠好,放进了口袋。   “《哆啦A梦》好看吗?”   “嗯,挺好看,待会儿回家了就借你看。”   待会儿?槙岛的话让忍冬挑起了眉。她停住脚步,子弹上膛的声音让槙岛回过了身。   “还真是傲慢,赤手空拳而来,又没有对我做任何的限制约束,槙岛老师看来是认定了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槙岛没有丝毫慌乱,反倒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忍冬手中的这把枪来。比起支配者,优先选择了枪这种时代遗物,忍冬的选择让槙岛显得更加愉悦了。   “从不高估自己,这是你的一个优点,忍冬。“槙岛这么说着,“不过,对你的自信不是出于此。”   “要给你上一课了,可不要感到惊讶哦。”   槙岛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以及——常守朱的声音:“雪!”   “刚好赶上了好戏,槙岛君。”一个棕色直短发的男人站在前方向槙岛二人笑了一下,他的右脸被一部分头发遮住,手里的一柄刀正对准了怀中女人的喉咙。   “雾隐...”在看到相安无事走在槙岛身旁的忍冬时,下面的常守动摇了,她不自觉地后退着。   常守的反应让槙岛讥讽地笑了,“人类间的信任脆弱无比,就连朝夕相处的同事也不过如此。”他预料到了忍冬的行动,还未来得及反应,忍冬手里的枪就被他踢飞了。   “你已经不需要考验了,忍冬。”槙岛这么说着时,被踢飞的枪刚好落到了常守朱的脚下。   “常守!快!”忍冬在这时逃离了槙岛的控制范围,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飞奔到男人面前,她的一记十分猛烈的勾拳逼迫着男人放开人质转而应对自己。   “哦?——我不记得槙岛君有提过你身手不错。”男人伸手格挡着忍冬的拳脚,连连后退,他的义眼在幽暗的环境里发出流火般的光芒。   “太弱了。”忍冬飞身一跃将男人压制在身下,她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高抬起腿直直劈到了他的头上,男人昏迷了过去。不过,有种违和感,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在自己和这个男人纠缠时,常守应该已经用支配者压制住槙岛了吧?   这么想着,忍冬转回身开始折返,她的脚步停住了。   昏暗的地下通道,槙岛一头艳丽的银发聚集了周围的光线,整个人像是散发出光辉般地,成为了视线里唯一的光源所在。此时,他正站在忍冬前方的不远处,笑着用一把剃刀一下下划过船原雪的皮肤。在这片血色里,槙岛回过了头来望向忍冬,一张一合的嘴正在说着——   “你是,藤间幸三郎。”   为什么不开枪?忍冬难以置信地望向常守的方向,只见常守瞳孔涣散着瘫坐在地上,手中的支配者剧烈摇晃,微弱的声音传入了忍冬的耳朵里——“犯罪系数·十二·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那一刻,忍冬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像是全身被摄魂怪穿透了一样,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身体的血液都开始逆流着,汇入到了大脑之中。   “很不幸,对你的考验失败了,常守朱。”槙岛向常守亮出了船原雪的脖子,高挥着手臂——在这时,手腕被冲过来的忍冬全力牵制住了,在纠缠的时候,忍冬也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刺向了箍住船原雪脖子的手。   在船原雪被放开的那一刻,忍冬整个人被飞扑了出去。她被槙岛压在身下,用双手费力地抵抗着槙岛刺向自己心脏的刀。两年前在下水道被压制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大脑里闪现着。仿佛是刻意嘲讽,槙岛只用了一只手与她轻松博弈着,另一只手则十分悠然地轻轻抚过忍冬的脸颊。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在这么说着时,槙岛突然眉眼下垂,然而这样的表情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接着加大了手腕向下压迫的力度:“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吧,雾隐。”   “别管支配者了,拿枪啊!”忍冬尖声向常守喊叫着。下面一片死寂,常守朱没有回音,而槙岛是真的想杀了她。忍冬从未感到死亡离她像现在这样近过。   槙岛开始露出无趣的神情了,他的手从忍冬的脸颊滑了下来,指尖流连于她暴起青筋的脖颈,然后握住了纤细的脖子。   是有这种事的,比如当狩猎的一方太过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猎物时,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就会降低。又或者是因为槙岛的傲慢,他忘记了船原雪的存在。被小看了的人质突然捡起了忍冬飞出去的军刀,猛地向槙岛的后背刺去。   虽然是十分业余的一刀,足够忍冬抓住这个缝隙翻盘了。忍冬在心底钦佩着常守这个朋友的勇气,她反身骑在了槙岛身上。   “别碍事。”槙岛飞出了手中的剃刀,大量鲜红的血从船原雪的脖颈里喷射出来。   那一刻,忍冬在心里哀鸣着,她不敢犹豫半分,赶紧趁这时握住刀狠狠地刺进了槙岛的身体里,这旗开得胜的一刀终于为忍冬打开了僵局,她紧接着一下又一下地扬起手、落下,扬起手、落下...槙岛痉挛着伸出的手被她挥拳打落。   “住手雾隐!这样下去你也...!”常守的声音颤抖着停了下来,在瞄准雾隐时,她再度崩溃了,是支配者的问题吗?面对如野兽一般展露杀意的忍冬,支配者给出的判断是——   “犯罪系数·零·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槙岛喷溅出的血,映红了忍冬的眼眸,在槙岛的一步步引诱下,她慢慢变成了可以饮血啖肉的怪物,现在,全身上下正散发出十分美丽的杀意。   “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吗?你我才是注定的伙伴的原因。”槙岛吐出一口血来,即使是这样,还是笑着。他的话让忍冬停下了手里的刀。   “藤间君,忍冬,我,我们都是同类。”   “你已经快死了。”忍冬直直盯着槙岛。她将大脑压制到了极限。   槙岛摇着头,每一次地轻轻咳嗽,都带出新涌上来的鲜红的血来。   “你杀不了我,忍冬。”槙岛说,“不然从一开始的话,就应该像我对你那样,直接把刀瞄准心脏。”   “怎么能这么快让你解脱呢——”忍冬的话被槙岛打断了。   “你应该把我供出去的,当初在审问牢一时就应该把我向狡啮供出去。不然,佐佐山君也不致于会死的。”   忍冬的眼睛绝望地瞪大了。   “可再仔细想想,害死佐佐山光留的,是藤间君?我?还是——西比拉系统呢。”   “我想要看到人类灵魂的闪耀,想确认这是真正尊贵的东西。但是这些不问自己的意志,只是听从西比拉神谕而生活着的人类们,真的有价值吗?”   槙岛,像是一朵绽开的血红曼珠沙华一般,他发出了一声叹息,“真是可怜啊,到最后还在紧握着支配者。”   “那时瞄准藤间幸三郎的支配者也像现在一样,‘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系统给出这样的判断时,佐佐山的肺部被开了个窟窿。”   “他就那样被埋在扇岛了。”   “藤间君不像牢一有艺术才能,所以只能委屈佐佐山了,那副样子,确实不够美观。”   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忍冬在这双镜面一样的金色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意识似乎被罩了一层屏障,与现实隔离开来,她只隐约地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像是流着血的野兽那样的怒吼、又像是,低低笑着的无名的怪物。   “...雾隐!停下来!停下来!”宜野座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然后越来越大了,“他正在把你变成杀人犯啊!”   恢复清醒时,槙岛早已奄奄一息不省人事,即使在昏迷时,他嘴边竟还是带着隐约的笑意。   “不是你的错!一切不是你的错!”伸元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忍冬,一遍又一遍地向她大声地喊着。忍冬木然地回过头来,对上了宜野座惨白的脸,他的眼底满是难过。   她动了动手指,刀才从手中滑落。是啊,那拿着刀一下又一下刺进别人身体里的感觉...充实而又真挚,感觉真的很好。   “呐,伸元,手的颤抖,停止了。”忍冬向伸元露出肉食动物一般的笑容。突然,类似金属与地面擦碰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一道强光晃住,在一片浓烟中,忍冬他们咳出了眼泪。   可恶!忍冬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要去追,却被浓烟呛得一直在剧烈咳嗽,整个呼吸道如火烧一般地刺激着她。   催泪瓦斯散去之后,忍冬在宜野座流着泪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不甘与难过。   “今天看到的东西,不能告诉狡啮。”忍冬盯着伸元,“就说被支配者射击之后逃掉了。槙岛这种状态,撑不了太久的。”   见伸元不答话,忍冬凛声道:“狡啮会杀掉他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他最后一定会杀掉槙岛。”   “雾隐,我们可以想办法的,回去之后就去报告局长...”   “对,所以在这之前先不要惊扰狡啮。”   “...好,我答应你...雾隐!雾隐!”   再次醒来时,周围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忍冬又被送进了病房里。最近一直在受这里照顾呢。   “好些了吗?”禾生壤宗正坐在床头对忍冬笑着。   “局长。”忍冬十分惊讶,连忙想要起身却被禾生笑着摆手制止了。   “你得好好休息。”禾生正十分专注地盯着床头的色相监视屏。   “局长——”   忍冬的话被打断了,禾生给她的终端里发送了一个权限文件。   “这是...!”   “对,正如你所见的,藤间幸三郎、槙岛圣护,以及如今的雾隐监视官,你们这样的人,被称作免罪体质者。”   “超声扫描仪的测量和犯罪心理并不一致的特殊案例,出现比率为200万分之一,当年被二系抓捕的藤间幸三郎选择了自愿同行——”   “藤间幸三郎最后的处刑结果呢?”忍冬急切地问。   “这就不是雾隐监视官所要关心的问题了。”禾生漠然地说着,她注意到了忍冬的太阳穴下隐现的青筋,嘴角翘起,“所以,这次对槙岛的抓捕工作就全权委托给雾隐你了。”   忍冬微微张大的眼睛里有着讶异。   禾生对忍冬精明地笑着说:“你是公安局的王牌。纯白色相间的较量,我很希望看到。”   “与之相应的,公安局这边给你提供一切资源,一切你想要的——”   “这次的调查请把一系排除在外。”   这次换禾生惊讶了,“狡啮君在这一年间可是下了很大功夫去追查槙岛呢。”   “正是因为这样,请把包括狡啮在内的一系排除在外,拜托了!”忍冬说着,从床上踉跄地起身,然后向禾生深深鞠着躬。   “明白了。”禾生扶了下眼镜,起身,“那就把你调去三系吧,正好跟着高木科长熟悉一下行政流程。好好做,你会在政界大有作为的。”   “是。”忍冬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送走了禾生。   禾生离开后,忍冬的眼底满是厌倦的情绪。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着实已经十分累人了。   她定了定神之后,往狡啮的病房走去。   狡啮这边的情况则要比忍冬惨的多,他正闭着眼躺在床上,头顶的心率监测仪在一下下地响着。   忍冬来到了他的床前,在静静望着慎也沉睡的模样时,她的表情也不自觉变得柔软。   神明啊,你可一定要温柔待他。就在忍冬向慎也伸出手去时,佐佐山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狡啮!你这家伙要对小冬做什么?!哈——?在想什么呢!”   “佐佐山?...我...那个...我...我只是想来看一下雾隐而已!”   “你快走!这里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靠近一步!”   佐佐山推着狡啮出门的幻影化作烟缕消失在了空气中。忍冬对着那一片虚空露出笑容,眼角亮晶晶的。   她俯下身替慎也盖好被子,视线却落在了被他交叉着的手压在下面的照片上。   忍冬轻轻地撤出了照片,她的绿眸张大了。   照片上穿着婚纱的忍冬正满脸幸福地站在慎也身旁,安静地笑着。而慎也的视线也正偏向忍冬,那双因笑容而半眯起的黑眸里,则真的像那个高中生说的那样,像是有着星星在一闪一闪的。   原来那时的慎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望着自己的啊。确实,忍冬真是太迟钝了。   竟然把照片还洗了出来。忍冬掩嘴。   忍冬将照片放到了床头,坐了下来。她捧起慎也的手,轻轻地亲了又亲,在眷恋地望着慎也很久之后,忍冬表情决绝地起身了。   “......”   起身的时候,她的手被回握住了。   “不要去。”回过头时,慎也睁开眼对她这么说着,他哑着嗓子对忍冬摇着头,“不要去志恩那里提取记忆。”   忍冬张大了眼睛。面前的慎也以近乎央求的口吻对自己这么说着。   “别对自己这么做。”慎也咳嗽着艰难地睁开眼望着忍冬,他看向床头的照片,然后,犹豫了一下开口,“我在想,当时的你会不会可能并不是在一厢情愿呢?”说着,慎也对她露出了笑容。   望着这样的慎也,忍冬在心底哀凉地叹了口气。心脏此时已感觉不到任何程度的疼痛了。   “啊,这个照片啊,是我们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假装情侣拍的,并没有实质意义。”忍冬满不在乎地和慎也解释着。   别想起来。别想起来了慎也。拜托了。   “你离他越来越近了。”慎也突然微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别的原因,他极其痛苦地皱着眉头,眼角下垂着。   他的手抓了个空,忍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雾隐!”慎也猛烈地敲着病房的门,“你开门!”   忍冬敛眉一笑,向慎也炫耀似的晃了一下手中的钥匙,“看到这钥匙没?”   “扔掉也不给你。”   说着,她把钥匙扔到了垃圾桶里,转身往分析室走去。    ☆、第二十八章   1.   奢华高贵的音乐回荡在整个会厅。万圣节的会场里,一系的刑警们正挤在角落的一个长沙发里,他们无精打采地看着所谓的上流人士来来往往、觥筹交错。   “我说...在那之后谁也没见过冬酱了吗?”腾突然开口了,他无趣地盯着人们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为了时刻保持色相的清澈,酒精在主流社会也早已成了时代遗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味道与酒类似、实质却有着保健色相作用的甜水。   腾的话引来一阵沉默。自从那日与槙岛接触过之后,雾隐突然不声不响地被调到了三系,关于槙岛所有的资源一下子全部倾斜到了三系那里。问宜野座和常守发生了什么,也都问不出所以然来。   “宜野,你也没见过她?”这时,狡啮紧紧盯着伸元。   “倒是见过。”伸元叹了口气,比起其他人,他的眼底则多了份担忧,“狡啮,我有话...”   在这时,入口处突然一阵骚动,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消失在一系视野里很久的雾隐终于现身在了会厅。忍冬一袭露肩的黑色鱼尾长裙,戴着简约却别致的流线耳环。她今天化了妆,用了颜色重一些的口红。在穿过人群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高跟鞋缓缓敲击着地板的声音。“这真的是雾隐...”常守在这时低叹了一声。   忍冬的眼睛像是闪亮的祖母绿宝石,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在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眸时,眉目缱绻如画、却又显得冷清孤高。她整个人看上去甜美而高贵,比一年前更美了。   “局长。”忍冬来到禾生面前,温驯地低下了头。她随着禾生翩跹于政要间,举止优雅大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一系这里看一眼。   “看来冬酱过得挺好,至少比我们好。”腾在这时吹了个口哨,嘴边的笑有着些许嘲讽意味。他的笑被身旁的宜野座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已经完全成了局长身边的大红人了呢...”六合冢在这时也这么说着。   “奇怪。很奇怪。”从刚刚起就一言不发的狡啮突然开口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忍冬笑着的样子,“宜野,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狡啮话落,宜野座和常守都变得面色苍白。   “并没有哦。”忍冬的声音让狡啮回过头来,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系面前,正笑吟吟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   “冬酱,好久不见了。”腾咋舌,抬手向忍冬打了招呼。   几句生硬的相互寒暄过后便没有任何人说话了。许久不见,在忍冬与一系这些老同事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尴尬气氛。   “宜野,跟我出去一下。”狡啮看了眼忍冬后,直接向伸元发难。   伸元为难地看了看狡啮,又看着忍冬,一时进退两难。   “伸元,去跳舞吗?”忍冬在这时向伸元伸出手来,未等他同意,直接拉起他快步融进舞池里。   “谢谢你没有告诉狡啮。”忍冬拉着伸元的手,在人群中晃着身体,在远离了一系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   伸元长长地叹了口气,做出了个“得救了”的表情。在静静观察了忍冬片刻后,伸元垂下眼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唠叨我吗?”忍冬有些意外。   “今天先放过你吧。”伸元摇着头向她苦笑了一下,“万圣节快乐,雾隐。”   “谢谢伸元。”忍冬低下了头。   “累吗?”   “还好。”   “高木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啦,都是我在欺负他。”   伸元笑了,然后突然十分认真地盯着忍冬,这道视线十分坚定、一直望进了忍冬的眼底。   “雾隐。”伸元缓缓开口,“你曾跟我说过,‘人与人无法相互理解’。”   “就比如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却仍然无法看到你所看的风景。”   “可即使是这样,你得给我活下去,得好好活下去。”   “伸元...”忍冬眼眶通红,她垂下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嘴角淡淡上扬,“谢谢你。”   “谢谢你。”忍冬说着,拥抱住了伸元。   “喂...!”伸元的制止声完全不凑效,忍冬只是闭着眼将他搂的更紧了。事实上,忍冬想去拥抱一系里的每个人。要和他们抱的久一些,紧一些,直到记住他们为止。   教授,这里的人都太可爱了。事实上,我舍不得他们。   在这时,她的视线穿过人群去寻狡啮的身影,却发现他的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就这么过了很久,舞会已到阑珊时分,人群慢慢散去了,伸元也早已回家。只有角落的乐队还在唱着温柔而过气的歌。   “嘘——”忍冬对身后带着面具的女人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现在人少就不会引起注意了。”忍冬拉着岛津千香的手来到乐队面前,她们静静伫立着,聆听着乐队表演。   “谢谢雾隐带我出来逛,我在矫正所真的要闷死了。”千香感激地看着忍冬,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看上去同作为人质被劫持的那晚判若两人。   忍冬淡笑着,拉起千香的手转着圈,两人随着音乐轻轻摆动着身体。每当乐曲结束时,忍冬都会挥挥手,向台上的歌手弯身致谢。   “雾隐这么漂亮,怎么没想过留长发试试看呢?”千香不解地盯着忍冬。   “这样不好看吗?”在沉默了片刻后,忍冬回给千香一个温柔的笑,然后从手包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千香手里,“送你的礼物,万圣节快乐。”   “这是...!”在看清信的内容时,千香讶异地张大眼睛抬头望着忍冬,“这么说...我终于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家了?”   “我滥用了一下副科长的职权。”忍冬向千香俏皮地眨了眨眼,“就在今晚,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公安局了。”   “谢谢...谢谢...”千香笑中带泪,上前拥抱住忍冬。   “雾隐可以送我出去吗?”千香擦着眼泪拉着忍冬的手,她的眼中满是留恋。   忍冬只是笑,用一种悠远而漫长的视线静静打量着千香,这么望着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后,她对千香摇了摇头,“我就送到这里吧。外面的车已经在等你了。”   忍冬站在原地,笑着目送那个频频回头的背影。   “千香——”忍冬叫住了她,“要好好活下去啊。”   千香在这时,突然回过身向忍冬深深鞠了一躬。忍冬也笑笑地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弯身。   在起身的时候,忍冬愣住了,周围穿行着的人们仿佛静止了般,她的视线越过他们来到了人群尽头。在那里,站着如桦树般高瘦笔挺的狡啮慎也。他正紧闭双唇,与自己静静对望着。   “......过得还好吗?”在经过慎也时,他这么问着。   过得不好啊。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忍冬在心底叹了口气。   “过得挺好。”她倒吸了口冷气,迎上了慎也的视线,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着问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拿到了吗?”忍冬疑惑地看到慎也两手空空。   慎也望着忍冬,缓缓开口:“正在犹豫要不要拿。”   在被慎也这么望着时,忍冬的心跳突然滞后了一拍,这种熟悉的眼神代表着什么,现在不敢去想。   就在她快步想要离开时,慎也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慎也的话瞬间刺透了忍冬柔软的心脏。他与她近在咫尺,音乐在慢放着、倒退,退回到两年前那个璀璨的夜晚。   “是,一切都是个错误。”忍冬深吸了一口气,在抬起头对上慎也的视线时,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冷漠。   “我在弥补了,狡啮慎也。”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了。”   “就要结束了。”   说着,忍冬不再去看慎也,将他甩在了身后。   「你们男人都是道貌岸然的混蛋。」在迈着大步回宿舍时,忍冬掏出手机在对话框里向狗的巴甫洛夫抱怨着。   「怎么了?」对方很快就回了过来。   「你不喜欢那女生吧?」忍冬尖刻地向无辜的巴甫洛夫撒着气。   「我说过了,有确实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对方看出了忍冬在生气,回了几句话之后便不再搭理她了。   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宿舍楼道里传来了撞门的声音。   “雾隐监视官...雾隐监视官?”   身旁的高木用手肘重重地捅了一下忍冬,忍冬从睡梦中惊醒。她竟然在每周一的公安局全体例会上睡着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禾生阴沉地注视了她片刻,接着说:“下面就请雾隐副科长来对这个月的工作情况做个总结汇报吧。”   “快去啊...!”高木小声向她示意着,几乎是将忍冬推了起来。   禾生给她让出了位置,忍冬在定了定神之后,沉了一口气开始了说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做好的幻灯上,最近一个月的出勤率、犯罪率、执行官死亡率都被她以图表的形式表现了出来,她用简洁明了的语言有条不紊地解释着。   在汇报到船原雪的案子时,本想按照局长的指示一带而过的忍冬突然被下面一个监视官打断了。局长也是露出惊讶的神色回头望着那个监视官。   “雾隐监视官,请你解释一下这个。”说着,这个监视官直接走到台上将忍冬挤开,用终端向电脑输送了一份视频文件。   在文件被播放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在几日前收到了匿名人士的一个文件,打开之后就看到了各位所正在观看的画面。”这个监视官冷冷地瞪着忍冬,抬高了声音,“雾隐,你能给大家解释一下,身为监视官为什么要用刀去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市民吗?”   手无寸铁?无辜?忍冬冷笑着回头盯着荧幕。视频被截取过,之前槙岛伤害船原雪以及和自己打斗的画面全部都消失了,只剩忍冬拿着刀一下下刺向槙岛的画面。   在那一刹那,狡啮慎也瞪大双眼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个罪犯,而支配者在那时出现了问题,所以只能采取极端方式去解决问题。”忍冬的话被禾生打断了。   “安静,都安静。”   “支配者代表了西比拉的眼睛,是不会出现问题的。”禾生冷着脸望着台上的一幕,她盯着这个监视官说:“雾隐所作所为事出有因,已经跟我报备过了,这件事性质特殊,不要过多责问。”   禾生话落,下面反对声四起。   “这是谋杀,局长!我要求现在立刻扫描雾隐的犯罪系数...”   “局长!她可是杀人犯!”   “看看一零二悬案吧!我们怎么能容忍她这样的人做公安局的副科长呢!”   忍冬倒吸了口冷气,恶意如同利箭一般向这里扫射了过来,她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身体。   “够了!你们都够了!”常守的怒吼让整个大厅重归寂静,她甩开了宜野座的手,顾不得忍冬一再向她使眼色直接站起身来挡到了忍冬面前。   “常守?”狡啮皱着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有种感觉,此时的情景,像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要的秘密,要被揭开了。   只见常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槙岛圣护,他是免罪体质者。”   “即使在杀害了雪时,他的色相仍然是纯白的,犯罪系数是0。”   “宜野,你看着我。”慎也双手紧紧抓住了伸元的肩膀,他张大了双眼紧紧盯着伸元,“这就是你们瞒着我的事?”   伸元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他难过地默认了慎也的话。   “为什么要瞒我?”慎也的眼中露出凶狠的光。   顺着伸元的视线,慎也看到了站在常守身后的忍冬。她此时正低垂着眼眸,不安环抱着手肘的样子显得十分孤独而无助。   “雾隐。”   “雾隐忍冬。”   “你这混蛋。”    ☆、第二十九章   1.   场面变得十分失控了。忍冬不得不抬高了音量用手势压制着台下的人们。   “无辜的市民在眼前被杀害,你们却只关心执行的程序是否正当、是否符合西比拉的意志,真的,你们脑子有毛病吗?”忍冬一脸难以置信地皱着眉痛声道。   “西比拉是不会出问题的,读取不出犯罪系数只能证明他是个好人,喂,一零二悬案也是、船原雪的案子也是,都是你们一系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杀死佐佐山那家伙的是谁呢?都知道的吧,佐佐山他也本身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这么说着的人停住了嘴边的话,忍冬在这时投来了带着杀意的视线。   身旁的巨大玻璃窗就是在这个时候碎裂的。随着玻璃在耳边爆裂开来的声音,忍冬站在一片破碎的光芒里静静地凝视了台下良久,“去你们的,去你们每个人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分量。   “散会。常守和雾隐,来我办公室。”一直沉默着的局长终于发话了,在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禾生快步走出了会议厅。   “没有伤到吧?”高木赶紧冲了过来,在确认忍冬相安无事时,他疑惑地小声嘀咕着,“窗户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碎掉呢?我就说财务科一定偷工减料了。”   “雾隐。”在这时,狡啮拨开人流来到了忍冬面前。   “明早八点,停车场等我。”不容忍冬回绝,狡啮沉着脸,神情复杂地转身离开了。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忍冬面色苍白地叹着气,视线与常守相对时,已经冷静了很多的常守露出了万分抱歉的表情。   “...常守,你知道,宜野座监视官和我都力量有限。”忍冬无力地开口,却也不忍过度责怪她。   这时,忍冬的终端传来了寻呼提醒。一系的?忍冬盯着屏幕挑起了眉。仿佛是预料到忍冬可能会直接忽略这条提醒,宜野座那边又连着发了3条寻呼。   “前辈果然还是去一趟吧?”常守盯着她响个不停的终端。   忍冬叹了口气,忌惮地揉了下太阳穴,随着常守往一系的方向走去。从办公室里传来了谈笑的声音,在走进屋时,忍冬愣在了原地。   “Sting。”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金发灰眸的男人开口了,仿佛是为了刻意掩饰激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Draco。”忍冬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她睁大的绿眸里,自己的青梅竹马德拉科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泪光闪闪地笑着望着自己。   “看来宜野先生的夺命连环call管用了。”腾咧嘴笑着打趣。注意到了忍冬的表情时,一系的同事们都露出笑容静静看着忍冬和德拉科。   “你...你怎么会...”忍冬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我说了,会一直在。”德拉科向上仰了下头,使劲眨了眨眼之后,吸了下鼻子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他的灰眸里有着战争所遗留下来的创伤感,同忍冬的这双绿眸一样。   在这一刻,与德拉科的点滴回忆涌入了脑海,忍冬顿觉百感交集。梅林啊,德拉科又有什么错呢?所有的恩怨在见到德拉科的一刹那全部消失了。在对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德拉科冲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哦,Sting,Sting。”他声音颤抖着,一声一声心疼地唤着忍冬的名字。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忍冬几乎要在德拉科的怀抱里窒息了,她笑着轻拍德拉科的背。   “Sting,我坐哪里?”德拉科望着忍冬。   “你坐...”忍冬挑了下眉,“你别坐了...跟我走吧,我的办公室换了。”   “可是刚刚那个猩猩告诉我坐在这里等他...”   “猩猩?”忍冬露出疑惑的表情,在这时,她回头看到了端着咖啡进来的狡啮。   “就是他。”在看到狡啮时,德拉科指着他向忍冬示意。   猩猩...忍冬马上掩嘴,噗嗤地一下笑了出来。   “咖啡,请用。”只见狡啮十分客气地将咖啡送到了德拉科的手里,然后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里。   “谢谢。”德拉科顾自在狡啮身旁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用好奇的视线打量着屋子,“Sting,这又是什么?”他指着头顶的吊扇问着忍冬。   “这是吊扇,用来消暑的。”宜野座在这时十分耐心地回答着德拉科奇怪的问题。   “那这个呢?宜野座先生,请告诉我,橡皮鸭子是你们洗澡时...”德拉科的话被忍冬一脸尴尬地打断了。   “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多担待。”忍冬的解释似乎没有什么信服力。   “乡下...来的啊。”一系的同事们盯着这个身穿着高级定制西装、一口伦敦音谈吐高贵的金发乡下人。   在碰了一口狡啮递来的咖啡时,德拉科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便将咖啡放到了一边。   “总之,可算是赶上了,”德拉科变得兴奋了起来,“你相信吗Sting,我是说,我的天,麻瓜们实在太智慧了,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来到另一个国家...”   “你是说...飞机?”狡啮在这时问。   “对!他们管这个就叫飞机,我特意赶了万圣节的航班过来和你一起过节...”   “万圣节?万圣节是昨天啊。”忍冬疑惑地说。   德拉科的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他向所有人再三确认着今天的日期,在得到了清一色的回答之后,他凄惨地愣在了原地,“工作太忙忘记时间了...”   “德拉科少爷有好好工作那真是万幸了,走吧。”忍冬说着,向同事们抱歉一笑,本想把德拉科拉走,却对上了他带着水光的眼睛。   “那条裙子,你穿上了?”   “嗯。”   “我特意带了和你配套的西装来...”德拉科可怜地看着忍冬,他向忍冬示意着手边的两个行李箱,“而且我是瞒着我老爸过来的...”   “那你怪谁啊...”忍冬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了指缝里,半晌,她小声说:“...知道了,回去穿给你看。”   “Sting最好了!”德拉科说着,本想拉过忍冬的手起身,却在这时突然撞上了狡啮的水杯。   “对不起啊。”狡啮捡起打翻在地的水杯,然后毫无紧张感地递过纸巾来擦拭着德拉科裤子上的水渍。   “狡啮...?”忍冬挑起眉来。   “狡啮?这家伙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狡啮?”德拉科皱着眉夺过了狡啮递来的纸巾,在这么说着时,他带有敌意地瞪了一眼狡啮,“...Sting,他还敢回瞪我!”德拉科指着狡啮向Sting告起状来。   忍冬尴尬地看了眼狡啮之后,连忙拉起德拉科逃离了办公室。   “我们现在去哪里?”德拉科紧紧跟在忍冬身旁,一手提着两个箱子,另一只手则坚持拉着忍冬的手,“那个狡啮,可真是够呛。叫宜野座的还不错,一直在陪我聊天。”   “......去宿舍里谈吧。”忍冬扯了扯嘴角。   “你就住这么寒酸的地方?”在来到忍冬的宿舍时,德拉科露出心痛的表情。   “我们长话短说吧德拉科。”忍冬坐在德拉科身旁急切地开口,“日本魔法部那边...”她停住了嘴边的话,德拉科露出抱歉的表情递过了两封信。   “......聘书?”忍冬愣愣盯着手中的两份聘书,一分来自日本魔法部、另一份则来自英国魔法部。   “所以,是拿魔杖威胁我吗?”忍冬马上经明白了日本方面的用意,她挑起眉来,“是在告诉我‘不接受我们的工作就不能还给你魔杖’的意思啊。”   德拉科垂下眼眸。   “回英国吧,那里才是你的家。”半晌,德拉科开口了,他抬起头来真诚地望着忍冬,“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吧?我已经和魔法部的人说好了,回去之后你可以直接进入法律执行司...”   “不行。”忍冬打断了德拉科的话,她露出凶狠的表情咂了下嘴,“事到如今有没有魔杖已经无所谓了。”   即使没有魔杖,付出一切也要杀了你,槙岛。忍冬眼里露出的陌生的光让德拉科愣住,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这些年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似乎再也无法弥补了,想到这里,德拉科又愧疚又难过。   “比起这个,我确实要和你回英国一次。”忍冬说,“我要去见一下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有点事想要确认。”   “那个教过六年级魔药学的老头?”   “他还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大脑封闭师,德拉科。”   “我知道了。”德拉科在看到忍冬十分认真的神情时不再多言,他掏出了自己的魔杖递到了忍冬手里,“你的守护神可以说话吗?”   忍冬不解地点了下头。   “现在帮你联系斯拉格霍恩。”德拉科向忍冬笑了下,然后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只类似精灵的耳朵戴到忍冬耳上,“宜野座先生解释说这种通信方式被麻瓜称为电话,你要打电话了,Sting。”   忍冬被德拉科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她在德拉科的指示下施了守护神咒。   在看到忍冬的守护神之后,德拉科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斯拉格霍恩先生,这里是Sting·Snape。”一只发着荧光的蓝色大狗如投影般出现在了斯拉格霍恩面前。   “哦,你好。”斯拉格霍恩那边明显是吓了一跳,他顿了顿说,“Sting Snape小姐,我前些日子听麦格教授说了,关于你还活着这件事我表示十分高兴。”   “没有错的话,我记得你也是鼻涕虫俱乐部的成员来着?”   “是,很抱歉没有出席晚宴。”忍冬向他解释着,“魁地奇时不幸被鬼飞球打中,是在庞弗雷夫人的医务室度过的。”   “这样啊,我很遗憾。那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吗?”   “是大脑封闭术,先生。”   “大脑封闭术?”忍冬的话提醒了斯拉格霍恩,“你的确是位十分了不起的大脑封闭师,斯内普小姐。”   “我想问您的是...大脑封闭的状态,最多可以维持多久?”忍冬深吸了一口气。   “维持时间么...这我倒没想过,不过即使是你父亲在那时候应该也是只在伏地魔面前封闭大脑吧?”   “那,如果维持的时间长了会有任何...副作用吗?”   “据我所知这倒不会,话说回来斯内普小姐,你封闭了大脑多久?”   “之前在日本一年,大战时期断断续续的,回来之后以这种状态快度过半年了。”   “为什么?!”斯拉格霍恩惊叫道。   “我在靠大脑封闭术伪装犯罪系数,不然在这里活不下去。”忍冬的话让斯拉格霍恩那边突然沉默了,他一定听不懂忍冬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沉吟了良久之后,斯拉格霍恩开口,“斯内普小姐,你不要命了吗?”他的话得到了德拉科的回应,德拉科在这时也大声道:“Sting你是疯了?!”   “不,之前封闭了一年虽然会做噩梦,但是很轻松。”忍冬解释着,“可这次回来之后,发现封闭大脑变得更难了,头会一直痛。”   斯拉格霍恩那边叹了口气,“你得让悲伤的记忆走出大脑透透气,斯内普小姐。”   “真是疯了。”在叮嘱了忍冬好自为之以后,斯拉格霍恩一直喃喃说着这句话之后切断了联系。   当天稍晚的时候,忍冬带德拉科去吃了饭便送他到了机场,德拉科的大脑封闭术让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Sting,答应我,累了就赶紧回来。”德拉科站在登机口回头认真地盯着忍冬。   “好。”忍冬伪装出一个微笑若无其事地向德拉科挥着手,“Draco!”她叫住了德拉科。   在温柔望着那双灰眸良久之后,她带着泪意向德拉科说,“再见,德拉科。”   “瞧你,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德拉科笑了一下,向她摆了摆手,“我下次还来!”   忍冬掩住嘴,目送着德拉科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化作了一个点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她如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公安局的宿舍,没有去查看德拉科给她带来的箱子里装了什么,直接定了个闹钟倒在了床上。   明天还得应对狡啮。忍冬郁闷地想着,服了几片镇定用的色相保健品后开始试着入眠。   2.   “所以究竟要去哪里?”忍冬抱着膝坐在副驾里不解地看了眼狡啮。   “去一个能让你开心起来的地方。”见忍冬不回应,狡啮又说:“是关于槙岛的,说不定杂贺教授那里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忍冬露出了讶异的神情,在追查槙岛时的无能为力早已被狡啮看透,意识到这一点时让她感到有些羞愤。   “你不会傻到以为你离开一系后,我就走投无路了吧?”狡啮看着忍冬,笑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狡啮把提前买好的早餐递给了忍冬,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后也开始啃起了包子。   “最近在忙什么?”狡啮问。   “年底很忙,一直在写报告书。”忍冬明知狡啮想问什么,却仍然答非所问地搪塞着他。面对狡啮,她刻意制造出了疏离感。   “你啊,意识到了吧,那个录像带。槙岛那家伙是想把你逼到走投无路。”狡啮回头认真地打量着忍冬,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樱霜时,大家似乎都认为我们是恋人。”   “你们是吗?”   “那时另有喜欢的人,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槙岛。”   “这样。”狡啮说着,在GPS上输入了琦玉县秩父市的某个地点,“那就是槙岛想要你。他想让你自己主动脱离公安局然后走向他。”   忍冬避开了狡啮的视线,冷淡地望着窗外。   “所以,如果案子一直没有进展的话,你就会脱离公安局将自己直接作为诱饵,暴露在槙岛面前。”狡啮的猜测直接切中了要害,忍冬睁大眼回头看了眼他后,干脆戴上耳机将自己与他隔离开来。   “真的?就一直不和我说话了?”狡啮在身旁不怒反笑,“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他不由分说地拿过忍冬的一只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你那朋友,叫德拉科的,挺有趣的。”   “他不喜欢你。”   “......”狡啮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车子里安静了下来,忍冬不再理会他,缩成一团开始补觉。   不知过了多久,忍冬皱着眉睁开眼,在睫毛颤动了几下时,有几滴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落在了狡啮的手侧。她后退着想躲开狡啮的手,却看到他凑得更近、然后固执地替自己擦着眼泪。   她终于是对上了这双黑眸,然后又一次无力地沦陷在这片光亮里。心脏像是能够呼吸一般,正在一边疼痛着,一边却抽着芽。   “这个世界,好不容易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多好。”狡啮抚摸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温柔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又或者回来了不要再靠近我,不要每天出现在我面前,多好。”   “我愿意回来升官发财,你管不着...”忍冬的话被打断了——   “可是你不喜欢这里啊,十三。”   那双绿眸顿时瞪大了,像是湖水一般,清澈的湖面泛起了波光。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还记得?!”   “怎么能忘记呢,这双眼睛,这个笑容。”慎也垂下了眼眸。   怎么能忽视的了呢,那个温柔的模样。   “别动。”慎也低下头,靠近忍冬,“没办法回头了...我现在没自信能放走你第二次了。”   “对不起,这次不能再放你走了,我已经做不到了。”   一个温热柔软的吻,缱绻地封堵住了她的唇。   十三,我的...十三。    ☆、第三十章   1.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慎也此时正压在忍冬身上,捉住她的一只手缱绻而急切地索着吻。   长老魔杖可能根本没有承认我。这是忍冬的第一个猜测。她将手从慎也掌心抽离,禁闭牙关。   又或者,长老揣摩了我的心思所以让魔咒失灵了。这是忍冬的第二个猜测。哦该死的,一个男人怎么睫毛还这么长。忍冬思绪很乱,各种猜测涌上了脑海,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慎也温柔闭着眼的样子。   然后在脸上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慎也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忍冬。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刚开始像是受了刺激,过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话说,你是怎么离开的来着?”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忍冬伸手制止住了慎也,重重地甩上了车门。   他们来到了外观有些土的三层建筑前,慎也揉着脸按下了内线电话的的按钮,“你好,我是狡啮。”   “啊,请稍等...”   等待开门的时候,慎也望着忍冬咋舌称奇,“一直想说,过了一年你的力气似乎长了不少。”   忍冬冷淡地瞪了眼慎也之后,门开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面孔精悍,却有些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   “好久不见了,杂贺教授。”   “别叫我教授了啊,狡啮...大学制度都取消多少年了?”   “这位小姐...?”在看到忍冬时,杂贺愣了一下。   “初次见面,我是公安局的监视官雾隐忍冬。”   “原来也是监视官。我还说呢,狡啮把他女朋友带来见我干什么?”杂贺看了眼忍冬和慎也二人之后,将他们请进了门。   “您误会了!”忍冬张大了眼睛辩解着。她和慎也跟着杂贺来到内厅,比起住所来,杂贺的家看上去更像个书斋。占据了整个墙壁的书架挤满了纸质书籍,地上也到处堆积着论文的复印件,以及落后于时代的DVD。简直是忍冬宿舍的凌乱版。   “咖啡行吗?”杂贺说着,直接走向角落的老式咖啡机,“虽然这么说,可是也没有咖啡以外的选择。”他将看上去很好喝的咖啡递到了忍冬二人面前。   “雾隐监视官...是英国人?”   忍冬伸向杯子的手滞了一下,然后朝杂贺淡淡一笑,垂眸呷了一口咖啡。   “奇怪,据我所知,英国已经好久没有过战争了才对。”杂贺突然放下了杯子不住地摇着头,他像是受到挫折一样,用锐利的视线锁定了忍冬。   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假人,以得体的坐姿静坐在沙发里,就连眼睛都很少眨动。   “啧...最近一直有在磨练肉体,可是为什么呢?身体似乎呈现了同实力所不匹配的不协调感。”杂贺又接连问了忍冬好几个问题,似乎都没有得到意料之内的答案。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雾隐监视官?”坐在对面的杂贺将身体向前移了移,用看着外来物种的眼神打量着忍冬。   “老师竟然也会走投无路?”慎也十分诧异。   “意识到您在试图分析我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开始防备了起来。”忍冬一脸理所当然地解释着。   “不,人会无意识地散发出很多信号,这些微小的身体反应并非人所能控制的...”   “‘我唯一所知的是我一无所知’。”忍冬引用了一句苏格拉底的话继续搪塞着杂贺,“外面的世界比您想的要广阔的多,教授。”   “......被你的女朋友当做笨蛋了啊,狡啮。”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杂贺突然笑着看了眼慎也。   “何止是您,我也经常被这样取笑。”慎也在这时微笑着低下了头,似乎杂贺对忍冬的称谓愉悦了他,他的眉眼弯了起来。   “暂时先放过她吧,教授,这次来有一件事要拜托。”慎也推进了话题。   “先说说看。”   “请给我看看老师保管到现在为止的学生名册以及档案。”慎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唔,可以是可以。不过——”杂贺毫不客气地指着忍冬,“她我要了。”   “我可不给你,老师。”慎也先于忍冬开口了。   “别那么小气嘛,狡啮,带着她经常来看我,或者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怎么样?”慎也轻轻询问着忍冬的意见。   “如果在我身上有了重大科研发现的话,请务必分我一半专利费。”忍冬笑了一下,随和地抽出了名片递到了杂贺面前。   在长时间的资料翻找之后,狡啮的希望在杂贺这里再次落空了。不过,他事先在心底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狡啮。”杂贺叫住了他。   “你可真是捡到块特别的宝石。对她感兴趣的一定不只我一人。”杂贺与慎也站在门口,看着忍冬的背影,“如果按照你说的,雾隐监视官与槙岛那种人是旧识的话,说不定那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能够做到相互理解了。”   “...相互吗?”   “而且,真的好吗?这样的话,反倒不能心无旁骛地看着前方报仇了吧?”   “...怎么能怪她呢?老师。”慎也淡淡勾起唇角,温柔地望着车里的身影,“如果出现了您说的这种情况,要生气也应该气我自己无能。”   “你陷进去了,狡啮。”   “也许吧。”慎也没有否认,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杂贺的提醒,他当然比谁都更清楚,而杂贺的担忧也是让慎也犹豫了那么久才和忍冬相认的原因之一。   “我当然明白了,老师。可你知道的...爱情这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慎也又恢复了达观的表情,眼眸黑亮有神,“再见,老师。”他笑着朝杂贺摆了下手后跑远了。   “那位老师,生气了吗?”忍冬这次聪明地选择了后座,刻意避开了与慎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杂贺老师很开心。”慎也回头看了眼忍冬,启动了车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杂贺老师离过婚的?”   “对他的自以为是感到有些不爽,就稍稍回敬了一下。”   “也不能这么说,这是老师的职业习惯而已。更何况,他在你这一点便宜都没讨到。”   “狡啮。”忍冬冷冷打断了慎也的话,二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相遇了。   “恢复了记忆之后,仍然对我做出那些事吗?”   “仍然也能,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忍冬的声音很轻,却让慎也觉得受到了责怪般,他愧疚地沉默了。   “......不然你再打我一拳?”半晌,狡啮突如其来的话把忍冬弄得哭笑不得。   “十三,你猜...藤间幸三郎当时的下场是什么?”在看到忍冬惊讶的表情后,慎也笑了,“知道槙岛是免罪体质后,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找二系的青柳监视官喝了点酒。”   “虽然不知道局长和你说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乐观的结果。”慎也眼中的光突然变得锋利了起来——   “是你自己提出要调离一系的吧?”   忍冬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在后视镜里的表情在一瞬间被慎也尽收眼底。   “看来赌对了。”狡啮自嘲地笑了。   原来是猜的。意识到中了圈套的忍冬无力地叹了口气。   “想要全部一个人扛在肩上吗?.....真是个笨蛋啊你,十三。”慎也开了车窗,一口一口地吸烟望着窗外。车里恢复了沉默。   车子在这时由林中小路驶入了城市,摩天大楼炫目的投影灯光映照着慎也的侧脸,他目光悠远,微微垂下的眼睑给人以疲惫与绝望的感觉,与此同时,那双被光晕染成了琉璃色的黑眸里,却像是又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等等。”忍冬和慎也在同时发现了异样,他们在路边停下了车,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拨开了人群,忍冬二人傻掉了。一个戴着头盔的男人正挥动着小型锤子,随着“咣”的一声闷响,女人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膝盖一软倒了下去。她的手和脚像痉挛一样,吧嗒吧嗒地抽动着。   这条被西比拉所守护着的街道上,所有市民都要接受犯罪系数的定期检查,所以即使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也只觉得是在进行着某种表演,并不能感觉到危险。他们好奇而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暴力。   “谁来救救我,好痛,真的,谁来……”   检知到博子声音的自立机,展开了珂美莎的投影,“检知到严重的压力反应。建议您赶快到专门的医疗机构接受精神养护。”   “快做些什么,这个男人……”   男子殴打博子直到她闭嘴。   又是头盔。在这一刻,忍冬与慎也对视了一眼。   慎也猛地上前飞身将头盔男踹倒在地。见来了狠角色,那人飞快地逃跑了。   “十三,给我支配者的使用权!”慎也说着,如精悍的猎犬一般紧随头盔男后面跑远了。   在通知了唐之杜调配自立机后,忍冬叫来了救护车。   “小姐,醒醒,看着我。”她跪到了受害者面前查看着她的伤势。   手腕上的携带终端在这时传来了高木的急呼,“快看新闻!”   “高架桥和药店怎么可能...同时?!”忍冬皱着眉,对高木说:“我马上赶回去。”   救护车在这时终于赶到了,从车里下来几个白大褂,忍冬看到了希望。   “快!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脉搏极其不稳定...”   “色相已经很浑浊了呢。”一个医生捂着鼻子嫌恶地后退,“这个时候应该先行进入矫正所。”   “不,你误会了,这并不是潜在犯而是个受害者...”   忍冬的话被再次打断了,“实在抱歉,色相是会传染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医生们用看待蚂蚁一样的眼神冷漠地看了眼地上的女人,毫无紧张感地鞠了一躬后又缩回到救护车里。   不,这不是真的。忍冬张大了眼睛,视线飘忽地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如牲畜般的沉默。热闹的街上,像是没有背景音乐的恐怖电影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在乎受到了莫大的嘲弄。   “你哪里也不准去,和我待在一起小姐,睁开眼...”111、112、113、11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忍冬一下下地为女人进行着胸外按压。   “来个人,来个人...搭把手...”忍冬低垂着头,慢慢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她将女人紧紧搂在了怀里缩成一团。   来个人救救她。来个人...救救他。明明只要伸出手来就可以了,不是么。   怀中的体温一点点冷了下去。忍冬瞳孔涣散着抬起头,茫然地盯着高楼大厦间的投影广告——   “根据西比拉的判定结果,最适合下任总理大臣的人选,是一位住在都内的十几岁的少女偶像。国民看似对此也相当欢迎!”   「我就再问你一次吧,忍冬。害死佐佐山君的,是藤间君?我?还是,西比拉系统呢?」   「这是我所爱着的人们拼命守护的世界。」   「可是这些不问自己的意志,只是听从西比拉神谕而生活着的人类们,真的有价值吗?」   「西比拉是混账,可你们这些把人命当成蚂蚁的人是更烂的人渣。」   「在公安局入戏太深了,忍冬。道德如何界定?正义感吗?你我都没有那么大的使命感,注定只能是玩家。」   「闭嘴!闭嘴!闭嘴...」忍冬如缺氧般大口喘息着,哈气化作烟缕碎在了空气里,她鼻尖和眼眶通红,缩成一团的样子像只脆弱的白兔。   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像是黑夜里挤进了唯一一束光。她不顾一切地握住了那只手。   “慎也...”在看到皱着眉的慎也时,忍冬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   “你尽力了,十三。”慎也叹了口气,疼惜地将忍冬拉到自己怀里,用身上的外套裹住了她。   “我没有...我没有救回他们...”   “雾隐?雾隐?”这时,终端又传来了高木的声音。   “...在。”   “下一步怎么办?”   “先进行舆论管制吧,我现在就回去。”忍冬从慎也怀里抽离,“谢谢,我没事了。”她对着慎也苍白地笑了一下。   “回公安局吧。”   “好。”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已到了深夜,忍冬和高木二人被骂的耳朵都开始疼了起来。他们面无血色地对视了一眼。“媒体那边我继续去沟通,你先回去睡一会儿。”高木抓了下头发然后叹了口气大步走开了。   忍冬的手又开始轻轻颤抖了起来,她几乎是在墙壁的搀扶下缓缓走回的宿舍。   “回来了?饿不饿?”103的忍冬宿舍里,慎也开着灯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我现在没有心情讨论你我的事。”忍冬十分疲惫地重重叹气,不再理会慎也,直接走向了浴室,“我出来时希望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洗了个澡后,身体的疲劳感轻了一些,忍冬换上了新的睡衣,纺布的清香与柔软让她的心情开始慢慢平复。   “十三,我没有忘记你,哪怕一分一秒。”慎也正坐在忍冬的床上,柔声对她说着。   “所以呢?”忍冬耸了下肩,爬上床去擦着头发,然后将慎也一脚踹下了床。   “狡啮慎也,你搞清状况。”忍冬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慎也,冷冷地说:“凭什么我要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能否在一起全凭你一句话呢?”   “你推开我,我就要远离,向我招下手,我就要凑过来吗?”   “十三...”   “那么,要不要我用猫被驯养后的眼神看着你,然后冲你喵喵叫呢?”   “如果你把之前定义为在一起的话,那我们现在就是已经分手了。”忍冬接连抛出了狠话之后别过了头,“不送。”   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之后,忍冬叹了口气,然后开了台灯读起书来。她最近又开始重读那本没读完的《红与黑》了。于连开始勾引侯爵的小女儿时,慎也抱着被子回来了。   “...我说你?”   “你那本《大众的反叛》,可以找给我看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本书?”忍冬愣愣地看着慎也在自己脚下开始打地铺,“话说......”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感到十分无措。   “五天。”慎也笑着对她扬起一只手,“至多五天,我就能爬上这张床。”   “还想爬上床?”忍冬挑眉。   “对啊,你看,大冬天的,就这么抱在一起睡绝对很舒服。”说着,慎也笑着用手臂环成了一个圈向她示意着。   “...随你,我要睡了。”忍冬白了慎也一眼,然后关上灯将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2.   “滑稽滑稽...滑稽滑稽!”格里莫广场12号,小天狼星的旧居。忍冬正瘫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颤抖着挥动着手中的魔杖。   慎也,慎也。   “Sting!”德拉科在这时赶了过来。在看到一个被组合成了怪异形状的血淋淋的人体时,德拉科皱眉捂住嘴别过了头,“滑稽滑稽。”   “只是个博格特而已,没事吧Sting?”   忍冬猛地睁开了眼,浑身虚汗地醒了过来。她坐在床上大口喘息着。   “十三?十三?”   “别开灯。”忍冬捂着心口,在听到了慎也的声音时,因为感激他还活着这件事,许久不曾流泪的忍冬流出了眼泪来。   “需要我过来吗?”   “你待在原地。”忍冬无声地擦着脸上的液体,然后又缓缓躺了下来,慎也的呼吸声正匀称地在黑暗中一起一伏,“...可以,拉着我的手吗。”   忍冬将手垂下床,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十三,你...还喜欢我吧?”不同于刚刚的自信,慎也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没有安全感,“还真是无耻啊我。”   “那一年你一个人扛了所有,一定很辛苦。而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明明知道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却还是忍不住看着你。”   慎也的话让忍冬愣住了。该抱歉的...难道不是自己吗?她眼眶在瞬间又重新盈满了泪水。   “如果十三真的不喜欢我的话,我会放...”   忍冬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小声抽泣着伸出双手来握住了慎也的手,她本想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却没想到,听上去更加委屈了。   “你太美好了,慎也,而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第二次了。”   “慎也,我走了好远的路,走了好久好久才回到这里来......才能像现在这样,看你一眼。”   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再次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孩子。   “十三,十三。”慎也心疼地凑过来轻轻吻着忍冬的手,“你听我说。”   “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们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阴阳师的新文存稿 ☆、第三十一章   1.   “已经把动作放很轻了,还是被吵醒了吗?”忍冬看到慎也出来时,抬头看了眼时钟,不到凌晨四点。   “我没怎么睡。”慎也径自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   他坐到了忍冬身旁。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二人各怀心事地回想着这两天的事态,猎犬的嗅觉让肾上腺已飚到临界边缘,却都隐忍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去做早餐,要吃吗?”忍冬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从沙发里起身。   “诶?可以吗?”   “嗯。”忍冬笑了下,把手中的书递给慎也后便去忙碌了。   厨房区传来了鸡蛋在碗里搅和的声音,平底锅冒着热气,蛋液沾到油时发出的声音和香气让人的肚子咕咕直叫。慎也不禁放下书来,出神地望着那个美好而柔软的背影。没过多久,一盘诱人的煎蛋卷被递面前。   “我开动了。”慎也拿起勺子将蛋皮剥开一个口,香浓的芝士从里面流了出来,他将里面的蔬菜肉丁裹着芝士和蛋一起送入口中。   “...好吃!”他睁大的眼睛里有着赞叹。   “太好了。”忍冬见状松了口气,也开动了。   “之前...”慎也突然抬起头来,“之前和宜野一起住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天天给他做饭吗?”   “伸元?”忍冬对慎也突如其来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伸元啊,那时候我还只会做面包,所以只能做些甜食给他吃。”   “这样啊。我吃饱了。”慎也双手合十之后用纸巾擦着嘴,“待会儿要忙起来了吧?”   忍冬低头看了眼终端,高木那边暂且没有任何消息,“暂时还可以。”说着,两人都站了起来。   “那中午一起吃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慎也将钥匙送到了忍冬手里,然后笑着吻了下她的额头。   “应该没问题,中午见。”出了门后,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十三。”慎也的声音让忍冬回过身来。慎也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笑着向她一步步走来,然后微微弯下身,“给宜野做过的面包,有时间也给我做好不好?”   “...什么嘛,吃醋了?”忍冬讶异掩嘴,灵动的绿眸正弯成月牙的形状。   “啧。”慎也有些不甘心,又有点难为情,“我不开心了,讨个糖吃。”   “可是我没有糖呀...”忍冬话音未落,慎也扬起下巴凑近,将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真甜。”他笑着转过身向她摆了摆手走远。   忍冬摸着唇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心脏正在怦怦跳动着。像是整个人突然活了过来,寒冷也感觉不到,再大的困难都有自信一步跨过。...真是美好的像个梦一样啊。   她笑着往唐之杜的分析室走去。   “啊——冬酱,最近一直泡在我这里呢。”唐之杜懒洋洋地在电脑前抽着烟。   “不好意思啦。”忍冬笑着将一瓶精装香水放到志恩面前,“新款,志恩姐一直想要的吧?”   “呀嘞呀嘞,冬酱不用这么客气的。”志恩笑着收下了,她示意忍冬坐到身边来,指着屏幕,“不过,冬酱的担忧似乎是有道理的。”   “媒体那边没有任何表态的前提下,网络上的舆论动向仍然变成这样,让我很在意。”忍冬盯着屏幕上人们对昨晚事件的评论。   “不过,虽然知道是这样没错,要怎么做呢?对方在暗处。”   忍冬稍作思忖之后,对志恩拜托道:“可以把立场明显的负|面|评论全部抓取之后汇总一下吗?”   “弹幕啊...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可能。”屋子里传来了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打扰了,志恩在的吧?”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慎也的声音让忍冬回过头去,她看到了慎也手里的头盔。   “这么巧,十三。”   “头盔...?”   “嗯,和一年前的那种头盔不是同一类型的,有点在意所以想请志恩分析一下。”   “...你们小两口就不能错开了时间来找我吗。”志恩在电脑前惨叫着。   “不是...”忍冬连忙摆手,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哦呀,看这害羞的样子...”志恩瞥了一眼忍冬和慎也,“慎也君终于告白了?”   “...没有啦。”忍冬看了眼慎也,悄然叹了口气然后垂下了头去。   慎也对志恩的话一笑置之,然后凑近屏幕,“十三这边在查什么?”   “呦西,完成!”志恩在这时敲了几下键盘,清晰的数据在三人面前摊开了,“不过...2000多条符合条件的...”   “把评论按照发表时间归类,应该会出现数据集中的结果。”忍冬马上说。   “了解。话说冬酱...真厉害嘛。”   “是这样吗?”忍冬应和着。   “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在用侧写来推测犯人了。”慎也笑着接过志恩的话,他对忍冬第一天报到的情形记忆犹新,“那时我还被佐佐山说‘从大街上随便一捡就能捡回一条猎犬来’。”   在提到佐佐山时,三人的脸上露出了怀旧的神色。接着,眼底的光都变得坚硬了起来。   “结果出来之后再加上地址追踪的话,要有一段时间呢,先回去等消息吧。”志恩摆了摆手,“慎也君将头盔放在那里就好,也请回去等消息。”   忍冬和慎也道过谢之后一起离开了分析室。   “去吃饭吧?腾占了位子。”慎也问忍冬。   “好。”忍冬四下张望着,见没有人之后,突然踮起脚在慎也的脸上啾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在慎也的前面。   “雾隐副科长好。”   “好。”忍冬严肃地向路人点头回礼。等那人走远之后,她笑嘻嘻地被慎也一把揽住腰搂在怀里。   快走到食堂门口时,忍冬从慎也怀里抽离,张望着看到了向这边打招呼的腾。   “在喝茶啊。”忍冬放下手里的餐盘凑到了伸元面前,“还挺香的,我也喝——”没等忍冬去抢,伸元已经预料到她的行动,赶紧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茶。   “小气...”   “食堂里还有很多,自己去拿。”伸元淡淡道,似乎觉得愧疚,他象征性地拿过忍冬的叉子叉了颗草莓送到了她盘子里。   “要喝茶吗?”慎也在这时起身。   “没事,我就是想逗一下伸元。”忍冬笑着拿过了伸元的茶杯,“伸元,我可是学过占卜哦,可以通过茶叶来算命。”   伸元挑眉,视线在忍冬和慎也之间打量着,然后吐出一句:“...别把我当傻子。”   “真的,骗你是小狗。”忍冬凝眉注视着杯底的茶叶,“...虽然我这门课的成绩一直是良好吧。”   “你看到什么了?小女巫。”慎也倒是捧场地接过她的话。   忍冬眼底的光突然一滞,随即淡淡一笑,“伸元可是有大富大贵之命呢,而且姻缘方面...”   “姻缘怎么了?”伸元问。   忍冬眼底突然浮现出顽皮的光,她义正言辞的说:“穿红色袜子的话,最后就会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终成眷属哦。”   “雾隐。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伸元好像有些生气了。腾在这时也不知从哪里接了一杯茶来,一口喝光后,笑嘻嘻地递到忍冬面前来,“冬酱看看我的呢?我的命定之人会是可爱的护士小姐吗~”   忍冬想推托,但见腾满脸期待,还是拿过了他的杯子。本想随便说些吉祥话来搪塞,握着杯子的手指却颤抖了一下。   “...冬酱怎么突然这个表情?难不成是我有血光之灾吗?”腾咧嘴哈哈大笑。   “腾。”忍冬抬起眼来,“你比伸元还要厉害呢,大吉之兆。”   “嘿?真的假的。”被忍冬这么一说,腾竟然还有些开心。   “嗯,你看。”忍冬指着杯子里黑犬形状的茶叶,“腾不是很享受猎犬这份工作吗?连茶叶都是猎犬形状的呢。”   “真的。”慎也和伸元都凑了过来。   “那就借冬酱吉言了哈哈哈哈~”   “高木那边来寻呼了,我先走了。”忍冬双手合十,向几人摆摆手之后快步离开了。在转身背对他们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沉重了起来。腾......?   2.   慎也回到忍冬宿舍时,她正半躺在沙发里,静静看着书。新买的电视开着,荧亮的屏幕里传来了整点新闻播报的声音。   慎也看上去很累,他直接倒在了忍冬的膝盖上。   “辛苦了。”忍冬轻轻抚着慎也的头发。慎也伸手拿过忍冬的书,看了一眼书名后还给她。   “这个时候仍然能静下心去读书吗?”慎也说。   “所以会更喜欢纸质书,纸质书存在的意义在于排除了妨碍阅读的客观因素,形容的话大概是精神调音器一样的存在吧?”忍冬在这时注意到了慎也的眼神。   “怎么了吗?”忍冬疑惑地问。   “没事。”慎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上,“在这个时候买了电视机,我们不用为离开以后的日子存些钱吗?”   “和父亲以前赚了很多专利费,所以经济上不用担忧。”   “这样啊...十三,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忍冬只是淡淡一笑,然后低头亲了一下慎也的头,“我想着等你回来时看到有人在看着电视等你,大概会有家的感觉吧?”   忍冬带着蜜意的柔软话语让慎也愣了一下。面前的这双绿眸,无论何时都是这么清澈,像一面镜子一样映射出向里窥视的人的内心来。他突然感觉坚硬的心脏变得柔软而温暖。   “我也有些累了,先去洗个澡。”说着,忍冬钻进了浴室里。香波和沐浴液的味道带着奶香和果香,夹杂在一起化作泡泡在浴室里漂浮着。开了恒温的屋子被水汽浸湿后,竟然有种早秋的夜晚般的凉爽。她十分惬意地长舒了口气后,擦着身子如往常一样来到了柜子前。   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消失不见了。只剩一条内裤。   “...那个,慎也在吗?”忍冬裹着浴巾把于是开了条门缝。   “怎么了?”   “柜子里的衣服,你有看到吗?”   “啊,我趁中午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顺便全部给你洗了。被你招待了早餐,想着我也该做些什么来分担一下才对。”   全部...?!那么,也包括她的内衣了。想到这,忍冬脸颊烫得要死,她走了出来,见慎也把阳台的窗帘拉开,自己的衣服正排成了一排,整齐地挂在了衣架上。   “那个...我的...内...”忍冬别过脸去,感到十分难为情。   “怎么了吗?”慎也不解。   “谢谢...”忍冬想马上扎进床逢里躲起来。如果不是她现在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的话。   “那我穿什么睡觉?衣服都被洗了。”   “...啊,这是个问题。”慎也挠了挠头,然后将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递给忍冬,见她久久不肯接过,又补充着:“刚从宿舍拿过来的,干净的。”   “不是这个原因...”忍冬狐疑着,还是接过了慎也的衣服。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话说...你再找件衣服穿上。”她红着脸看了眼赤|躶上身的慎也之后又钻回浴室。   从浴室里出来时,躺在床上的慎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勾起唇角上下打量着忍冬。慎也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宽大,恰巧盖住了臀,露出白皙修长的腿。   “过来。”慎也低低的声音带着磁性,让忍冬不由自主地乖乖走了过去。   “说了让你穿衣服的。”忍冬叹了口气,躺到慎也身旁,“关灯了?”   “别关,关了就看不见了。”慎也笑笑地说着,将忍冬揽进了怀里,在看到忍冬脸上浮现出的怨怪神色时,他声音变得柔软,“放心,下次会事先征得你同意的。”   “上次的事...对不起了。”   “所以为什么?我当时快被你吓死了。”忍冬虽然这么说着,却在尽量使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一些。   看到忍冬脸上倔强的表情,慎也微微皱眉,眼底满是爱怜与愧疚,“就是想把你吓到,想让你远离我。”   “‘看到我这副样子会不会就退缩了,然后回到属于她的地方。’我曾经是这么想的。哪里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这么不肯认输。”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啊。”忍冬笑着,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压在身下温柔地吻住了。坚韧湿热的舌探进了口中,带着令人安心的烟草香。他的手游移着,从腰侧、到肩膀,再到...耸立起的柔软处,揉捏着。   “不是...说了...会征得我...同意的么...”忍冬缩着身子躲避着慎也的手,她发现自己要少开口说话了,生怕什么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大了。”慎也抬起头笑笑望着忍冬绯红的脸。他露出没吃饱一样的表情,却还是克制地收回了手。   “说的就和你之前摸过一样。”忍冬松了口气。   “对哦,没敢摸,即使是想吓你那天也没敢。”   “那是什么时候...”   “万圣节,跳舞的那晚。不是把你拉了过来吗,在那时感觉到的。”   “......你。”忍冬有些无语了。正在这时,她看到慎也黑眸一沉,然后自己的手被握住,放到了他坚实的胸肌上,又慢慢往慎也身下探去。   “你摸摸它。”   即使是隔着裤子,也能感受的到的硬度与温度。忍冬的脸更红了。她想抽回手去,却再次被吻住了。   卧室里传来了交互着的炙热喘息声。正在这时,从床头的终端里传来的提示音让两人猛地回过神来。   “刑事科全体紧急会议?”慎也坐了起来。忍冬在看到局长的小窗私信后,已经起身去拿制服了。   “出现了暴动。”忍冬和慎也从宿舍里往外飞奔着。他们皱着眉盯着终端上传来的新闻画面。   “...简直是要瘫痪了。”   “冬酱,分析结果出来了。地址要给你发过来吗?”志恩在这时也传来简讯。   “先发过来吧。”忍冬对慎也露出了笑容,她的眼底散发着与慎也一样的野兽一般的光芒,“虽然分析结果晚了一步,不过慎也,他逃不掉了。”   “别大意了,十三。”虽然在这么说着,慎也也笑了。   “眼下,首都圈正面临未曾有过的危机。西比拉系统导入以来,由于市民发生暴动的可能性被认为没有,现在公安局并没有镇压暴徒所需的人员和装备。”已是深夜,灯火通明的会议厅里,禾生正站在台上,“允许使用紧急用脉冲手雷。借由冲击电流使头盔无力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用支配者了。”   “三人一队,立刻出发。”   “是。”   穿着黑色西装的刑警们起身,涌入了地下停车场。   “冬酱?你不用回去待命吗?”腾惊讶地看到忍冬打开车门坐到了慎也身旁。   “可是Checkmate的时刻了,怎么能错过呢?”忍冬回头向腾和常守笑了。警车开到了街上,沿街硫磺漫天,到处都是残破的景象。   “不对劲啊。”慎也在这时咂了一下嘴。   “你们看。终端上显示的红点是暴动的地方,槙岛的目的仅仅是引发暴乱吗?想想看,没那么简单。”慎也的话终于提醒了忍冬。   “十三,把弹幕拿去找志恩分析的时候,她证实了槙岛那边有黑客的存在...”   “该死。”忍冬明白了过来,“现在我们正在做的事变成他手中的剧本了...”   “可以想到的目的就是佯攻了。”慎也说着,操作着数据,将所有红点排除之后,视线落在了厚生省本部——孤零零的诺那塔上。   “我现在请示宜野座前辈!”常守的话被忍冬打断了。   “放手去做吧。”忍冬对常守朱坚定地笑着,“出了什么事由我全权负责。”   “...是!副科长。”常守和腾带着敬意回答。   “厚生省的监控显示,槙岛正往顶端走去,而另一边去了地下。”几人冲到大楼里时,志恩的情报十分适时地传来了。   “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来到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狡啮踢了一下门口七扭八斜的多隆。   “是诱饵。”忍冬冷静地分析着,“如果说连我们会追到这里都在他的计划之内的话,他一定会料到狡啮执行官和我会追着他。”   “那十三和我去上面...”慎也的话被忍冬打断了。   “我...”忍冬露出十分难以取舍的表情,她一直紧紧盯着一脸无辜的腾。在皱着眉做了再三抗争之后,她叹了口气,“狡啮和常守往上,腾和我往下。”   “十三?”慎也他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雾隐?!”高木的声音从终端传来——   “你快看外面!所有的屏幕里都是你!”   忍冬走出门外,在仰头看到硕大的广告位时,她愣住了。   屏幕里的自己,正被常守拿支配者瞄准,她一下下地拿刀刺进槙岛的身体时,支配者的声音回荡在东京的上空——“犯罪系数·0·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冬酱?也是...免罪体质...者?”忍冬回过头来,看到了腾的表情。   那是在看着杀人犯一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在公安局的日子已经很难熬了吧?” “那么,就再分享给你两个秘密吧,忍冬。”公安局的病房里,槙岛从床上坐起身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忍冬。 ☆、第三十二章   1.   “......”腾和忍冬站在了西比拉系统的中枢面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是上次被槙岛当做诱饵的义眼男,他顾不得忍冬和腾,拿着自制的枪呆立着。   “这东西就是,西比拉系统的本体。”义眼男像是从心底发出了愉悦的笑,“都用不着摧毁,只要公诸于世,这个国家就完了...”   义眼男的话被忍冬刻意隐去了,因为除此之外她感知到了其他人的存在。   “局长...”   话音未落,同样感觉到异样的义眼男在回身的刹那开了枪,装着浓硫酸的子弹射进了禾生壤宗的身体里。   不对劲。忍冬的眼睛瞪大成了圆形。全身机械化的局长,身上挂着残破的皮肤,她的眼神空洞得像木偶,被浓硫酸腐蚀的地方还冒着烟和火星。   “对象的威胁判定更新,执行模式·致命·抹杀·请慎重瞄准。”禾生歪歪扭扭地举起支配者,义眼男直接命中后当场死亡。   他的血和肉片被溅到了腾和忍冬身上。忍冬此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地方是什么东西?西比拉系统是什么?而局长...又是什么怪物?令人疑惑的事太多了,而她不能再想下去,因为禾生的支配者已经瞄准了腾。   本是麻醉模式的支配者竟突然变了形,没有任何通告就直接变成了致死模式。   “等等!...局长!”在看到腾的表情时,忍冬鼻子一酸,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佐佐山的模样。那家伙也是像现在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掩埋在了一堆秘密下面吧?   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忍冬发现自己正展开双臂挡在腾面前。   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呢?没有了魔杖的自己...难道要在这里就死掉吗?最起码也要见到槙岛完全消失的那天,最起码也要确认,她的慎也好好活了下去才可以认输。   像是听到了忍冬内心的祈祷,局长的支配者迟疑了。   “来谈判吧局长。”忍冬已顾不得思考局长为什么会单独对自己手下留情,眼下只要出现一丝希望也要抓住。   “就像是标本事件二系签了缄口协议那样,腾和我也可以保证对今天的事缄口不提。”   支配者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局长瞄准了忍冬——“刑事科认证监视官·犯罪系数·0·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禾生全身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她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一箭双雕。”禾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过,慎重讨论之后,还是雾隐更适合。”   我...?更适合什么?忍冬全身都在颤抖着,但还是保持着挡在腾面前的姿势不变。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自己身上还有被局长利用的价值。在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忍冬决定要博一下。只要她配合,腾暂时就是安全的。   “任何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局长。”忍冬坚定地说。   “考虑看看吧,忍冬。”禾生开口了,“接替我,成为局长。”   忍冬瞪大的绿眸冻住了。   “抛弃现在这幅肉体,为西比拉献上你的大脑。”   “...原来你是想找替代品。”忍冬绝望地发出一声叹息。似乎终于说得通了,一直以来局长都对自己青睐有加的原因。   “我同意,有何不可呢?”忍冬向后伸出手去安抚着腾,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是,你得保证腾的性命。”   “有何不可呢?”禾生学着忍冬的话回答。她在这时突然闭上眼,从身体里传来了电流以及数据运算的声音,“圣护君,已经走投无路了哦。”   槙岛?忍冬突然想起了楼上的慎也和常守。慎也还好吗?槙岛被杀死了吗?   “已经在公安局的医疗室了,狡啮执行官。”禾生睁开了眼。   “那槙岛呢?!”忍冬急切的话被禾生当头泼了冷水。   “这就不是你所要关心的事了,雾隐副科长,不,三天以后就是雾隐副局长了。”   禾生的话并没有让忍冬太过绝望,毕竟最重要的是慎也安然无恙,而杀死槙岛的机会有无数个。她拉着腾飞速逃离了现场。   “冬酱...”开了自动驾驶的警车,此时正疾驰在幽深的夜色里。腾坐在副驾上,面无血色地看着忍冬。她正忌惮地撑着头,阴晴不定的脸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好些了吗?”忍冬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去关心一下腾。   “谢谢,谢谢冬酱。”腾此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表情也显得迟钝,毕竟刚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只要先活下来,一切都好说。”忍冬出神喃喃道,“话说回来,你刚刚,胡思乱想了吧?”   “诶?”   “想要到那个世界去找佐佐山吗?一定也还想着要替慎也问好呢吧?”   忍冬的话让腾愣住了。面前正云淡风轻说着话的少女,竟然已把他的心思猜了个透。   “你哪都不许去,腾。”忍冬虽然是语气柔软地说着这句话,却透着坚定,“替那家伙好好活着吧。”   出人意料的可靠,令人安心的坚定。望着忍冬的侧脸,腾突然放松了下来。   “什么嘛,冬酱帅起来的样子简直跟狡酱一模一样。”   “诶?真的吗?”忍冬有些害羞了起来。和慎也...像吗?她垂下了眼眸,眉眼温柔。   “对不起...冬酱。”腾低下头,满脸愧疚,“你和槙岛那家伙不是一类人。”   “在知道你也是免罪体质者的时候,我...”   “你煽情起来可真恶心啊,腾。”   “诶?!冬酱好过分的说~~”腾突然有些鼻酸了,脑海里浮现了那天在分析室里看到的关于忍冬的记忆。他和那些对冬酱过分的人有什么区别呢?而即使是这样,这女孩还是用玩笑原谅了自己。   “怎么回事?”忍冬在这时突然皱起眉来紧盯着终端和手机,从在诺那塔大厅分手后,慎也就一直没有再回复过。   “雾隐?还好吗?新闻...”伸元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知道慎也怎么样了吗?”忍冬急切地问。   伸元那边传来了一阵沉默,半晌,他低低开口:“情况...不太乐观,来医疗室这里再说吧。”   在这一刻,忍冬的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一样,她眼底有着慌乱。   公安局,医疗室的观察房。   “来了?”在里面来回踱着步的伸元看到了赶到的忍冬二人。护士在看到忍冬时,露出了和最初的腾一样的惊恐神色,像是躲着一枚定时|炸|弹一样,她们从屋子里逃一样地溜走了。   “怎么样了?”忍冬透过窗看着隔离室里的慎也,在看到他浑身绷带插满管子的样子时,她深吸了一口气。   “剃刀直接刺进了胸腔,离心脏只有0.2公分。”伸元紧皱着的眉头像是用刻刀划出来的一样,“手术机器人会料理好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在注意到忍冬的表情时,他安慰着。   “真的?真的没问题吗?”忍冬回过头去连着问了伸元好几遍,“你跟我保证,伸元。”   伸元皱着眉低头看着凑过来的忍冬,在凝视了忍冬片刻后,他垂下了眼眸,“嗯,他没事,我跟你保证。”   “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赶上去的太慢了。”这时,站在角落的常守突然用很小声音开口了。   忍冬看到了她腿上的绷带。   “雾隐...?”常守带着泪意抬头,忍冬轻拍着她的肩膀对她笑了下。   “如果这种程度就轻易死掉的话,那就是他自己太弱的原因。”忍冬向常守温柔地笑着眨了下眼,常守被她的语气逗乐,破涕为笑。   “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都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忍冬对所有人说。   “那我留下来。”伸元说。   忍冬还是不由分说地将所有人送了出去,她对再三坚持的伸元说:“伸元得替我休息好,你现在可是我唯一的支柱了。”   “...明白了。”伸元叹了口气最终妥协了,“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在送走伸元他们之后,忍冬也离开医疗室去了慎也的宿舍。估计手术后要在病房住好久,她想着得替他拿些舒适的换洗衣服来。   话说回来,忍冬几乎没怎么来过慎也的宿舍。回日本时被他问关于槙岛的事是一次,那天被他按在床上吓到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她从柜子里拿了几件衣服,然后视线落在了慎也的床头柜上。   给他拿几本书应该也不错。这么想着,忍冬拉开了抽屉。在拿到书后,忍冬看到了那天在病房里时被慎也握住的那张照片。她温柔地扬起唇角。   这时,余光一闪,视线又回到了抽屉里。   “......”她敛眉,望着手中的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日期是一年前,自己回到英国没几天的时候。   Mouse on the keys啊。忍冬有次和佐佐山聊天时偶然提到的一个乐队,什么时候...?那个偷听鬼。忍冬带着些遗憾地笑了,全身被名为感动的暖流裹了起来。   2.   “醒了?”慎也醒来时,忍冬正笑吟吟地坐在床头温柔望着他。   “我...”慎也咳嗽着,因疼痛而皱眉。   “手术机器人已经把伤口都处理好了,不出三天就可以痊愈了哦。”忍冬轻轻牵起慎也的手,吻着。   “槙岛...”   “已经被公安局收押了,接下来就等着处刑结果了。”   “这样啊...”慎也闭上了眼,他的表情并没有显得轻松一些。   “这两天你在病房好好休息,把想带上的东西告诉我,我回去收拾。等处刑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就走。”   “出现任何意外的话,我会找机会杀掉他的。”忍冬读懂了慎也的担忧,她补充了一句。   “好。”慎也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我们得带上腾了。”忍冬向慎也耸了下肩,吐着舌头。   “腾?”   “发生了一些事,你绝对想不到,以后有机会我慢慢和你讲。”   “这样啊。”慎也笑了下,然后突然怨怪地看了眼忍冬,“在诺那塔的时候一直在叫我狡啮执行官。”   “...诶?”忍冬有些惊讶。这男人倒是意外地会在小地方吃醋和撒娇。“当时在执行任务,所以...”   “慎也,慎也,慎也,这样可以吗?”忍冬眉眼弯弯。   “嗯...我想想看啊。”慎也咂了下嘴,然后说:“你就叫‘你’吧,‘你’——a、na、ta。”   “你?好奇怪...为什么?”   “这你个外国人就不懂了吧?anata啊,在日语里除了你,还有...笨蛋的意思。”慎也眼中闪过顽皮。   “这样啊,你喜欢人叫你笨蛋?”忍冬月牙形状的眼里满是笑意,她突然凑近,然后将香软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摩挲着、一字一句地蜜声说:“a、na、ta。”她将舌头探进了男人的口腔里。   “......”这次扭捏的竟然是慎也了,他轻轻将忍冬推开,然后挑起眉,“...你想让我伤口裂开?”   “不好玩。”忍冬鼓着嘴垂下头。   “那个...十三。”慎也的话让忍冬抬头,在对上忍冬的视线时,慎也突然别过头去,挠了下头发,“再叫我一声。”   “anata吗?”   “对。”   “anata。”忍冬微微倾过头看了下慎也,“是不是有些感冒?怎么脸这么红?”   “...没事。”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些饭回来。”忍冬说着,起身离开了病房。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后,她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走了过去。身影没入了黑暗中。   “我就猜你一定会来看我的,忍冬。”公安局的特设病房里,安然无恙躺在病床里看着书的槙岛抬起头来,对忍冬莞尔一笑。   有半分钟,忍冬僵立在原地没有说话。她的记忆回到了几小时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   “关于慎岛一案的调查取证工作,由厚生省大臣组成的特殊队伍进行,公安局失去了搜查权。”   “什么?”忍冬歪着头,似乎禾生说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事态特殊,调查取证需要医疗人员时常伴随,也考虑到了调查的机密性...”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就此罢了,对吧?”忍冬尖刻地笑了。   没关系,这些事,早已没关系了。   “叫腾执行官去狡啮执行官的病房里等我。”忍冬对终端里下达了命令,然后又拜托了唐之杜换掉了屋子里的监控。   “在看什么书?”忍冬笑了下,若无其事地在槙岛面前坐了下来。   “这本啊,忍冬原来是忘记了。”槙岛突然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一年前的时候,你用在公安局的第一个月工资买来送我的《群魔》。”   他笑着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那指尖一来一回的动作,竟然让忍冬像是感觉到了那只手落在了自己的皮肤上一般。   “读书给我听好吗?”槙岛轻声问。   “愿望吗?”忍冬笑了,然后接过了这本被槙岛保存的很新的书,“当然。”   空荡的病房里,传来了少女吟游诗人般的英文念白。那声音纯净清澈,像是能洗干净人间的一切罪恶。   槙岛听得入迷了。他像猫一样满足地眯起了眼。   “白色,很适合你呢,圣护。”忍冬突然合上了书本,望着槙岛。   “黑色也很适合你,忍冬。”槙岛也回望她。与一身白的槙岛相反的,忍冬一袭黑衣,像是站在深渊里的倒影一样。   槙岛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金色的瞳仁,整个人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无害,像是宗教画一般,神圣而洁白。   “在公安局的日子变得愈发不好过了吧?”耳畔传来了槙岛隐约的低低笑声,在抬起头来时,他已换上了另一幅表情。槙岛高傲地扬起了下巴,看了一眼忍冬藏进口袋里的手,“那么,就分享给你两个秘密吧。”   “虽然想不明白忍冬为什么抛弃那么好的机会转而去了塔的下层,但你的选择帮了我。”   忍冬皱紧了眉头。她在此时又看到了槙岛脸上那种熟悉的狡黠。   “那个男人啊,即使伤成那个样子,还是在东张西望。”说着,槙岛露出惋惜的神色,又因为没能尽兴转而带着些愤怒地看着忍冬,“你败了兴,忍冬。”   “那个男人为你分心了。”   忍冬的眼睛张大了,她的心脏突然悬了起来。像是被这双金眸施了石化咒一样,僵立着。   “明明在看着我,却在想着其他事,还真是不爽啊——不过,拜你所赐,刀差一点就能插|进心脏里了。”说着,槙岛笑着向忍冬比划了一个捅刀子的动作。   忍冬喘息着掏出了口袋里的枪。槙岛见状,则只是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又开始让她感到彻骨的绝望了。   “第二个秘密嘛。宜野座监视官。”   “...伸元?”   “对,就是你的那位朋友‘伸元’。他的色相一直在恶化,忍冬知道的吧?”   “前几日在翻看他的信息时,可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哦。”   忍冬突然想到了几日前,伸元杯子里的茶叶。   “那么,将会作何选择呢?再次让我惊艳一下吧,忍冬。”槙岛话音未落,一个冰凉的枪口抵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无名的怪物吗?   不,忍冬。你的杀意是十分美丽的东西,比之更出众的,是你的大脑。   我很好奇,你的大脑里此时在想着什么有趣的事呢?   怎样都好了,无论怎样都可以取悦我。   取悦我吧。忍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You'll never walk alone.” "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wo plus two equals four." 你不会独行的,慎也。 ☆、第三十三章   1.   “你杀不了圣护君,雾隐。”病房外,禾生朝忍冬静静地笑着。   “被小看了呢。”忍冬苦笑,“如果杀掉槙岛的话,狡啮执行官吊瓶里的盐水会马上变成毒液吧?”   从局长大方地告知了槙岛的行踪时,忍冬就明白这是对她的考验了。   “倒也不至于,但腾和狡啮确实已被严密监控了起来。”   “一下子就发展了两个人质,不愧是局长。”忍冬抱着手臂低头靠在墙上,禾生的脸让她感到阵阵恶心。   “腾只是不起眼的小菜,真正的砝码难道不是狡啮君吗?”禾生盯着忍冬,“为了这个男人,你似乎愿意做任何事。”   “所以西比拉系统的诸位就判断我没种泄露秘密,没种杀槙岛。”   “雾隐对社会做出贡献的潜能。秘密被泄露的可能性。经过比较之后,我们认为前者更重要。”   “槙岛圣护的性命。狡啮慎也的性命。经过比较之后,我们认为你会选择后者。”   “你真的认为我会屈服于这个被罪人和杀人狂统治的世界吗?”忍冬发出一声凄凉的冷笑。   “那么,这样的通报稿怎样?”局长像吟诗一样优雅地说:“在追缴逃亡执行官时,一系刑警们惨遭埋伏以至全员牺牲。”   你没有选择。局长眼底的得意像是在这么告知着忍冬。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雾隐。”   “‘透明色相,领袖体质,西比拉系统的有力保障——’还是这样的通报稿听上去更皆大欢喜一些吧?”   “...我明白了。”忍冬脸上交织着愤怒与隐忍,像是最终会在兽夹下屈服的野兽一样,她的挣扎被禾生尽收眼底。   “我会令您满意的。”忍冬眼底的光再次变得空洞,她轻轻向禾生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我相信,是雾隐的话,一定可以慢慢体会到统治一切的快感的。”禾生的话在身后渐远。   狡啮的病房里。   “...十三?”慎也从昏睡中睁开眼。虽然手术机器人完美地修复了身体,可这次的伤势最严重,险些让他送命。   忍冬温柔地笑着,将慎也扶了起来。她开始解下慎也腰侧的绷带。   “......要做什么?”慎也愣住,“现在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可是没办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   慎也的话让忍冬哭笑不得,她嗔了慎也一声,然后将德拉科带过来的魔药敷在了伤口的地方。   伤口在瞬间愈合了,嫩肉的地方长出了新的皮肤来。慎也的双眼睁大了。   “之前在做的药品研发...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吗?”   “都说过了,我是女巫哦。”   “啊啊,哈哈...”慎也扭动着身体四处查看伤口,仍然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   “这样就没问题了。”忍冬眯眼一笑,“去约会吧。”   “约会?现在?”慎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拜托不要说没心情这种话哦,启用以前的审判制度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总不能茶饭不思、什么也不做吧?”   “可是,十三...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   “因为还没和慎也约过会,一次都没有过,明明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忍冬可怜地说着,然后凑上去献上甜甜一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慎也被小女友突如其来的撒娇杀得猝不及防,马上举双手投降。   几分钟后,慎也开车载着忍冬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高架桥上。由于暴动,街上到处都是残破的景象,甚至火药味都还未散去。   “想去哪里?”慎也问忍冬。   “我没有过经验,所以不如慎也决定?”忍冬打开窗,冬日傍晚的风吹了进来。   “啊,说得好像我成了花花公子。”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竟然是...在紧张吗我?想到这个可能性时,他心底一动,回头出神地望着忍冬。   这座理想乡隽永而斑斓的光辉正照耀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她轻轻扬着下巴,在垂下眼眸时,长长的睫毛遮住好看的眸子。如艺术品一样的侧颜,微笑,忧郁,眼窝,唇形...他能感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用力跳动着。   “公共设施都被毁的差不多了呢...”忍冬有些失望地低声呢喃着,“那就去超市吧,行吗?”   “嗯,好。”慎也温柔地笑着。忍冬期待的样子让他暂时不忍心再去想关于槙岛的事,而他也并非像宜野那样不懂得及时行乐的道理。槙岛已是瓮中之鳖了。在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认清这个事实之后,慎也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次约会里。   “有什么想吃的吗?”忍冬流连于货架前,她撩了一下刘海,拿起一块乳酪认真读起上面的说明来。咔嚓。她茫然地回过头去,发现慎也正在用手机拍她。   “我还以为是佐佐山呢。”忍冬笑了,然后凑上去拿过慎也的手机笑着和他自拍了好几张。   “我得换成屏保让宜野那家伙看到。”说着,慎也调出了手机的界面来。   “关伸元什么事?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忍冬话音未落,视线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论坛网页界面,“你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手机被忍冬一把抢过时,慎也脸色苍白,认命地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被抓到的孩子一样,躲避着她的视线。   “嗯哼。啧啧。”忍冬的表情也十分精彩,她盯着慎也的论坛ID——狗的巴普洛夫。   “原来你把我当奶奶啊,高中生。”忍冬开始坏心眼地揶揄着慎也,“抬头看看你的女朋友嘛,我的眼里有几颗小星星呀?”   她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慎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过手机后用手敲了忍冬额头一下。   “慎也原来喜欢恶作剧吗?”忍冬揽住慎也的手臂,和他一起溜达到了收银台开始排队。   “我只是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慎也软声说着。他抬眼,视线落在了忍冬身侧的货架上,停住。   忍冬顺着视线回过头去时,尴尬地红了脸。慎也笑着看了忍冬一下,然后越过她拿了一盒安全套放进购物车里。   “一年前的那个没留着,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一年前?”忍冬不解地问。   “嗯,万圣节那天去买的。”   忍冬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这家伙从那时候就开始了了吗?!明明第二天还盯着我说不喜欢我。”   “那时候没有撒谎,是确实不觉得自己喜欢你。”慎也如实回答,“以为是气氛所致,而你又刚好在面前,所以做了。”   “...和未成年少女,也真有你的狡啮先生。”忍冬低头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然宜野那家伙为什么阻拦我了呢。”慎也的话让忍冬差点泪流满面,她在心底感谢着伸元的正义感。   “话说回来,你那时谎话连篇,谁知道年龄会不会也是编的呢。”慎也向忍冬咧嘴一笑,眼底闪过顽皮。   结了账后,忍冬和慎也二人开启了互损模式,一路引经据典地逗着嘴。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淋得他们有些猝不及防,慎也撑起外套将忍冬揽在怀里,忍冬则“哈——”地一声大叫着提着食物,二人踏着水花回到了宿舍。   “还笑...”慎也坐在床上拿浴巾给忍冬擦着头发。   忍冬只顾得咯咯笑,雨水顺着发尖滴到锁骨,笑得身体都一颤一颤的。男人眼中露出怀念的光。他手里的动作停住,记忆回到了那个午后。   女孩第一次向自己笑着,那副真诚的模样像是毫无防备朝自己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狗一样。原来早在那时候起,就挂念了起来。   这张笑颜,竟然从没有改变过。   “我也给你擦擦~”忍冬咧着嘴凑过来,用浴巾顽皮地胡乱扒拉着慎也本就凌乱的头发。   “谎话妖精,我真的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吗?”   “诶?”   “...因为,感觉你做得游刃有余。紧张的反而是我。”   “该怎么说呢...”忍冬想了想,“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有好感的人在慎也之前是有过一个的哦。”   “真的?”   “嗯。有一次在去学校的火车上,碰到...劫持火车的人,大家都很害怕,我那时其实也怕的发抖,但怕被人看出来所以显得很淡定。那个男人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安一样,只是笑着递给我一块巧克力。”   “...就因为这个,所以喜欢上了?”慎也有些诧异,“你的爱情还真是...质朴啊。”   不过,即使是这样,竟然还是嫉妒。   被雨水淋湿的白衬衫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白皙的身体。眼眸中的光陷落,脖颈、锁骨...若隐若现的蕾丝,西装短裙下交叠的膝盖深处。   “那,他有像这样对你吗?”说着,慎也凑近了忍冬的耳垂,在她喘息加重时,又来到了颈窝处。   “告诉你个秘密吧。”忍冬轻笑着,示意慎也凑近,她一张一合的嘴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我其实知道哦,anata的意思。”   在那一刻,慎也剧烈跳动着的心像是要跳了出来。   “我可以吗,十三?”   忍冬垂下眼眸笑得温柔,扬起下巴送上了自己的唇。   将一切都交给这个男人了,终于。   身体融合了,十分温柔而幸福的疼痛。   慎也喘息着发出了一声低叹。望着身下这个已经成为了女人的存在,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平静的海岛。而她平坦的小腹有一天会微微隆起,孕育着属于他的血脉。她会在一个金灿灿的午后垂首哺乳,海风吹起她柔软的头发,然后她抬起头来,在光线中向他张开怀抱。   “十三,我真的很幸运。”   “什么?”   “很幸运能够遇到你,很幸运你能来到这里。”   慎也替忍冬盖好了被子,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抱里。他的话让背对着的忍冬鼻尖一红。   “...真的是幸运吗?”   忍冬的话让慎也一愣。   “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何来这里?”忍冬换了一种顽皮的语气,轻松地笑着。   “我那时啊,为了藏一种研发好的药品,跟间谍一样被派到这里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躲风头...”   “原来是这样吗?!”慎也终于恍然大悟了,怀着这样的心情被警察缠上了吗?“那还真是...倒霉...”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二人的回忆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初见那天。   “宜野,停一下。”慎也指着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那里,不对劲。”   在走近查看时,慎也和伸元都愣住了。   “你这样子还想犯罪?!拿刀划我是吧?我让你划!”说着,面前的少女正骑在一个缩成一团的男人身上不依不饶地挥着拳,“哦?正好,警察来了!这人渣想非礼我。”   慎也和伸元面面相觑。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罪犯了。   “小姐,请配合我们测量一下你的色相。”   “哈?色相是什么?”   “......宜野,看错了吧?这...这不可能。”   “狡啮!”   “我要带她回警局一趟。”   慎也越来越大的笑声将二人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他全身颤动着,笑出了眼泪来。   “呐,慎也。”忍冬回头吻了下他的手臂,“...离开这里之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和你聊天,聊一整夜。”慎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听你说关于你的事。”   “还真是没追求。”忍冬笑了,“既然是这样的话,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聊一整夜吧。”   “好!”   忍冬将自己的故事稍作加工后,将与斯内普的回忆,少年时候同德拉科玩耍的回忆,全部告诉了慎也。慎也则很专注地听着她说话,时不时还会发出惊叹,和满足的笑声。   “慎也?”   “慎也?”   她望了一眼外面,天空泛起鱼肚白,男人在清晨沉沉睡去。   在长久地深深凝望着慎也之后,她的眼眸里满是眷恋。   低头吻着他的额头。凑近他的耳朵——   You’ll never walk alone.   2.   两小时后,忍冬换上了精致的妆容,穿着高档定制套装准时出现在了会议厅门口。   所有的摄像机都对准了自己。窗外的摩天大厦里,滚动播放着她的形象宣传片,“透明色相,领袖体质,西比拉最有力的保障。”局长真的让通报稿成为了现实。   本是杀人犯的存在摇身一变又成了救世主。   忍冬的就职宣誓会成为了全国实况转播的大事,她被包装成了公安局的代言人。   “恭喜了,雾隐。”在准备开始的前几分钟,伸元走了过来,“狡啮呢?”   “还在睡觉。”忍冬笑了一下。   “伸元,要不要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忍冬的话让伸元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和我、腾以及狡啮离开这个混蛋世界吧,如何?”   “你认真的?”伸元挑眉,“雾隐,你可是要做副局长的人了。”   忍冬失望地垂下了眼眸。   “这样啊,那我尊重伸元的决定。”说着,忍冬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伸元,“伸元,你是Sting的朋友。”   “...怎么突然这么说?”   “所以,一切都是值得。”忍冬拍了一下伸元的肩膀,对他露出坚定的笑。   她向台下的局长用眼神示意着。   摄像机调频,就职演讲开始了。   忍冬站在台上,低下头可以看到昔日的同事们,宜野座、征陆、腾、青柳、高木。她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麦克风,然后勾起唇角——   “抱歉,我不想成为君主,这不是我的事。”   她话音刚落,禾生的嘴角凝住了。她似乎并没能理解眼前的事态。   “我不想统治或是征服任何人。”   “我们加快了交通的速度,却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工业丰富了生活却让我们陷入了欲望之中。”在她身上突然出现了槙岛的幻影,仿佛是两人合二为一了一样,他们一齐开口说着——   “知识让我们变得更加愤怒,我们冷漠无情,我们想得太多,体会的太少,我们需要人性而不是机器,我们需要善良温柔而并非小聪明,没有这些美德,生活将变得暴力,意志将会丧失。”   “飞机和电波让我们彼此更近,这些发明本意是追求人的善意和团体的情义,甚至就在现在,我的声音正传到世上千百万人的耳中。”   路上的交通停了下来,过往的路人都驻足望着屏幕。   “所有人。不要把你们的生命交给这些蔑视你,奴役你们的畜生,他们限制你的生活,告诉你该做什么,该想什么,该感受什么,他们像对待牲口一样训练你们喂养你们,别将自己交给这些不正常的无思想的人,你不是机器、不是牲口、你是人。”   “你是人。在你的心中有仁慈的爱。”   “拦住她!”禾生恼羞成怒的声音变成了尖叫响彻了整个大厅,“关掉摄像机!听到没有!”   “禾生壤宗,我是否有罪。”   禾生的支配者对准了忍冬。   “犯罪系数·0·非执行对象...”   “西比拉系统,我是否有罪。”   “犯罪系数·798·请慎重瞄准...”   所有人都讶异地瞪圆了眼睛。   大脑解除封闭的一刹那,忍冬像是终于能从心底完全解脱一样发出了一声怒吼——   “藤间幸三郎!你是否有罪!”   “抓住她!活捉!给我活捉!”   黑压压的人潮向她涌了过来。在这一刹那,她视线与腾交汇。腾向她点了下头后,趁乱从后门溜走了。   “你逃不掉了!”冲在最前面的,是高木苍介。他面目狰狞地向忍冬伸出手来。   在碰到她时,高木的手借力一推,然后低声向她说着:   “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快说一些能让我放弃你的话吧,吝啬也好,刻薄也罢了。” “这个世界太无趣了忍冬,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三十四章   那个男人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不安一样。   就因为这样,所以喜欢上了?   嗯。要不要告诉他呢,这个怀抱,早在拉面店那晚之后就开始挂念了起来。   “十三,你不再是孤独一人了,来依靠我吧。”   依靠...一个人吗?我可以,依靠慎也吗?   隔壁用头撞墙的声音让忍冬回过神来,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快走。”高木这么说着时,忍冬顺势拉住了他的手,然后被重心不稳的高木扑在了身下。就这样,高木立了功,而忍冬则被关进了所泽矫正所。慎也,不出意外的话已被腾趁乱转移了。   外面一定已经乱得不像样了。自己为这个国家带来了末日吗?这是忍冬所不愿看到的事。不过除此之外,一切暂且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走廊里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雾隐忍冬。”在听清了宜野座的声音时,忍冬失望了一下。   “你挡到我唯一的光了,伸元。”忍冬笑笑望着栅栏外的黑影。黑影正在示意她凑近。   忍冬凑到了栅栏前。   一瓶水穿过栅栏被递了过来,接着是一袋面包、饼干、火腿、一个又一个的苹果。   “...你是拿了多少过来?”   “不多,提在手里只有一袋子而已。”说着,伸元小声嘀咕着:“要是能开门就好了,可以直接给你送进去。”   “伸元。”忍冬吸了下鼻子,维持着仰头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后才去看他,“我现在可真成了潜在犯了,所以不要自找麻烦。”   “你不至于这么傻,雾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太高估我了,伸元,我真的没那么聪明。”忍冬苦笑着。   “在得知局长就是藤间幸三郎时,你难道还认为我坐得住吗?”   伸元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他细细地看着忍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轻笑着低声说:“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东西我也吃过了,如伸元所见,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所以你赶紧回去吧。”   “我会救你的。”   忍冬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抓住一根栅栏靠近伸元对他摇着头,“伸元,拜托了,无论是一系还是你都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槙岛,局长,西比拉,这些都是无解的沼泽,已经远远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   “果然,和那家伙一样,劝我明哲保身。”伸元带着怒意苦笑了一下,“雾隐,你也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会比狡啮更出色吗?”   “那就证明给你看看好了,无论是救你出去,还是抓到槙岛。”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我成了潜在犯以后绝不会和我做朋友...”   “雾隐。”伸元垂下了眼眸,犹豫着开口了,“那时候在阅览室里和佐佐山说过的话...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吗?”   “什么话?”   伸元的手从栅栏外伸了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忍冬愣住,然后眼眶潮湿着握住了伸元的手,他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让人更加忧心了。   “一切都会好的,伸元。”   在伸元的脸上浮现了温柔的表情,他笑着摘下了眼镜,用漂亮的幽绿眸子回望忍冬。   “这样就够了。”   说着,伸元走远了。顺着他的背影望去,忍冬看到了等在路尽头的征陆智己。   “伸元——”   “什么?”   “你的红袜子露出来了。”   “...少啰嗦!”   不知又过了多久,牢房的门被打开时,忍冬正躺在床上晾着肚皮直打嗝。抬头望过去,门口空无一人。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几声惨叫被身体爆开的声音吞没了。   自动应急的处刑装置还在正常运行着。被放出来的不止自己一人,但走出去的,只会是忍冬而已。封闭了大脑之后,她踏着走廊里的内脏轻松地离开了矫正所。   外面漆黑一片,远眺过去,诺那塔的光也变得十分黯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炮火声。   槙岛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脚下的一个救生包。包里只有一套便服和一部手机。   在这时,一条新信息发到了手机上。   「心理咨询师,向岛。中央大街A-13。」   向岛?忍冬有听过这名字,好像是公安局专用的色相维护师。想必是和伸元有关。她决定照着这个地址先去拜访向岛。   向岛宅邸。在听到了忍冬的声音后,门铃那边传来了短暂的沉默。   “…恭候多时了。”一个深褐色头发的少年笑着打开了门。   “你是…向岛?”忍冬狐疑地微微倾过头。   “向岛只是一部分的我。”少年将她请了进来,“我的名字是鹿矛围桐斗,请多指教。”   鹿矛围在前面为她引着路。在他身上有着和槙岛类似的危险气息。像是不那么浓烈的血的气味。   “槙岛先生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我呐。”   “何出此言?”   “大概是对我不感兴趣?还真是冷淡呢,仿佛与我交谈浪费了他的时间一样。话说回来,雾隐的演讲我也看了哦,十分了不起,简直振奋人心。”   虽然是夸奖的话,忍冬却高兴不起来。鹿矛围示意她坐在沙发里,然后翻找出几瓶药剂递给了忍冬:“只有这些了,拜托,不要杀了我。”他毫无紧张感地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杀你?这是什么?”忍冬皱起眉来。   这次换鹿矛围疑惑了,他有些茫然地盯着忍冬,“喝了可以维持色相清澈。不是为了这个的话那是为什么来找我的呢?”   “我是来问宜野座监视官的事,他的色相一直在恶化。”   “宜野座。是这样啊。”鹿矛围恍然大悟,“已经警告过他了,再执着于工作的话不仅晋升无望,还极有可能成为潜在犯。”   “‘你应该不想重复同期伙伴的老路吧?’在我这么说时,他只是哈哈干笑着让我手下留情。”   鹿矛围的话让忍冬垂下了眼眸。伸元那张透着绝望的倔强的脸,十分生动地出现在了忍冬的脑海里。   在鼻子刚开始发酸的时候,忍冬从鹿矛围为自己营造出的悲伤氛围里猛地清醒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诶?什么?”   “利用职务之便对毫无防备的监视官们进行精神诱导。”   鹿矛围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摇头笑了,“哎呀,不愧是公安局的精英。”   “所以要杀掉我吗?雾隐。像杀掉这个国家一样,杀掉我?”鹿矛围有恃无恐地摊开手,正歪头盯着她的绿眸,他似乎看得入迷了,竟然开始啧啧称赞了起来,“监视官的这双眼睛,真是好看啊。”   忍冬叹了口气,忽略掉了鹿矛围言语中的挑衅,“我还没有必须要杀掉你的理由,只有一个要求,停止继续使用向岛的身份,剩下的事与我无关。”   鹿矛围配合地点了下头之后,忍冬急着起身打算离开了。比起鹿矛围,有更让她担忧的事。槙岛提到的不得了的事原来仅仅是如此而已,一句被夸张了的谎话却轻易地使她自愿离开了慎也、站在了与他对立的地方。   另一方面,鹿矛围被槙岛当成了诱饵。如果说忍冬故意被关进矫正所以求自保这一步被槙岛预料到的话,那么他一定也料到忍冬在期待慎也来救自己。如此一来…她也是诱饵?!不好,是矫正所!   “呐,雾隐,你可以看到我的吧?”鹿矛围的话突然从身后传来,“在你的眼里,监视官的眼睛里,我,是什么颜色的呢?”   “给这个世界按下关机键的你和槙岛,又是什么颜色的呢?”   她回头看了眼鹿矛围,只见他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笑的怪异。忍冬骂了句神经病后跑向了隐蔽的地方幻影移形到了矫正所。   矫正所周围此时已被自立机和警车围了起来,应急用的探照灯亮如白昼,远看过去,高木正一脸严肃地和终端那边说着什么。在无人注意时,他的脸上却又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   忍冬苦笑着叹了口气,开始四处张望了起来,她蹭了一下脚,低头注意到了脚下不易察觉的血迹。心脏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她如猎犬一样屏着呼吸,顺着长长的血迹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工厂。在东倒西歪的油桶后面,一个耷拉在地上的手臂露了出来。   拜托。拜托不要是慎也。   硫磺静静飘落的深夜里,一个戴着头盔的男人捂着心脏躺在地上,像是片飘落的叶子,没有任何生命的征兆。   从心口的地方淌出了暗色的血来。忍冬眼角下垂着,颤抖地拿下了男人的头盔。   “慎也…慎也….不…”   “滑稽滑稽…滑稽滑稽…”   她瘫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挥动着手指。   「能够遇到你实在是太幸运了,十三。」   「真的是幸运吗?」   所以说...真的是幸运吗?慎也。   “…妈的,疼疼疼。”   忍冬张大了双眼愣了一下,涌出眼眶的液体停止了。   “慎也!”她扑了过去,在意识到他还活着时又像个疯子一样傻笑了出来。   “十三?”慎也皱着眉半睁开眼,“…为什么?”   “为什么?”他哑着嗓子开口了。   慎也说着,无力地坐了起来,颓然地靠在了一个集装箱上。仿若淌着血的困兽一样,她的慎也啊,正以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眼神望着自己。   没办法回头了。她就这么把这个男人拼死守护的世界毁掉了。像是有一根尖针直直刺进了喉咙的正中央。   “喂…帮帮我…”   慎也将身边的枪递到忍冬手中,握着她的手将枪抵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快说一些能够让我放弃你的话吧,刻薄也好、吝啬也罢了。”   从枪口传来了异样的坚硬质感,忍冬疑惑地皱起眉头。难道…?   慎也只是笑着朝她点了下头。   梅林啊。忍冬捂住嘴抽泣了起来,她能感到自己一直淌着血的心脏正如树一样慢慢枯萎着,旧的伤口还未愈合,又有脓液从新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替我挡了一枪哦,这家伙。”说着,慎也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了一个方形首饰盒递到了忍冬面前。   染上血的盒子被她颤抖着打开了,一个小巧漂亮的钻戒正静静躺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时候...?   “送首饰…果然很俗气?”慎也像是没有注意到哭泣的忍冬,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虽然有些俗气,可还是想送你这个。”因为失血,他的脸颊变得愈发苍白。   “......不要自作主张就做决定啊。”忍冬把头埋到了胸口静静地抽泣着,“你等着,我去叫人来...”   “真是感人而凄美的一幕。”拍手的声音打断了忍冬的话,忍冬的全身都被彻骨的冰冷所占据了。   “《大独|裁者》,真有你的,忍冬。”槙岛用十分大的力气将忍冬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发自内心地对忍冬啧啧称赞着。   “她很棒对不对,狡啮?总有办法不断给人惊喜。”   “道别结束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手腕像是要被槙岛掐断了一样,槙岛的脸上笑容不变,却从眼底散发出了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1.感谢倾城梦如云烟的霸王,着实没想到本文完结之际还能被炸,我十分开心。 2.关于上一章结尾忍冬的演讲词,事实上出自卓别林在《大□□者》里的台词,故事的设定十分巧妙,电影的原声也被收录在后摇乐队there is a light的unity里。文章由于篇幅和语言限制,采用了中文来表现原文并且省略了很多话,包括这句我最喜欢的:“I should like to help everyone if possible, jew, gentile, black man, white.” 感兴趣的可以去听一下这首歌。 ☆、第三十五章   「杀了我们...你也会不得好死的,Sting Snape!」   「你会和那些食死徒们一样下地狱,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呐Draco,我讨厌这双绿眸,我...不能照镜子。」   「为什么,Sting?」   「因为我在镜子里看到了Snape,Severus Snape。」   「跳下去,跳下去,来一了百了吧。」   “忍冬,忍冬。”   她在一个冰凉的怀抱里醒来,对上了这双金眸。   “......”忍冬的唇动了一下,赶紧从槙岛的怀里挣脱了,“这是...哪里?”   她环视着周围,槙岛面前的电脑正在高速运算着。隔着一面玻璃,她望见了车间里有条不紊工作着的机器。   “出云大学,研究室。”槙岛简短地回答,然后仔细盯着忍冬看,“刚刚毫无征兆就睡着了。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什么?”   “失眠,梦魇,以及你的...自毁倾向。”   忍冬张大了眼睛。   “别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嘛,忍冬。”槙岛,像是和忍冬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眼神专注,语气柔软。   “创伤后应激障碍,你的同事们全部是社会心理专业毕业之后来到公安局的,我又怎么看不出来。所以啊......不会吧?看你这幅表情...”   “我明白了,狡啮竟然不知道。”槙岛面露喜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带着得意说,“对你太糙了嘛,那个男人。”   “你和狡啮慎也的缘分尽了,忍冬。多亏了你,那个男人一直以来所守护的正义已经崩塌了。”   “和我站在一边之后,他的枪也会毫不犹豫地指向你。”   槙岛的话就像是锋利的手术刀,沿着骨髓一路敲下去,碰到痛处就狠狠地刺一番,直到让人彻底绝望为止。   “...该怪谁呢?”忍冬只能带着无可奈何的恨意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拿伸元做幌子的话,早在那晚我就可以杀了你。”   “所谓‘不得了’的消息,这样还不够吗?你期待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情报呢?比如说‘宜野座监视官有生命危险’这样的?”   “我可是把公安局长就是藤间君这么重要的事都分享给忍冬了哦,不如坦诚一些,忍冬,比起道貌岸然地说是‘为了伸元才那么做’,‘我要干掉你,藤间幸三郎’才是正确的杀意吧?”   “和藤间君对望的那一刻,一定不是为了宜野座,脑海里应该只有为佐佐山报仇的想法。”   “所以在料到我会故意被关进矫正所之后,你把我当成诱饵,在那里等着慎也想要杀掉他。”忍冬苍凉地发出一声叹息。   “正确。你和狡啮,我得杀死其中一个才行,这样才能得到一个完整独立的灵魂。”   “完整?”   “啊,完整。所谓独立,就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被其他人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眼睛一心一意只盯着前方。”槙岛说着,注意力落到了角落的监控上,唇角勾了起来。   “伸元...”忍冬痛声低呼着。   整个工厂突然黑了下来,电力系统被切断了。   “还挺能干的,公安局。”在黑暗中传来了槙岛的笑声,他捉住了忍冬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要去哪里?”   “在工厂尽头的屋顶上停着一架直升机,要离开这里了,忍冬。我得救你。”说着,槙岛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忍冬。   “从病房里逃脱的时候我顺便去了一趟你的宿舍,不知道你要拿什么就装了一些药品过来,其他的等到了目的地再去置办。”   “......你...”   “嘘——”槙岛揽着忍冬在角落的阴影里蹲了下去,如猎豹一般闪闪发亮的金眸里映出宜野座和征陆的身影。   “快跑伸元!”忍冬的一声大叫让槙岛咂了下嘴,她挣开了槙岛的手向伸元的方向跑去。   “等等!”槙岛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枪响。   一个悬空着的巨大铁箱擦着伸元的后背闷声砸在地上,黑暗中传来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槙岛!不要跑!”宜野座话音未落,征陆便先发制人地冲了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不对,与其说是被征陆按倒,不如说是槙岛在瞬间钻进了征陆的怀里。   “不好——”在看清了槙岛手里的放血刀时,征陆悲鸣着发出一声惨叫,槙岛像冷静的外科医生一样瞄准了锁骨下的动脉刺了过去。   “小姑娘...开枪...”征陆智己在这时注意到了忍冬上好了弹夹已经握着□□瞄准这边了。   “不行!不行!不行!”宜野座在这时失控尖叫着冲了过来,“雾隐!别开枪...”   忍冬随着在地上不断翻滚着的两人颤抖地变换着枪的角度,槙岛此时正狡猾地抓住征陆变换着位置,一边用刀刺进征陆的身体。   伸元脸上的眼泪突然刺痛了忍冬。在这一刹那,忍冬不管不顾地扑向扭打着的二人,然后带着他们幻影移形离开了。   剧烈的时空扭转和运动,让槙岛一时没能理解眼前的事态,三人落在了伸元身后的一台巨型计算机上,从上面滚了下来。   “...雾隐?”   忍冬没有说话,她爬起身来走向伸元,然后突然给了他一个手刀。伸元应声倒地。   “这可真是...前所未见。”槙岛捂住嘴干呕着,看了眼昏倒在地的征陆后擦了下嘴角起身。   “不准动。”从忍冬的枪里,又传来了更换弹夹的声音。   “忍冬。”槙岛站在离忍冬几步远的地方,笑眯眯地高举起双手来,“自杀倾向,有多久了?”   忍冬静静端着枪,“不问我吗?刚才的一幕。”   槙岛摇了摇头。露出一种“一切都已无所谓了”的表情。他微微倾过头来,像是与忍冬第一次见,“无非是你有着某种我所未知的能力而已。”   “所以,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可以伪装免罪体质就能解释通了。”   “你知道?”忍冬愣住。   “啊,从在望远镜里看到你在执勤时吃的药就觉得不对劲了,我那时想错了,还以为你和藤间是一类人。”   “我是一名巫师,也是一名大脑封闭师。”见此,忍冬直接摊了牌坦言。   “大脑...封闭师吗?”槙岛垂下了眼眸,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哎呀,那还真是辛苦。”说着,以一种圣人般的悲悯目光静静望着忍冬。   “真是怀念啊,像以前那样整晚不睡觉,捧着手机和你彻夜相谈的时候。”   “还记得吗?有一次带你逃课出去,坐了很久的车去旧京都淘书,回来时我们都迷路了。”   槙岛眼底露出了怀旧的光。枪口开始颤抖。   ——“我睡了多久?”在从旧京都返程的火车上,忍冬睁开了眼。   ——她的口水顺着水手服的领子滑落到槙岛的肩上,将他洁白的衬衫浸湿。   ——“没有多久哦。”槙岛向她笑了一下,活动着咯咯作响的肩膀。   ——啊,突然想起来了。半梦半醒之间,有个人伸手垫在了头与玻璃窗之间。   ——好像也曾那样被他照顾过。隐约记得他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伸手替她挡住窗外刺眼的阳光。车程很长很长,她一路睡得都安稳。   槙岛笑了,然后一步步走近,直至胸口抵在了她的枪管上——   “你下不了手,忍冬,因为我和佐佐山一样,也是你的朋友。”   与槙岛的回忆一幕幕涌入了脑海里,“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忍冬流出了眼泪来。一边流泪,一边痛恨着这样的自己。   她痛苦地不住摇着头。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僵局。   从两人身后的上层某处接连射来子弹。   “原来是大难不死。终于来了啊,狡啮。”槙岛笑了一下,捂住中弹的地方给了忍冬一个手刀。   “很快就不用吃鹿矛围的药了,忍冬。”在意识丧失时,忍冬倒下之前听到槙岛对自己这么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忍冬在颠簸的环境里睁开了眼。她此时正被大口喘息的槙岛抱在怀里。铁制的楼梯传来沉重的一下下脚步声。   汗与血混在一起从槙岛干净洁白的脸上淌了下来。   终于,她被放了下来,二人站在了楼顶,直升机向这边飞了过来。   “很美,对不对?”槙岛张开双臂闭着眼呼吸着新鲜的风,夜将破晓,远处的炮火声仍未停止,呐喊、怒吼...这个世界的人在末日的光辉里,真正地醒了过来。   “牲畜变回了人,着实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槙岛眯起眼笑了。   “至于你。...巫师吗?”槙岛回过头来望着忍冬,他有些出神,连血滴进了眼里也没有眨一下眼,“早知如此,不该让你参与进游戏里的。”   “对你失望了,忍冬。”   “突然对你失去兴趣了呢。”槙岛喃喃说着,在沉吟了良久之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说:“我输了,我输了,雾隐忍冬。”   在这阵笑声中,忍冬后退着再次向槙岛举起了枪来。   “说了多少次,你开不了枪的。”槙岛轻笑着,“因为忍冬,喜欢我。”   “喜欢?”   “一年前在宜野座公寓的仓库里,你说‘立场取决于喜欢的人’,为了让你参与进游戏里面,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该怎么让你喜欢上我呢?或者是,该怎么让一个人去喜欢我呢?这是我从未曾考虑过的事,因为大家似乎都喜欢我,只有忍冬对我视而不见。”   “你有喜欢的人吗?难道是那个佐佐山?如果我杀掉佐佐山的话,就会喜欢上我了吗?可是光杀掉的话,你的身边还有一些虚伪的朋友,想到了,我得让你对西比拉系统彻底绝望才可以。”   “...这不是真的。”忍冬瘫倒在地上。   “这是真的,忍冬。”槙岛笑着,一字一句地说:“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所有的不幸。佐佐山的命,狡啮的色相...所有都是因她而起。   「不是你的话,我说不定早就被狡啮干掉了才对。」   「你啊,让那男人分心了。」   脑海里出现了慎也淌着血躺在地上的画面。   “难道能否认吗?在追查着我的时候,不自觉的会想一些事吧?比如——   那个人在做什么呢?他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吧?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做呢?”   “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能做到心意相通了。”   “所以我不懂了,忍冬,这难道不是喜欢?”   “闭嘴。”忍冬冷着脸打断了槙岛的话。槙岛愣了一下。   “喜欢?槙岛,我,就算下地狱,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忍冬盯着槙岛一字一句地说着,直升飞机刮起的风将两人的头发吹了起来。   “你把我当朋友的吧?圣护。”忍冬哀伤地垂下了眼眸,然后奋力呐喊着:“那么有没有哪怕一天,你后悔过杀掉佐佐山?!”   忍冬的话让槙岛显得十分意外。在那一刻,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忍冬竟然看到他的表情变得极其柔软,柔软到...有些脆弱。   槙岛的唇一张一合着,正在他打算开口时,狡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可不会后悔,十三。”   “来得正好,狡啮慎也,忍冬正打算和我离开这里,你们刚好告别一下。”说着,槙岛也向狡啮举起了枪。   “果然没错,胁迫十三,一切都是你搞的鬼。”狡啮的眼底有着硬质的光,他举着枪瞄准槙岛,黑发在夜里飘扬着。   “慎也...我...下不了手...”忍冬坐在地上,沉浸在愧疚和痛苦中几近崩溃地对着慎也恸哭着。   慎也的眉宇间有着十分挣扎的情绪,他心痛地皱着眉盯着忍冬,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没关系。”   “放下枪,来我怀里。”   慎也的宽恕让忍冬垂下了头去。心如死灰地看了眼狡啮,又看了眼槙岛。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佐佐山的脸,以及死在自己手里的、眼神清澈的巫师们。毫无焦距的绿眸里映出了末日的景象。   她拿起枪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声震耳的枪声划破了静夜。    ☆、第终章   “早上好。”   “早上好。”忍冬走在大学校园里,与同事和学生们打着招呼。在办公室暖和过来之后,她脱下厚外套捧着热咖啡来到了自己的教室。   这是忍冬来到冰岛之后的第二年。她在这里找了份英文老师的工作。   还是会习惯性的想起那个破晓的夜。   ——那么,我们下个世界见。   在用嘴型对自己这么说着时,槙岛先行放下了瞄准狡啮的枪,然后把自己的脑袋轰了个洞。   忍冬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不肯认输的槙岛却在最后关头失去了斗志。   她只记得,“有没有哪怕一天,你后悔过杀掉佐佐山?”——在这么向槙岛哭喊时,槙岛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恍然大悟了一般。   ——原来是这样吗?我懂了,忍冬。   好像突然一切都堕入了虚无主义,任何事也都失去了意义。槙岛在那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一种令人疼痛的表情。   真是死不认输的男人。即使到最后还是高扬着下巴,漂亮的唇形上翘着。   “Professor Snape?”   忍冬回过神来,望着台下的学生们。   “抱歉,饿的都开始发呆了。”忍冬的话引得台下一阵笑声,从下面递了个牛角包上来。   也许是因为年龄差距不大,忍冬还算挺讨喜,这里的学生与她相处融洽。境遇比她在霍格沃茨当教授时要好太多。   “我们今天讲乔治奥威尔。”忍冬直接将课本扔到了一边,也放弃了幻灯讲义,开始随意坐在前排桌子上侃侃而谈。   不时会有学生提问,忍冬的回答也总是角度新奇,每每讲到精彩的地方,总引得一阵赞叹。他们爱听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小教授讲话,小教授声音甜软,浓厚的优雅英伦腔令人心生羡慕。   忍冬嘴边的话停了下来。她在这时感受到了一道不寻常的视线。本能地望过去时,却只看到在后面角落藏在兜帽里睡觉的学生。   “Professor,乔治奥威尔所描写世界和一年前的日本很像不是吗?”   忍冬愣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呢,情感全部可以被量化、犯罪和天赋完全由机器说了算的世界,可真是疯狂啊。”   “听说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所以凭借一己之力直接把整个国家的政权都颠覆了,太厉害了简直。”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虽然国家需要改变,可颠覆政权要付出巨大的成本,最后受苦的还是人民吧?”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反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了?”学生们开始面红耳赤地争论了起来。   “明知世界有问题,眼睁睁看着身边所有的人,爱的人,恨的人都陷了进去却无法自知,所有的不甘、愤怒、绝望都只能独自一人承受,哪怕背负了罪恶也仍然一个人扛起了所有,Professor,这样的人是恶?”   “可是抛开对错与正义,仅凭他把人命当成蚂蚁轻贱这一点,就活该被人制裁,杀了多少人就应该去死多少次。”   教室陷入了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忍冬身上,等着她开口。   忍冬眨了眨眼,睫毛颤动着,半晌,她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们都没有错。”   ——“他只是孤独,他只是孤独而已啊...”在槙岛倒下那一刻,忍冬在慎也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诺那塔的底层被反抗军炸了个底朝天,罪人们的大脑随着禾生壤宗一起彻底消失了。西比拉系统被槙岛和忍冬杀死之后,新的秩序亟待建立。   ——于是,在狡啮劝她留下与自己一起进行重建工作时,忍冬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骂着“混蛋”从他面前逃离了。   ——她一直哭,躲在宿舍哭了三个小时,然后是漫无休止的打嗝,以及和慎也的冷战。忍冬对槙岛的维护,慎也对那个世界的执念,是两人始终无法做到理解对方的地方。   ——打嗝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停止了。忍冬将槙岛的尸体偷了出来,埋到了一片干净美丽的地方。然后,她便头也没有回地拉着旅行箱只身一人去了冰岛。   中午十二点,和教授们吃饭。为午餐用的是鳟鱼还是鲱鱼而争得面红耳赤。   下午两点,万圣节彩排。忍冬懒得准备,就随便披了件自己的巫师袍。   “你可不像巫师。”解剖学教授Amanda对自己这么说着。   “诶,为什么?”   “大概...巫师们应该长得都阴森可怕?哪里会有Sting这么漂亮的女巫。”   忍冬哑然失笑。   “妖精。”在看到忍冬弯起来的月牙眼时,Amanda感叹了一下。   她在这时又感受到了那个视线,回过身时却什么也没有。   四点下了班,从警察局路过。那个蓝眼睛的金发帅哥又和她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遛狗。   这个北纬60度的岛国,因为寒冷,所以犯罪率也低,警察们也都十分悠闲,每天的日子就是喂喂鸽子,然后帮镇民遛遛狗。   “回来了,Professor Snape?”花店的阿婆准时等在门口笑着递给忍冬一把花,“给,今天剩下的。”   “谢谢。”忍冬笑着向她微微弯身以示感谢。她是这座小镇最年轻的大学教授,因为年龄小、被镇民搭话的时候也只是随和地笑,所以温和善良的镇民们都把她当成了邻家女儿来对待。   五点,去逛了超市。货架上的日本进口食物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样啊。忍冬笑了。日本终于恢复了对外交流,也开始了国际贸易。   应该也有那个男人的功劳吧?忍冬脑海中满是那双黑眸。她拿了一个拉丝口味的芝士汉堡放进框里。   “Draco...嗯,不太清楚,唔...圣诞节可能会回去?”她和德拉科通着电话。   “别闹...是Sting姑妈...Sting,现在方便视频吗?...斯科皮一听是你非要和你说话。”   “好,等下。”忍冬将花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打开了手机视频,“Hi,小糖饼,想姑妈了吗?”   德拉科与阿斯托利亚的儿子正在屏幕那头对忍冬咯咯笑着。   “Sting...仍然打算就这样了吗?”德拉科拿过了手机,欲言又止。   “怎样?”忍冬装作不懂的样子,搪塞着,“...我待会儿再给你回过来。告诉Astoria我爱她!”   忍冬皱起眉头来,就在刚刚,她在镜头里看到了身后那个隐约的人影。啧,终于要出现了吗?忍冬勾起了唇角,快步拐进了一个里巷。   把脸藏在兜帽下的男人跟了过来。在拐进来的一刹那,忍冬飞起一脚直劈面门。男人反应极快,伸手格挡住了她的腿,并顺势抓住了脚踝。   “...不赖嘛。”忍冬眼底的战意更浓了,趁重心不稳倒下时,她顺势用剪刀腿锁住了对方的腰,一个打挺挂在他身上猛挥了一记右勾拳。   男人的兜帽落了下来。   在对上这双黑眸时,忍冬来不及多想赶紧拎起东西撒腿就跑。   “......”她的领子被男人从身后无可奈何地拎住,因为挣扎,整个人都悬空了起来,手里的水果散落了一地。   “......两年了,还没躲够吗?雾隐忍冬。”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在听到男人的声音时,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好久不见。”忍冬闭上眼,发出一声叹息。   忍冬的家。炉子里上的水壶发出了鸣笛一般的声音。   “请用。”忍冬倒了一杯热可可递给慎也。   “谢谢。”慎也握着杯子,抬头四处打量着她的家,然后视线落在了忍冬身上,“头发,长了。”   忍冬避开了慎也的视线,一时想不出该回答什么,只能沉默。   “家不错。”   “是吧?过两年我打算换一个大一些的。”忍冬干笑着。   “...执行官...”她终于想到了话题,然后不解地望着慎也,“执行官可以随意外出吗?”   慎也低头喝了口可可,“现在没有执行官和监视官之分了,我们统称为警察。”   “这样啊,挺好。”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结婚了吗,雾隐?”慎也突然盯着忍冬。   “哎呀...放过我吧,还没呢。”忍冬摇着头苦笑,“晚饭时间到了,好歹允许我招待一顿狡啮吧?”说着,忍冬起身。   慎也低头笑了一下。两年的时光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这副英俊深邃的样子,眼眸像是墨黑的夜一般。在忍冬起身时,他眼中的光一滞,伸出手来将她拉进了怀里。   “...唔...”忍冬被热烈地吻着,她后退着想要从这个怀抱抽离,却被一把抱了起来放到桌上。   衣服,杯子,桌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十三,别再离开我了。”   “......”   “十三,十三。”   窗外的阳光洒进了卧室,忍冬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披了衣服打算下床。   “十三,别走...别走...”   忍冬的手被紧紧拉住,她愣了一下,回头望见慎也还在睡。即使在梦中,他仍然是皱着眉。   “我去给你做早饭。”忍冬温柔地摸了慎也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在下床的时候,忍冬的腿一软,她有些抱怨地看了眼熟睡着的慎也,然后垂眉一笑。   “机票是什么时候?”吃饭的时候,忍冬问慎也。   “我的机票是单程的,不走了。”慎也埋头招呼着碗里的味增汤。   “可是...你必须订回去的机票。”   “为什么?”慎也放下碗筷,皱眉,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脆弱,“还不够吗?惩罚的,还不够吗十三?”   “因为...”忍冬在这时抬起头来,笑容在阳光下温暖而真实,“如果不订机票的话,我该怎么和你一起回去呢?”   这一笑,让他的心跳停了下来。缱绻柔软的记忆绵延不绝地涌入了心脏。   慎也的黑眸睁大了,“真的?十三,你确定?”   他的眼底满是喜悦啊,像是会发光一样。望着这样的光芒,忍冬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嗯,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2.   “雾隐,回来了?回来就好,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干活。”   在看了眼忍冬之后,伸元摆出严肃的神情,如往常一样唠叨着给她布置了一堆任务。摘下眼镜之后的伸元,绿色的眼眸十分漂亮,和征陆的那双十分相像。   “十三,你看是谁来看你了?”回到家后,忍冬看到慎也朝她笑着,然后拉开了门,斯内普和德拉科正坐在沙发里等她回来。   “Sting。”斯内普和德拉科朝她露出了笑容。   “爸爸大老远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慎也有些手忙脚乱地冲进厨房洗水果,“十三——那天买的羊羹放哪里了?”   “二层的柜子!傻!”忍冬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了!让佐佐山那家伙吃光了!这混蛋,等明天上班一定要教训他!”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喂?是乙B308的狡啮太太吗?这里是警卫室,你有访客。”   访客?   忍冬狐疑地推开了门,然后被耀眼的白色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温柔的风拂过面庞,一树树的花开,大把大把的樱花瓣落在了脸上。   忍冬缓缓睁开了眼,在那一片光芒中站定的人回过头来,笑笑看着她,“旧京都的樱花开了,古川的书店也上了新货,我带你逃课吧?”   ——“我前几天读了一本书,书上说,生命不过是一个熵减到熵增的过程。”在那堂引发了争论的乔治奥威尔的课上,忍冬是这么说的。   ——“那么,一个人的死,对于宇宙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因为质量守恒,能量守恒,角动量也守恒。”   ——“所以相遇也不过是一个粒子轰击了另一个粒子,分子打散重组之后,在另一个世界又会是不同的景象。”   醒来时枕头已湿了一大片。她睁开眼看了眼窗外,这座新建立起的城市正永不疲惫地在黑夜里散发着光芒。川流不息的光影落在了床头的结婚照上。   “怎么了?”身旁拥着忍冬沉沉睡去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异样,迷糊地问了她一句。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是个好梦哦。”   “嗯...那就好,快睡吧,明早还要上班呢。”说着,慎也低头啄了一下忍冬的脸庞,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依然像小孩子一样紧紧搂住她不放。   男人的喘息声逐渐平缓。   “慎也,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慎也低低咕哝着,调整了姿势将她更舒服地揽在了自己怀里,沉沉睡去了。   纵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又有何关系呢?   太阳升起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The end—— ☆、槙岛圣护番外   1.   ——谁都是孤独的,谁都是空虚的,无论什么才能都能找到替补,无论何种人际关系也都能替换。   我对这样的世界已经厌倦了。   “我十分喜欢一个人待着,就算你们身边都是人,也可能感到非常孤独不是吗?”   刚来到樱霜时,被女孩子们嘲笑孤僻的忍冬只是笑了一下,然后清淡地如是说着。   孤独...吗?关于这个命题,当时隔着人群与那双绿眸相望的槙岛,很想就此与她辩论一下。   哪里会有人不孤独。说的就好像她会是个例外一样。   “雾隐,过来一下。”他笑眯眯地招呼着忍冬,“学校新进了一批画材,帮我搬运一下吧?”   “是。”忍冬笑着走在槙岛身旁,等到甩开人群之后,带着顽皮甜声问:“今天去哪里?”   “旧京都,古川的书店新来了一批好货哦。”   “Smashing!”   比烟花还要寂寞的人潮声让槙岛皱了下眉。他正和忍冬挤在狭窄的地下Club里,没有被西比拉承认的乐队们正在酣畅淋漓地表演。   “我脸上有东西吗?”槙岛在这时回头注意到了忍冬的视线。   “嗯。”忍冬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突然揽过槙岛,拉着他的手左右晃动着身体,“太孤独了啊,槙岛老师你。”   槙岛的眼睛睁大了。   毫无防备的模样,脸上带着与自己相似的骄傲。从交握着的指尖传来了...温度。   在想什么呢,雾隐忍冬。   “啊啊——真是的,不理槙岛了!”忍冬的声音让槙岛回过神来。他望了下周围,旧京都的街道,沿街的樱花大把大把洒落。   在古川书店时,槙岛一直在试图和忍冬辩论关于孤独的话题。他不知为什么,近乎执着地想让她接受自己的“人人皆孤独”的论断。   “你啊——”忍冬鼓着嘴呼呼出着气。她凑近槙岛后,认真地盯着他的眼底一字一句地说:“你今天是一个孤独的怪人,你离群索居,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民族。”   出自尼采。为了辩赢自己,不惜引用了尼采吗?槙岛突然笑了,他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这张极为认真的脸来。真是十分坚强的一副模样,这双清澈而闪亮的绿眸,因为从不迷茫而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正是这种光,直接把她与周围的“人”区分开来。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槙岛疑惑地看着少女突然席地而坐,拉起了自己的裤腿。   “哥哥,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哥哥?”槙岛挑眉,在周围人的视线都聚拢过来之后,他看到了被少女遮在手臂下的狡猾勾起的唇角。   “怎么可以对我做出那种事...你可是我的哥哥啊...”   那种事?槙岛还是没能理解眼前的事态。只得听着她继续说——   “不要...我不要再和哥哥去宾馆了...”   有些路人已经攥着拳停下脚步了。槙岛表情不变,却咂了下嘴,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妙了。   “明明对我一个人这样就好...为什么?爸爸走了之后,也要对妈妈做出那种事...”   “妈妈?!连妹妹和妈妈都不放过?!这个禽兽!”   “......”槙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堆人层层围住。他看到少女踮起脚来冲自己吐着舌头。   “噗嗤”一声,他笑了出来。   “怎么了,圣护?”   圣护?槙岛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忍冬的膝盖上。   “打盹的时候有做什么好梦?”忍冬眉眼弯弯,低头将嘴里吃一半的pocky送进了槙岛嘴里。   槙岛环顾了四周,面前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忍冬二人最喜欢的黑白电影。   “今天...不忙吗?”槙岛望着忍冬的脸。   “不是才和你说过吗?执了勤之后就赶紧回来了,今天不是我们的电影之夜吗?”忍冬有些奇怪地看了槙岛一眼,然后低头吻了他一下,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晚饭吃咖喱蛋包饭,可以吗?”   晚饭?槙岛垂下了眼眸,抬起手来向着她的地方伸过去,指尖颤了一下。   “当然,一直想试一下忍冬的手艺。”   “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呀?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说的跟第一次吃一样?”说着,忍冬掩嘴笑着走远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他微笑着醒了过来。心脏的地方在发着烫。   伸手摸进胸前的口袋,是一张用拉丁文手写的读书笔记。笔体隽秀圆滑,却苍劲有力。   不出所料的,在读过《再见了,电影》之后,少女写了满篇消极而焦躁的感想。可却在结尾时,她引用了尼采的话——   “你今天是一个孤独的怪人,你离群索居,可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民族。”   ——谁不是孤独的?谁又能成为例外?少自大了。   当时的自己,是这么想着的。   “哎呀哎呀。”槙岛起身,开始行走在一片虚无中。沿途有白色的曼珠沙华一朵一朵开放着,每开放一朵都是一个记忆。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就是从这里开始,苍白的花,突然变成了艳丽的红色。这朵珍贵的曼珠沙华开放了之后,槙岛扬起唇角笑了。他带着些许怀念怔怔望着眼前的画面。   “去他的西比拉系统,比起让机器告诉你该怎么做,用用你的脑子和心!你可是人!...独一无二的人类啊!”   哦?港口的露天咖啡馆,槙岛放下了手中的诱人咖啡,饶有兴趣地望着面前的一幕。刚刚说这话的是个少女,虽然穿着公安局的制服,却把支配者指向了自己的同事。   “不理解,不认同,这样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不想去妥协。”少女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着。从那双柔软的绿眸里散发出的无比坚定的光辉,将槙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是槙岛圣护与雾隐忍冬的第一次相遇。   她最终还是没能救下那个色相浑浊掉的罪犯,就这么看着她缩在一个黑发的怀里被抱走时,槙岛笑了出来。   在这座动物农场里,你也是一头醒过来的猪吗?或者只是如他们一样,是只会吃喝拉撒的牲畜?我很在意。   2.   通过了。恭喜你,通过了我所有的测验,忍冬。   还真是麻烦呢,你。   明明只需要说几句漂亮话,藤间啊、崔九善啊、泉宫寺这些人就自动向我靠拢过来了。想把你拉到身边来,却还要让你喜欢上。   你也是会沉溺于爱情这种肤浅情感的人吗?万一太过于喜欢我了怎么办?我会很困扰的。   那么,先亲一下?女孩子会对强吻心动的吧?更何况是刚刚救过美的英雄。   啊,好疼。想不通,是气氛不对,还是...技术不好?在这么做了之后竟然挨了一拳。   该不会是有了喜欢的人?望着眼前这双带着泪意的楚楚可怜的眼眸,想蹂|躏的心变得更加急切了。对,就是蹂|躏。就是想把她的唇咬破,吸尽最后一滴血,然后...竟然满脑子都是那种场面了。   没关系,捕猎嘛,猎物越反抗,游戏越有意思。   下一步,铲除障碍。大概是喜欢那个叫佐佐山的?喜欢谁,把谁杀掉就好了。顺带让她彻底对系统绝望。孤立无援之后,就会看到我了吧?   真是计划通啊。一切都在我的掌握.........   你去了哪里,雾隐忍冬?那么耀眼的人,是怎么可能做到人间蒸发了一样不露痕迹地消失。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开始漫无休止的失眠了。不知为何。一遍又一遍地读她送的书,一遍又一遍地临摹那张拉丁文的读后感。   和崔九善去Club时,望着乐队出神,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在揽着崔九善。   “...原来槙岛先生有这个癖好?”在槙岛怀里的崔九善干笑着望着他。   啊,真恶心。槙岛差点将中午吃的天妇罗吐出来。   然后像是梦一样,她回来了。时隔一年,雾隐忍冬又出现在了金原祐治的监控视频里。与纤弱的外表不相符合的野兽般的气息,她如礼物一般,带着更多的秘密回来了。   如果剥开头皮、敲开脑壳,可以看到人在想什么的话,那我一定第一个拿起锤子来到忍冬面前。   你不快乐吗?忍冬。在这样的世界,果然要比我活的勉强吗?   当初取笑别人孤独的你...现在不也是噩梦缠身、狼狈不堪吗?   我得救你,作为同胞,我得救你。   “我带你离开这里。”   泉宫寺的地下狩猎场,对她这么说着。   啊,快要被捅死了。难道这句话不够动人?还不足以打动她?明明眼里都是我了,却还是不肯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爱的反面是毫不在乎。而你,雾隐忍冬,你喜欢我...   “有没有哪怕一天!哪怕一天你后悔杀掉了佐佐山?我,就算下地狱也不会原谅你。”   原来是这样吗?不懂,搞不懂了。   但嘴上却说着——“那么,我懂了,忍冬。”   真是无趣啊,这个世界。抬头看了眼直升机,不免在心底觉得有些可惜。   “他只是孤独!他只是孤独而已啊!”   在倒下那一刻,看到了那个女人奋力哭喊的模样。原来,眼泪是为我流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从那男人怀里挣扎着,想要跑向这边。   不用费力了,忍冬。还是让我先来。   螺旋桨划着空气走远,黎明的夜风微凉。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指尖向着哭泣的女人的方向,上挑了一下。   ——“槙岛桑,在这种世界,即使被这么多人包围着,你不会感觉到孤独吗?”很久以前,忍冬曾这么问自己。   不会哦,不会孤独了。谢谢你,让我成为了例外。   生命啊,不过是一个熵减到熵增的过程。那么,一个人的死,对于宇宙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因为质量守恒,能量守恒,角动量也守恒。   所以相遇也不过是一个粒子轰击了另一个粒子,分子打散重组之后,在另一个世界又会是不同的景象。   另一个世界啊。如果再碰到她,还要不要伸出手来了呢。   在一辆永不回头的新干线上,身旁的少女正露出羡慕的表情,微微偏过头来偷看着他手中的书。   “...抱歉,失礼了!”绿眸少女在意识到男人正在看自己时,连忙坐直了身子向他鞠躬致歉。   “你也看乔治奥威尔吗?啊,顺便,我的名字是雾隐忍冬。”少女笑着向男人伸出手来。   窗外呼啸而过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有着纯白笑容的男人静静望着她,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来:“槙岛圣护,请多指教。”   这个有着一头艳丽银发的男人笑得眯起了眼。    ☆、至我亲爱的德拉科的一封信   亲爱的德拉科:   最近过得还好吗?一晃半年过去了。原谅我的冷落,东京这里最近发生了不小的动乱,给公安局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我们都快忙死了。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对那个人更加防备才对...才意识到跑题了!   说一下我的近况吧。踏跶~我已经结婚了,和你口中那个“臭脸山怪”结婚了!事实上慎也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多接触之后你会喜欢上他的。原谅我们结婚时没有邀请你,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算邀请了任何人,那是个十分突然的决定,就好像是“你知道吗?我们应该去吃一顿日式煎饺了”那样。决定结婚之后我们只是在下班的时候找了一家餐馆,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吃了顿饭,就算婚礼了。   Anyway...写信来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对!你能想象Sting Snape当妈妈吗我的梅林?!)。还没有告诉慎也。我们之前有讨论过孩子的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狡啮光留。至于女孩的名字,well...我和慎也之间的漫长讨论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所以,代表狡啮家,我诚挚邀请你做我孩子的教父。看到信之后请务必过来参加孩子的出生宴。   好了,不能再写下去了,我现在在办公室,慎也一会儿可能过来找我。今天家务轮到慎也了,他本来就会早下班,所以我得赶在他回家之前提早准备。我买了一件写着“你要当爸爸了”的T恤,今晚回家就穿给他看。谁不爱惊喜呢?   (啊顺便...你们男人,就是...二三十岁的男人,对那方面需求真的有那么大?我是说,真的?那,么,大?慎也说这是很正常的事。到这边之后务必详细和我说说,我得确认这家伙是不是在撒谎。)   你的 Sting   忍冬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太阳光透过窗洒在了她新染的栗色头发上,卷曲的柔软长发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通透的肌肤像是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白瓷。   慎也敲门进来时愣了一下。   “怎么了吗?”忍冬不动声色地将信藏到了一沓文件下面。   “狡啮副科长好。”从走廊经过的人在和慎也打招呼。慎也朝他点了下头。   “雾隐警官,关于这份文件...”说着,慎也关上了门,然后,反锁。   “不要在这种地方啊...”忍冬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事了,她连忙整个人趴在桌上,用手扒住桌沿。一见到慎也,她浑身酸痛。   “老婆~”狡啮伸手推着忍冬,“就一次,做梦都想在办公室做一次的...”说着,他弯下身来伸出舌头凑近耳垂,不安分的手已经摸上了这双大白腿。   沿着那腿间的缝隙一路向里,直至,触到了那个美妙的地方。   “你还说做梦都想在浴室里呢...”   “所以啊,昨天不就试过了吗?”   “我...我..体力不好...”   忍冬的话引得慎也一阵低笑,他眼眸幽深,炙热的喘息随着缠绵的吻落在了脖子上,“越野赛的时候...也没见你..体力不好。”   “乖,再像昨晚一样把那些话说给我听。”   忍冬的脸红的发烫。在回想起昨晚在浴室里挂在他身上胡言乱语时,呼吸变得更重了。   “...都发了那种照片给你看了,就不能放过我吗?”她的衣服已经被剥落的差不多了。   “那种照片?”慎也忙着在她胸前啃咬着,“什么照片,我没收到啊?”   “就是...嗯...这个...”忍冬的手机“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错发到伸元信箱里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宜野!”慎也提好裤子之后夺门狂奔。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